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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5章那么近那么远
    “是苏雪初吗?我是**超市。”电话那头是个女人的声音。

    “是的,是的。”苏凡忙说。

    “你明天能来上班吗?”女人问。

    “可以可以。”

    “那你下午就去中山路分店报到,他们会给你安排具体的工作。”女人说完,就挂了电话。

    这简直是个大大的好消息。

    三天前,被所有招聘公司都拒绝了的她,正好看到一家超市的招聘信息。让她最高兴的是,这里没有学历要求。她必须要找到工作,努力赚钱,在孩子生下来之前攒够自己和孩子一年的生活费,至少一年。

    孩子啊,她挂了电话,抬头看向眼前那高高的写字楼,不禁笑了下。

    为了不让霍漱清找到,她在离开云城前找人办了一张假身份证,可那种身份证没有办法办理银行卡,自然也没有任何社会保险。至于学历,她只能办到高中,大学的毕业证都是可以通过教育部的网站查询真伪。而这个社会,拿着一张无法办理银行卡的假身份证,拿着伪造的高中毕业证,能找到什么工作?

    算了算了,超市的工作也挺好,如果能长期干下去的话,还是很好的。

    喝掉了那一瓶水,她看了下时间,赶紧开始投入了找新房子的工作。要是在中山路工作的话,最好是在那附近租一间。乘着地铁来到中山路,她找到一家中介。

    一切,紧锣密鼓进行着。

    当霍漱清和家人参加完父亲葬礼返回家里时,车队走过了中山路。可他根本没有向窗外看一眼,而那个时候,苏凡刚好走出地铁站。

    都说这个世界很小,可是,有的时候又大的让人即使是在同一条马路上走过,也不见得可以遇见。

    夜晚,当苏凡在小旅馆附近的饭馆里吃了碗馄饨回到住处时,躺在床上听着楼道里走来走去的脚步声,两只眼睛却盯着房顶,一动不动。

    以前的那张手机卡,在她的钱包里静静待着,自从在榕城办了新卡,她就再也没有把旧卡装进手机。她知道自己会看到霍漱清铺天盖地的来电信息,还会有他的短信,那些东西会把她拉回去,可她不能回去。她知道他已经正式上任了,她知道他肯定很忙,这样就对了,这样才是正确的,他本来就是该做那些事,该走那条路,该得到他现在已经得到的这些,她怎么能毁了他呢?

    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是他给她的约定,而现在,却成了她的承诺,一定要好好把孩子生下来,一定要让孩子好好长大。她只能给他这一个承诺!

    母亲已经睡下了,霍漱清独自坐在阳台上喝酒,孙蔓走了过来。

    月光下那清冷的身影,如此寂寥,如此落寞。

    “你要不要洗个澡?”孙蔓柔声问。

    霍漱清不语。

    “爸爸已经不在了,你没必要——”孙蔓劝道。

    霍漱清放下酒杯,从孙蔓身边走过,一言不发。

    “你真的这么恨我?”孙蔓道。

    他停下脚步,背对着孙蔓。

    “我恨你干什么?在这个世上,我恨的人只有我自己!”

    等孙蔓回头看他,却发现他的背影早就消失不见。

    同一片的夜空下,你可知,我也在想你?日子,这样静静的过着,在霍漱清身边的很多人,不管是秘书冯继海,还是和他相熟的齐建峰、覃东阳,甚至包括孙蔓,都有种错觉,似乎曾经的那个霍漱清又回来了,似乎苏凡这个人从来没有出现过,霍漱清依旧像刚到云城的那些年一样,依旧像孙蔓不存在一样,独自一人生活,独自一人承受寂寞和无言。同样的表象,却还是有细微的差别,那差别如此之小,小的让人会怀疑现在和过去完全一样。可是,他偶尔在一个笑话之后表现出来的那种异常的沉静,或者他望向窗外那漆黑夜空之时脸上那落寞的表情,还是泄露了他的心迹。

    有那么一个人在他的心里重重留下了痕迹,怎么会像从来都没出现过的一样呢?

    现在和前五年不同,他的工作比以前繁忙的太多太多,却依旧每天住在信林花苑的家中。似乎只有回到了这里,他才能距离他心里的那个人近一些。家里,从来都只是他一个人,除了张阿姨会定期过来打扫卫生。可即便是这样静的让人发慌的家里,他也不再像以前一样需要打开电视来驱散无尽的寂静。这里的每一个物件,全都按照苏凡离开之时摆放的一样,没有移动过分毫。衣柜里摆放着她的衣物鞋子,张阿姨定期都会清洗整理,似乎在等待着苏凡回来继续穿戴。就连家里使用的洗衣液,也是苏凡以前使用的牌子,同样的味道。他的手指触摸过床单枕头,他的手指捧起她的衣裙,鼻尖满满都是她的味道。

    一个人生活,难免会有幻觉。很多时候,他会听见她从门里走进来,扑到他的怀里;听见她叫轻轻叫他“清”,把她那柔软的身体挤在他的怀里。他就会突然叹息一声,再也无法入睡。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把自己牢牢锁在一个名叫“回忆”的牢笼里,钥匙却不知在何处。想要逃离吗?似乎从来都没有这样的念头,似乎他情愿这样困着自己,似乎唯有在这里,他才能感觉到她的存在,让他相信她会回来。

    会吗?苏凡,会回来吗?

