“小蓓，你们怎么在一起？”韩宝来吓得说话声音都变调了。

    周小蓓冷冷地说：“巧合啊。这个世界就这么巧，我们在一起了。放心吧，我俩并没有像你想象的那样，拼个你死我活。我们是朋友了。”

    韩宝来学习韩文正，忙拉着周小蓓走到一个角落，他心急败坏地说：“小蓓，我们有言在先。你要与那个什么方小舟生活在一起的。我们不是一对地下夫妻吗？不便公开的。你这样找她，她如何能接受这个现实呢？”

    周小蓓一耳光扇过去，叭地一声脆响，理都没理他，拿起她桌上的包就走了。一言不发。

    “小蓓！”陈汝慧还想拉住她。可是陈汝慧伤心之极，衣襟飘飘，长发飘飘，头也不回走远了。周小蓓对他是无法原谅！

    韩宝来搂着陈汝慧的肩，还说风凉话：“你还想留住她，呆会儿跟你血战一场？”

    “你出现得太快了。我们还没把话说明白呢。”陈汝慧抬起可怜巴巴的双皮眼，无可奈何地说，“我只想，你别不理我就行了。我真的需要你。没有你。我会生活在无底的深渊，没有一丝光明的。我知道，我不配拥有你。我真的没想一个人拥有你。我也管不了你。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别说傻话呢。她打都打了。收拾一下，我干爹、干妈、韩叔、韩姨，还有张妈妈都要见你。在车上，我再跟你说明白。小姐，结账。”韩宝来声音有点嘶哑。

    韩宝来结完账，拉着陈汝慧的手，几乎一溜小跑“逃离”了酒店，上了皇冠，马上跑得没影了。

    “你说，小蓓的妈妈也在那里啊？”陈汝慧惊得又想打退堂鼓。

    “你真傻。真正成全我俩的是张妈妈，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除了我亲生妈妈，就是她了。她怎么会为难你呢？我估计你今天会拿很多的利是。”韩宝来还自鸣得意。

    “你什么时候带我回家给你妈妈、你爸爸看看？你有没有告诉他们，我可是有两个孩子的妈妈。这是现实，是无法回避的。”陈汝慧心存侥幸。

    “别傻了。你想见我妈妈，你得把肚皮隆起来。她老人家看我们生米煮成熟饭，她不答应也得答应。我现在带你过去——你还是别抱任何幻想。听我的没错，我爸我妈都以为我跟小蓓好，让他们沉浸在美梦当中吧。你何必要那么残忍，让老人家不得安生。我接纳你就是了，何必要他们接纳。”

    “可是丑媳妇迟早要见公公婆婆的？”陈汝慧头靠在他肩膀，眼睛满是忧伤。

    “是啊，迟早。现在是迟，这是一种策略。现在我带你见的，差不多是公公婆婆了，跟我一起叫爸爸妈妈，叔叔阿姨，都没错。他们的级别相当于我的爸爸妈妈，特别是张妈妈，是我生命中的第二号人物，她一锤定音。”张玉屏对他的恩情，那是任何人无法替代的。

    “该带我见的，不给我见。我迟早要被你气死。”陈汝慧不能理解，任何人也无法理解，韩宝来如此颇费周折，煞费苦心，陈汝慧还以为他根本是忽悠她的，根本没诚心娶她。要娶她的话，怎么不带她回家见公公婆婆？她哪里知道，公路局的伯伯婶婶叔叔阿姨，他们的嘴巴有多么厉害。他怕父母受伤害！

    不过，你撇开陈汝慧是寡妇，这层背景。你看，现在韩宝来搂着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子，按响市长大院的门铃。一班等不及的长辈降价相迎。他们都是一惊，还以为是怎么样一个寡妇？原来是一个品貌端庄，娴雅淑静的少妇。她今天没有梳老土的发髻，而是秀发披肩，一身灰鼠长大衣，里面用绸围巾裹住脖颈，穿着自织的毛衣，看那花纹就知道这是手工编织的。裤子是西裤，穿着高跟鞋。跟韩宝来走在一起，很般配。见了人，很不自然地弄自己的发丝，不敢看人。

    “这是干爸、干妈。”韩宝来给她介绍。王春林、郭芳手都攥着红包，就等一声呼唤。

    “干爸、干妈好。”陈汝慧娇羞地叫出了声音，跟蚊子叫差不多。略欠了身，做了一个万福。

    “诶。好闺女！”王春林、郭芳大声应着，“来，接着干爸干妈的红包，祝你们永结同心，早生贵子，和和美美，日子过得那个红红火火，让人好生羡慕。”

    “谢谢干爸干妈。”因为韩宝来交待过她，不要客气，有红包就要，陈汝慧接过红包，吓了一跳，好重手，比一副扑克牌还重要。估计一万块！公众场合，拿少了出不了手啊。

    “这是韩叔叔，韩阿姨。”韩宝来介绍韩文正、吴玉章。

    “叔叔、阿姨好！”陈汝慧略欠了身，道了一个万福。

    韩文正夫妇很响地应着，韩文正朗声说：“好。叔叔阿姨共祝愿一对璧人，夫唱妇随，共创美好家园。这是叔给你们的利是，以后，可要认得叔叔阿姨了。”

    “谢谢叔叔阿姨。”

    “这是张妈妈。”

