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跑……”

    李微刚刚从镜头里看着男人从窗口跳下来，马上觉得自己的身子被拉着往旁边的一条小巷子跑过去。同时，她注意到停在后面路边上的一辆轿车已经发动了，也许是事发太突然，所以那辆轿车丝毫都没有想要掩饰自己的身份，随着一声刺耳的刹车声，轿车已经冲到了小巷的路口，正在准备掉头。

    “他们在后面……”李微一边跟着冶铁民跑，一边还特意把一只手上的摄像机镜头冲着后面，因为她一直让摄像机处于拍摄状态，心想，即便拍不到画面，起码也能录下当时的背景声。

    李微的话音刚落，耳边忽然就想起了嘭的一声巨响，震得她的耳朵有那么一会儿什么都听不见，不过她很清楚这是枪声，并且知道是冶铁民开的。就在她的腿一阵发虚，眼看就要跪下去的时候，觉得手臂上传来一股巨大的力量，几乎是拖着她继续朝着前面飞奔。

    不过，她还是有时间回头瞥了一眼，只见巷子里有几个东奔西逃的身影，还听见了女人的尖叫声，随即她就看见那辆已经转过弯来的汽车就像是被一个醉汉驾驶着，歪歪斜斜地冲着旁边的一家小饭店猛地冲了过去。

    “怎么样？我一枪就……”冶铁民气喘吁吁地正想吹牛，忽然身后又传来一阵急刹车的声音，好像又有车追上来了，于是顾不上说话，拉着李微又转上了另一条更加狭窄的巷子，很显然，他对这一代的地形非常熟悉。

    李微早就失去了方向感，只觉得自己自己像个木偶一般被冶铁民拽着乱跑，哪里管顾得上东南西北，好不容易，两个人在一个路口停了下来，李微马上弯着腰，喘得像是快断了气似地说道：“好像……好像甩掉了……”

    “哪有这么容易……站直身子……所有的人都在看我们呢……进那个超市……”冶铁民一只手揣在口袋里，一边拉着李微大步流星往前走，一双眼睛机警地环顾着四周，直到确信没有警察跟上来，一折身就闪进了旁边的一家中等规模的超市。

    由于是上班时间，超市里的顾客寥寥无几，一个男服务员看见一男一女进来，女的手里还提着摄像机，马上就走过来拦住了两人的去路，冷冷说道：“这里面不允许拍摄……”

    冶铁民拉着李微只顾往前走，并没有停下脚步，一边说道：“我们只是路过……”

    没想到那个服务生是个异常敬业的人，一伸手就扯住了李微拿着摄像机的胳膊，作势要去夺那台摄像机的样子，对李微来说，现在除了自己的小命，也就是这台摄像机值钱了，怎么能让他夺取？

    “滚开……你找死呀……”李微一闪身，把摄像机藏到一边，朝着那个服务生狠狠地踢了一脚。

    其实，李微仓促中踢出的一脚，那里有什么力道，可那个服务生却突然响杀猪般的打叫起来，那声音整个超市都能够听得见。

    “哎呀，保安……快来啊……打人了……有人来我们这里偷拍啊……”

    服务生的喊叫声显然激起了冶铁民的怒火，只见他一把拉过李微，一侧身就把那个服务生踢出去三四米远，传来一声惊天动地反倒惨叫声。

    可这个时候，其他的服务生和几个保安已经围了上来，他们仗着人多，显然是想把一男一女围在中间，冶铁民怎么能让人围起来，这个时候他已经彻底失去耐性了，一下就抽出了手枪，恶狠狠地骂道：“兔崽子……不想活的就过来……”

    由于事发突然，那几个急匆匆冲过来保安，根本没有注意到危险性，好像刹不住车似的冲着冶铁民冲过来，直到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响彻整个超市，噪杂的局面才稍稍安静了一瞬间，随即就响起一片尖叫声，没一会儿功夫，现场就跑得不见一个人，只有躺在地上的那个保安动不了，因为他的额头上有一个血洞。

    李微虽然已经是第二次看见冶铁民开枪了，可上一次并没有看见击中什么人，这一次却是眼睁睁看着一个人死在枪口下面，倒在她的眼皮底下，这在她的职业生涯中还从来没有遇见过这种场景，所以，心中的那份震惊可想而知。