    时间,就这么安静地流逝着,快到年底了,还是没有她的任何消息!

    榕城,他回去过几次。

    父亲去世后,姐姐姐夫一家彻底搬到了父母住的那里和母亲一起居住。面对着擦父亲遗像的母亲,霍漱清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今晚,刚刚和覃逸飞一起吃完饭,一起的还有覃逸秋夫妇。饭局结束了,覃逸秋夫妇要去罗家住,覃逸飞便开车载着霍漱清回家。

    “清哥,你和孙蔓姐不会离婚了吧?”覃逸飞突然问。

    “你怎么这么八卦?”霍漱清笑了下,点了一支烟,道。

    “我一直都想问你,又,又怕不合适,所以——”覃逸飞道。

    霍漱清笑笑,不语。

    烟雾在封闭的车厢里越来越浓,霍漱清按开了车窗。

    榕城的冬天,比云城更加阴冷,以前不觉得,这些年在云城习惯了,现在猛然间被这夹杂着潮气的冷风包围,竟然会觉得异常寒冷。

    可他没有关闭窗户,似乎是想让自己清醒一些。

    覃逸飞看他这样,也不说话了,按开了车里的音响。

    车厢里,飘出陈奕迅的声音——

    “我来到你的城市,走过你来时的路,想象着没我的日子,你是怎样的孤独···”

    霍漱清的神经,立刻怔住了。

    那低沉的歌声,在悠扬的音乐声里缓缓走来,每一个字,每一个音符,重重地敲着他的心。

    “··我多么想和你见一面,看看你最近改变,不再去说从前,只是寒暄,对你说一句,只是说一句,好久不见···”

    他突然笑了下,转过头看向窗外。

    “···你会不会突然出现,在街角的咖啡店,我会带着笑脸挥手寒暄,和你坐着聊聊天···”

    他的眼角,突然润湿了。

    这次回家之前,他去了翔水市,把那一天和苏凡一起走过的每一条路都重新走了一遍。心里本来没有想着自己会遇见她,却还是心存那么一点点的侥幸。而这首歌——

    他转过头看着窗外,人行道上那来来往往的人,在快速行驶的车子里都只是一晃而过。

    鼻腔里,不知道是冷风的作用,还是别的什么,突然有股浓浓的液体在酝酿。

    歌声总有终点,而回忆永远都不会有终结。

    等到最后一个音符终了,霍漱清的眼里,却依旧是那个人。

    “哥,你怎么了?要不要我去给你买一瓶醒酒药?”覃逸飞看着霍漱清,道。

    “啊?不用了,没事。”霍漱清道,坐正身体,关上窗户,“前面停一下车,我去买两瓶可乐喝,你要不要一瓶?”“还是我去吧,你今晚喝了那么多,我还怕你这么下车出事呢!”覃逸飞道,说着,就把车子停在了路边的临时停车位,拉开车门下了车。

    霍漱清打开窗户,看着覃逸飞从车边走过,跑向了人行道那边的超市,闭上了眼睛。

    如果他再次遇到苏凡,他会说什么呢?难道就是一句“好久不见”吗?不会,他怎么会那么淡定?可是,他能做什么呢?

    大半年过去了,她一点消息都没有,这么长时间,她去了哪里,在做什么,为什么就不能告诉他?

    重新又点上一支烟,右手搭在车门上,烟雾却被风吹的没了形状。

    覃逸飞跑进超市,不禁下意识地摸摸耳朵,快步走向了饮料区。

    夜里,超市里霍客寥寥无几,导购们忙着在那里清点货架上的商品。

    他刚走到饮料区,就听见一阵声响,原来是货架上的几瓶饮料掉了下来。一个短发的女导购扶着货架准备弯腰去捡,他快走两步,蹲在她面前把饮料都捡了起来。

    “谢谢您,太谢谢了!”女导购忙说着,就要从他手里去拿那几瓶饮料准备摆放回原位。

    而覃逸飞看了她那高高隆起的肚子,并没有把饮料给她,只是默默地摆上货架。

    “谢谢!”她对他笑了下,重新拿起货架上的那个记事本,擦了下额头的汗,继续清点计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