    韩宝来话没落音，陈汝慧哪敢看张玉屏的眼睛，赶紧欠身，道一个万福：“张妈妈好。”

    张玉屏还笑出了声音：“好，我家宝来还是有眼光的，果真长得水灵灵的。妈妈给你这个利是，要你为我儿子啊，生一个胖大小子。接了妈妈的红包，你就接受妈妈给你的任务。”

    “谢谢妈妈。”陈汝慧管她说什么，接了过来。接在手里，也是沉甸甸的，做大事的人出手果真不一样。太小了，丢不起那个人啊！

    嗬，长辈真是有心人。残炙剩羹撤了下去，桌子都抹干净了，你还以为才开席。原来，长辈也怕疯刺她，第一次见长辈就说她是二手货。重新开席，连酒都是重新开瓶，换了法国红葡萄酒了。

    张玉屏本来一个人坐，郭芳偏不跟王春林坐，跟张玉屏坐到了一块儿。郭芳佯装生气：“我一听说，你都来到市区，不带来给干妈看看。我骂死他了。怕干妈没有红包啊？”

    陈汝慧抬起脸，目光清纯，让郭芳怦然心动，怪不得干儿子给她迷住，果然水色不错。

    “干妈，是我不让他说的。他倒是跟我说了。我怕我是山村小家村妇，上不了大雅之堂，怕丢了他的脸。”陈汝慧说话全不像在村子里泼辣，那是怯生生的。黑漆漆的眼眸低垂，不敢看人，双肩下削，两手绞着纸巾，掩饰不了内心的慌张。她眼前矗着两个大腹便便的首长！还有三个贵妇人，那自然而然流露的富贵架势，就让人自形惭秽。原来韩宝来是成天跟这些达官贵人混的，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太无知了！一个村寡妇想挤身高官望族之家！

    罗师傅和吴阿姨很快又做了十个菜上来，有五个是韩宝来创意的，后面一些是他们商量做出来的。但他们可不是饿痨鬼，都不怎么动筷子了。张玉屏不断地给陈汝慧夹菜：“汝慧，多吃一点，别客气。以后，你要经常来。管他宝来来不来，我们娘俩可要黏肉。”

    “妈，你也吃。”陈汝慧也知道孝敬长辈，给张妈妈、干妈、阿姨杂菜，还给干爹、叔叔夹菜，她的心可是扑通扑通跳，她是斗胆夹菜。她偷偷地看长辈吃了她夹的菜，她才放下心来。怕这些达辈官人嫌她脏，随手就丢了。这是她多心了！为什么称乡巴佬呢？就是乡下人总是顾忌太多，把城里人看得太高级了。以为他们不食人间烟火了。其实都一样。该吃的吃该喝的喝，只是没有一点拘谨。他们高谈阔论，他们没有那么多穷讲究。韩宝来知道的，乡下人的礼节完全要胜过无知的城里人。他们才是传统文化的真正传承者。

    韩宝来便带她站起来陪酒：“干爹、干妈，我和汝慧一起祝福两老健康长寿，全家幸福。”

    王春林招呼他俩坐下来，他不大喜欢站起，他举起杯碰了碰，还有一番话说：“宝来、汝慧，两人都有夫妻相。我仔细看了。干爹、干妈都很满意。但是呢，人生不是作秀，现实跟梦想的差距是很大的。有时现实还是很残酷的。需要你俩共同携手解决那些世俗的偏见和误解。很多东西，那就是一种挑战，你降得住它，就是一种机遇，你降不服它，那就是灾难！”

    干妈郭芳说：“我是非常支持的。困难，肯定有。有什么为难之处，干爹干妈，就是你们坚强的后盾！”

    接着陪韩文正和吴玉章夫妇的酒，还是韩宝来说话：“叔叔、阿姨，我和汝慧祝福你们全家快乐幸福，名浚兄弟一举成名！”

    韩文正杯子跟韩宝来碰过去，仿佛跟他粘在一起，他话不说完，他就不会解除吸引力：“孩子，不容易，真不容易！叔给你占赞！首先这份勇气，那是感天地泣鬼神的。嗯，这么说吧。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汝慧就是你一生的知己。你要善待她，千万不要误了她。孩子，我韩家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老祖宗韩世忠娶的老婆梁红玉是什么，你知道吗？是流落江湖的风尘女子。结果呢？结果夫妻双双成了民族抗金英雄。英雄不问出处。我认这个侄媳妇。咱们一起干了。”

    吴玉章搂了搂陈汝慧瘦削的肩膀，掠了掠她的鬓发：“好俊的媳妇。汝慧，宝来欺负你，你打电话给我。我给你做主。别自个儿沤气。沤气啊，最容易损伤自己的身体。我们三个，就是你的长辈，是你的靠本山。你过年过节，免不了要跟着宝来来的哦。”

    “来的。阿姨。”陈汝慧声音清秀兰音。

    最后双双对对陪张玉屏的酒，韩宝来给陈汝慧丢了一个眼色。陈汝慧鼓足勇气：“张妈妈，我和你儿子宝来一起给您敬酒。祝愿妈妈青春永在。”

    “你看，你看，汝慧祝了我们的酒，都没祝干妈、阿姨，青春永在。说明玉屏啊，你还是驻颜有术。”王春林屁话最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