    “快走……他自找的……”冶铁民一拉站在那里怔怔发呆的女人说道。

    冶铁民并没有拉着李微进入超市的商品区，而是一路跑到尽头，顺着一条狭窄的楼梯进了地下室，这里的人们好像并没有听见上面的枪声，也没有人注意到急匆匆跑进来的一男一女。

    “这里有没有监控……”李微忽然大声问道。

    冶铁民似乎明白李微在担心什么，扭头瞥了她一眼，用兴奋的语气说道：“没有……只有商品区才有，老板肯定舍不得在走道里装监控……好了，我们快到了……”

    地下室原来是个农贸市场，到处都是贩夫走卒，气氛比楼上的超市可热闹多了，冶铁民丝毫都没有松懈下来的意思，继续拉着李微快速地穿过菜市场。

    由于李微手里提着摄像机，所以，免不了引起路人的主意，有几个人好像已经认出她了，纷纷用手指点着议论纷纷，李微预感到这些人很可能会再次围上来，心里不禁一阵紧张，生怕再闹出人命，好在冶铁民及时把她拽进了一个角落里，隔绝了大家的视线。

    李微靠在墙上喘息了一阵，这才注意到面前有一段狭窄的楼梯，看样子好像是这个地下室的出口之一，楼梯下面堆满了各种杂物，并且臭气熏天，显然不是买菜的人常走的通道，倒像是菜农们的行李寄存间。

    “你……你刚才为什么随便……杀人……难道不能吓唬……一下吗……”李微终于缓过一口气来，马上愤怒地质问道。她很清楚，自己肯定已经被人认出来了，那个人就死在她的眼皮底下，并且和凶手手拉手，还不知道会传出什么谣言来呢。

    “吓唬……你说的轻巧……如果不打倒一个，人家就会以为你虚张声势……就会仗着人多一拥而上……你还想走得了吗……我也没办法，都是被逼的……”冶铁民喘息道，一边把枪藏在了口袋里。

    “被逼的？你杀人总是有理由……我看你就是个杀人狂……”李微大声说道，经过这么一折腾，她好像已经不怕冶铁民了。

    冶铁民盯着李微看了一阵，眼神中露出警觉的神情，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喝道：“现在可不是让你对我做道德评判的时候，你小心点……惹火了老子，下一个就是你……”

    李微见冶铁民一副狰狞的面孔，马上就硬不起来了，也没有心思再拍她的惊世骇俗的片子了，一路上基本上都是在狂奔，哪里有时间拍东西，再说，自己不可能在他杀人的时候，还举着摄像机在拍摄，否则，知名度虽然上去了，可肯定会遗臭万年。

    “现在……他们找不见你了……我……我可以走了吧……”李微开始打退堂鼓了。

    冶铁民瞪了李微一眼，惊讶地说道：“走？走那去？我们的合作还没有结束呢……精彩的还在后面呢……快走吧，他们马上就会找到这里来……”说完，也不管李微愿意不愿意，拉着他就往楼上走。

    李微知道自己根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也不清楚接下来他究竟还要干什么，只好走一步看一步，最好是能找个机会偷偷溜掉。

    这个地下超市的出口外面是一条小街道，街道两边都是卖各种小吃的饭店，尽管偏僻，可行人却不少，不过，这里的人显然不清楚刚才发生在超市里的惨祸，一切都显得井然有序。

    冶铁民身后背着一个旅行包，李微手里提着一台摄像机，他们已经不再奔跑了，而是手牵着手沿着街道不慌不忙地往前走，那模样看上去就像是两个来这里观光的情侣。

    这条街上显然没有什么交通秩序，路边上停满了各种车辆，冶铁民拉着李微在这些车中间钻来钻去，最后终于在一辆北京切诺基越野车跟前站住了。

    他站在那里朝着街道两边看了一阵，确定没有异常情况之后，这才拿出钥匙打开了驾驶座的车门，冲李微低声喝道：“上去……”

    李微没想到冶铁民在这条隐秘的小巷中还藏着一辆车，这么看来，他这是早有准备，刚才根本就不是心血来潮拉着自己逃命，应该是他计划中的一个环节，怪不得他对这一带的地形了如指掌，连那种犄角旮旯的小通道都知道呢，只是不知道杀那个保安会不会也在他的计划之中呢。

    “你来开车……”冶铁民爬上了汽车的后座，把钥匙递过来说道：“我觉得有必要再最后提醒你一次，千万别自作主张……在我的计划里没有杀你的场景，不过，你要是逼我的话，我也不在乎加上一个，就算是插曲……”

    “你……这是要去哪？”李微接过钥匙，从后视镜看着男人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