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戏曲唱完，戏院里许多人都不断的高喊着让那花旦再来一场。呼声如浪潮一般向那花旦涌了过去了，而台上的那花旦却也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人群，神态孤高。只是他的目光落在灵怜那有些茫然的脸上后，很罕见的停顿了一下，而后才头也不回的转身下了场。根本没有理会台下人们拼了命的挽留。
一边的王太太看着赤梅离开的身影呆愣了许久，而后才像是猛的回了神，对着一边的灵怜苦笑了一声，道“我总是说大当家的你执拗，不值得为那人痴迷。可每次听完赤梅唱的曲子后，我也总是会有一种想要送茶的冲动。若我未婚，说不定比你还要痴迷于他。幸亏我结了婚，有些伦理纲常束缚着，才不至于在人前失态。”
灵怜抓了抓头发，讪笑了声“毕竟人家有着一副好嗓子。”
她们现在这情况，这说白了不就是现代人所说的“追星”嘛，不过现代人狂热些，民国的人则相对含蓄了些，表达爱意都扭扭捏捏的。
最后一场戏曲唱完，人群三三两两的散了去，意兴阑珊。那戏场的老板拦住了灵怜，笑眯眯的对着她道“灵大当家的可是忘了您还要送礼茶一事？”
“啊，对，自然是记得的。”灵怜讪笑一声停了脚步。
老实说她根本就不知道礼茶是什么东西……该不会让她买个茶叶送人吧？
那老板向身边跟着他的小厮使了个眼色，那小厮便忙端着托盘走了上来道“请姑奶奶的倒茶。”
姑奶奶？
第一次听这称呼灵怜就觉得哪里不对了，现在再轮到让比自己小不了多少岁的男生叫自己姑奶奶，她就更别扭了。
托盘上有一个茶壶还有一个空着的茶杯，灵怜依言拿着那茶壶倒了一杯茶。老板见状，又对灵怜拱手道“我这就将您请的礼茶送给赤梅，请您在此稍作留步。”
说罢，他便带着那小厮进了戏班子的后台。
后来灵怜才知道这个世界里，“姑奶奶”是对那种有钱有势有地位的女人的尊称，类似于叫男人“老爷”“x爷”之类的尊称一样。
这个世界为他人亲自倒茶是一种至高的礼节，有着“尊重”“钦佩”之意，所以在每次唱戏之前，那老板都会亲自为尊贵的客人倒茶，以表敬意。而像灵怜这种地位高的给戏子倒茶，则可以称之为“赏脸”，若是对方接受了灵怜的茶，那就是同意了和灵怜的进一步来往，接受灵怜的赏识抬爱。若是不接受，茶会被原封不动被退回，由倒茶之人亲自喝掉，这叫“得体”。
灵怜听的系统在自己耳边絮絮叨叨，她听的只觉得头大这事没办成一件，繁琐的礼节还多的很。
不消片刻，那老板又走了出来，脸上有些许窘迫之意“那赤梅不懂事，你看，这又……”
“无妨。”灵怜单眉一挑，将托盘里放着的茶拿起来一饮而尽，“若是如此，我便之后都不会再送礼茶给他，免得在叨扰了他。”
那老板一听，本就有些窘迫的脸色变得更加慌张了“您别生气啊！若是赤梅不懂事，我替您教训他便是，您看您这……”
“我没有生气。”灵怜笑了笑，“戏我还是会来看的，只是这人，我不会再扰了，您请放心。”
灵怜的话都这么说了，他再说其他的反而容易惹得这女人生气，只得在灵怜离开的时候对着她连连道歉，表示下一次一定叫他们的赤梅亲自上门道歉。
一场戏唱完之后已经是临近夜幕了，王太太大方，找了个酒楼请灵怜吃了晚饭。当两个人再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去，街边已经亮起了各种颜色的霓虹灯。
王太太执意要送灵怜回医馆，灵怜也不好推脱。因为太晚，马车不好拦，这里距离医馆也没有多远，王太太便让酒店的小二为二人叫了两辆黄包车来。
黄包车并排在路上走的时候，王太太问灵怜追了这么久的花旦为什么突然就不追了“虽然我还打趣你追那花旦麻烦，但那花旦可是抢手的，多少人都想得的。戏院的老板在你们医馆里看好了多年的风湿病，所以这才对你照顾有加。你的机会可比其他人大的多了，若是就这么放了手，说实话，我是觉得有些浪费的。”
“没有那么多为什么。”灵怜笑了笑，道，“累了，便就不想追了，就就这么简单罢了。”
王太太笑着摇了摇头“你看你又赌起了小家子脾气，我猜你这样不消几天，就会后悔的。”
“我不会后悔。”
酒店到医馆的路程之间要经过一段最繁华的中心大道。而在那里，新开了一家最大的歌舞厅。
而它又是这个市区建起的第一家歌舞厅，所以在开业的第一天，不免就慕名来了许多人捧场。路上人多车辆多，那黄包车的速度也就慢了下来。
王太太和灵怜不约而同的看向那歌舞厅五彩斑斓的霓虹灯招牌气派，大方。
虽然和灵怜在现代见过的酒吧一类的地方完全不能比，但那招牌对于民国时期第一次见到这种东西的人来说，已经足够稀奇了。
王太太盯着那牌子看了许久之后，将目光又放在了不远处熙熙攘攘有说有笑的向着歌舞厅里面走着的人群之上。
“停车！”王太太在那时候似乎是突然看到了什么，猝不及防的让拉着黄包车的人停了下来，另一个拉着灵怜的车夫见状也跟着停了下来。
“突然怎么了？”灵怜有些疑惑的看了看王太太，而后又顺着那王太太的目光看向了远处的人群。
有些姑娘穿着修身的旗袍，就站在歌舞厅门口，似乎是用来招揽客人的。只要有男人上去攀谈，她们便会立马挽住那男人的胳膊，嬉笑着将人拉进了歌舞厅。
王太太皱着眉毛盯着那地方看了许久，而后冷笑了一声道“想必大当家的也看到了我的先生吧？他刚和女人笑的可真是开心的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