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这大公鸡破晓身上是羽毛拔的一空, 杨柳才觉得解了些气。
缠在它身上的绿丝绦松开，秃毛鸡神情恹恹的，大受打击。
“破晓，你先前说白鹿先生被人盯上, 究竟是怎么回事你的消息是从哪得来的”杨柳接着问道。
老白鹿一向是心软又心善, 和蔼可亲的，但凡事求到了老白鹿那里去的, 它鲜少拒绝。
若是有什么贪婪的人, 知道了老白鹿的本体, 继而在盯上它们就不好了。
“具体我知道的消息也不多，但应当不是空穴来风。”大公鸡破晓说着, 老白鹿那里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 它和小杨柳这里还算是偏僻。
可若是有什么人动了心思贪心，想呀把它们都一网打尽，那可不太妙。
老吴与洛素听得也是直皱眉, 平心而论，听着老村长，还有柳树精它们的讲述, 这些个不同守卫于村庄，城镇的守护神, 无论是曾经受过恩惠, 有着因果的, 还是自己主动降临世间, 守护一方积累功德修行的，很大程度上，这么多年一直在守护着人。
人心难测, 海水难量。
一旦事情如同大公鸡破晓所言，真的有贪婪的人类对老白鹿下手，如果得手了，姑且得到了一些的好处，这等级别守护村镇百年的大妖身上，总是会有一些好东西的。
如果得手之后，欲壑难填，又继续盯上了这些其他个同样有着守护神的村镇那后果简直是不堪设想。
对方要是没有什么准备，普通的人类倒是好对付，可万一是做了十足准备的，请了人类的法师修士过来，谁能保证是敌是友
大环境的刻板观念之下，能够被请过来的人类法师一路，可不一定对这些守护神们有好脸色，毕竟对大部分人来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些乃是妖魔鬼怪，动手除去，一点心理障碍都没有。
如果一旦这些村镇内的守护神们被视为“妖魔鬼怪”横扫除去，以后遭殃的可都是这些居住在此的老百姓们。
况且一旦经历了这种事之后，又会有多少守护神会继续愿意留在这里，守护着人类呢
洛素轻叹一口气，守护神们出身不同，秉性脾气都各不相同。
就像眼前这小杨柳和大公鸡破晓，小杨柳就是个脾气好的，对村民们也和善。大公鸡破晓嘛，本事是有的，也有着自己的小脾性。人无完人，它们也是如此，也正是因为如此，方才显得更加鲜活与灵动。
大公鸡破晓与小杨柳又继续说了起来，洛素则是向老村长询问起了白鹿村。
旁人听说那里要遭祸事，怕是避之不及。
但对于洛素来说，她还真有着哪里出事就去哪里的本事。
无论是柳树精还是大公鸡对于那老白鹿的评价都是相当的不错，这么以为友善的守护神如果出了什么事，影响到了百姓，并不是洛素乐意看到的。
原本打算去鸡鸣村，现在大公鸡破晓主动上门，就不用去了。
但是看来，得去这白鹿村好好滴走上一趟。
原本就是打算今天继续上路的，如今耽搁了一会儿，柳树精恢复正常又和大公鸡达成了暂时性同盟，安全无虞。
洛素想了想，临走之前留下了两个阵盘和飞符，若是真有不上眼的找上门来，也许是单纯地找守护神的麻烦，但牵连到村民们几乎是不可避免的。
这两个阵盘的阵法，足够保证村子的安全无虞。飞符则是传讯符的一个变种，类似于信号弹，紧急求救所用，一经发出，洛素便会心生感应，届时得以最快的速度赶到。
从柳神村这里到鸡鸣村，走上的时间都用不上半个时辰，但到白鹿村，就有一定的距离了。
老村长用木棍再地上画了个简易的地图出来，“小洛姑娘，吴先生，顺着大路直走，只需看着好的路走，拐上几道弯便到白鹿村了，那里的人比我们两村都多，还有不少周边求医的人，一去就知。”
从柳神村走了出来，老吴赶着马车上路。
“小道长，我有一事不解。这燕州隶属于大乾，这般几百人的村子里，都有杨柳，破晓这样的妖精化作守护神，可我们路过的其他地方，怎的没有燕州是有什么特殊不成”
老吴疑惑地问着。
虽然说他和小道长几年前游历的时候，也遇上了不少的稀奇古怪，妖精鬼怪，但那和现在燕州这里是不同的。
那个时候遇见的，都是不规律的，不成型的。
可是如今再燕州，听老村长，还有那破晓讲，光是附近的村镇，都是有这等守护神存在的。
柳神村，鸡鸣村，白鹿村，常仙镇，芙蓉镇。
柳神村是柳树精杨柳，鸡鸣村是大公鸡破晓，白鹿村是老白鹿，常仙镇是大青蛇，芙蓉镇是芙蓉仙子，当然这位本体是芙蓉花了。
燕州这里的妖精鬼怪，你说是不是未免有些过多，而且这么出现在人前几百年了。
“燕州是一块奇异的土地。老吴你可是注意到，在柳神村里，那些田地的泥土，可都是与别处不同的”洛素提问。
老吴仔细想了想，他只是扫了一眼，倒是没怎么注意。
“似乎确实不同，柳神村的田地泥土，好像是黑色的”老吴的语气有点不确信。
洛素直接肯定了他的话，“整个燕州，都是一片黑土地。”
“从前倒是见过红土，走过的大部分地带都是黄土，怎的这黑土地，莫非是有什么特异的不成”
老吴已经是思维发散，莫非这黑土地，对于妖精鬼怪的滋养格外好，能够孕育出它们来不成
“自古有五色之土，青红黄白黑，其跟脚作用都有不同。”
“黑土者，最是肥沃，你可曾听闻过燕州缺粮”洛素问着。
老吴搜刮着自己的记忆，“似乎确实没有。”
“燕地黑土肥沃，盛产粮食，不缺粮，老百姓吃食富足一些，大乾贡米，亦是出自于燕州。”
老吴点头，“不过这和妖精鬼怪有什么关系，黑土归黑土，产粮归产粮，还能和这里的守护神扯上关联不成”他还是没有太想明白。
“大乾通览对于燕地的描述你可还记得”洛素接着问道。
老吴眉头紧锁，在自己的脑子里搜刮。
“燕地多荒僻，百姓热情待人，从未有之也”
游仙客的大乾通览中，对于燕地的描述里，这里的人们淳朴善良，热情好客，尽管他不过是一个外来之人，但燕地百姓总是热情地招呼着他，甚至不带一丝防备地带着他进门，然后奉上最好的吃食来招待，慷慨而大方。而他们对于这块世世代代生存的黑土地，更是务必虔诚。
一听老吴这说的，洛素就知道他想得岔了。
“燕州的地貌，地势多平，远有摩天岭”洛素张嘴提醒了一句。
“摩天岭”老吴一个晃神，他想起来了。
燕州的摩天岭，这是一个和云州大荒比起来都不遑多让的地方。那是连绵不绝，几乎是占据了燕州东北部的一半，传闻其中资源丰盛，有异族与兽类在其中繁衍生息，寻常人不能入。
“这些妖魔鬼怪莫非是摩天岭里出来的不成”老吴觉得这样解释还说得通，不然燕州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妖精鬼怪给普通的村子当守护神。
“燕州乃是大乾的最东之处，老吴，大乾三十六州，但这三十六州之外，同样有着别的势力，陈州临东海，这里同样有着南海，西海，北海。别处同样有人，有兽，有王朝，有争斗，摩天岭位于燕州东北部，可以说是天然的屏障，挡住了一些不怀好意想要涉足于大乾的人。”洛素细细地解释道。
老吴认真地听着，这都是他不曾知道的东西。
“摩天岭与大荒，可以说是屏障，是壁垒，是阻碍外边进入大乾的门槛。燕州的黑土地并非凭空而来，乃是沾染了后土娘娘的一滴血，方得有如此的效果。”
后土娘娘乃是土地之神，丰收之神。
哪怕是燕州这里的黑土地仅仅沾染了一丝微不足道的鲜血，也和后土娘娘产生了千丝万缕的关联，燕州，从不是善地。
大地孕育一切，如同后土娘娘博大的胸怀，燕州这里的一切生灵，出生于此的，都在冥冥之中与后土娘娘有着点点关系。
大乾的人没有觉得这燕州有什么不同，可对于在大乾之外的人，从来都不是这样，千百年来，外来人的脚步从不曾停歇过。
为了搜集后土娘娘的气息，血脉，一旦有外来者能够成功地来到燕州境内，杀戮开始。屠村，屠镇，屠城。
“所以说，这些个守护神，其实都是为了守护燕州”老吴挠了挠头，本以为这燕州的守护神是个例，照小道长的新说法，倒像是安排好了一般。
洛素想了想，后土娘娘的事情，是师父三碗道人提过的。原本见到这燕州的守护神，她还没有往这个方向想。
但现在了解得更多了，才有了这个猜测。
地脉相连，血脉同生。
从某种层面上来说，因为后土娘娘，在燕州出生的人也好，妖魔鬼怪也好，算是另一种亲缘。
动植物成妖成精之后，不攻击人族，反倒是守护，这实在是过于出奇了。无论是小杨柳，还是大公鸡破晓，它们从来都没有过要离开村子的想法，甚至是小杨柳陷入昏迷之前，都要安排好村人们的安慰，妥善处理。
比起守护神，它们更像是始终在保护着这群人族的安危，洛素原本以为它们是为了修行功德，可是这么说来，这里的动植物成精概率未免太高了一点，而且在燕州具有普及型，各个思想觉悟高，守护自己弱小时候就存在的人族。
不像是天生的，倒更像是有刻意安排过的痕迹。
就像是东海之上，有白玉京下辖四海楼的弟子护持船只。更何况当初祁真人也说过，白玉京的弟子们，分化万千，守护四方安危。
洛素毫不怀疑，为了这里的安定，白玉京也曾在燕州留下过手段。
就比如让燕州的妖精鬼怪自愿来守护这里的人族，作为回馈，自然是其中的功德。
身为后土娘娘的子嗣，同根同源，不分人妖，互相守护乃是真理。
也许最初只是种下一个暗示，但时间一长，在这黑土地之上，种子生根发芽，茁壮成长，慢慢演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当然，以上都是来自于洛素的脑内推断，真相如何犹未可知。
白鹿村的距离并不算遥远，老吴赶了半天的车，按照老村长的嘱咐拐着弯，走着走着，目的地已经到了。
只是，看着眼前的一大队兵马，煞气凛凛，村子内寂静无声。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眼前的这些兵马，莫非就是破晓所说，想要抓走老白鹿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