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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31章有罪先请,有责当罚
    冤枉



    冤枉啊在下确实是冤枉啊



    日居日月,照临下土乃如之人兮,逝不古处哀乎哉



    当时散落在各个街道在各个的坊内的人,一集中起来,似乎就立刻显得数目庞大了,尤其是等到了韦端带着一帮参律院的人员开始准备问案的时候,都开始呱噪起来,纷纷扰扰一时间声震四野。



    郭图的眼珠子转动着,对于这样闹纷纷的场面,似乎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甚至是连眉头动一下都没有,只是似乎磅礴的这些喊冤的声浪,都丝毫不能影响到他任何情绪一般。



    逢纪则是站在郭图身侧,也是面无表情。



    虽然说两个人在冀州相互拆台的时间多,相互合作的时间少,但是到了长安此处,两个人不约而同的就靠拢了起来,似乎这样才能让他们孤寂的身躯多少能有一些温暖。



    对于层出不穷的冤枉之词,郭图和逢纪都浑然不当一回事,对于他们两个来说,是否冤枉不重要,甚至是否对错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两个人能不能趁着这个机会捞点好处,至少能在骠骑将军斐潜那边,混得更好一点。



    这,才最重要。



    离娄之明、公输子之巧,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圆师旷之聪,不以六律,不能正五音尧舜之道,不以仁政,不能平治天下韦端稍微等这些嘈杂的声浪降下来了一些之后,便提气大喝道,因为声音提得太高,导致最后一句都有些破音了,就像是一只被阉割了的公鸭嘎嘎做声。



    汉立国之初,约法三章关中之民,尽皆顺服韦端喘了一口气,继续提着嗓子叫道,今以亦古法论,杀人者偿命,伤人及盗抵罪又骠骑将军仁德无双,依汉律,可行有罪先请再论故欲请者,上前来



    听闻了韦端的喝话,郭图和逢纪不约而同的相互看了一眼。



    有罪先请,是汉代特别给与官宦世家的一个优待政策,尤其是在光武帝之后,在律法上优待官员的规定。



    原本是要六百石以上的官吏才能满足条件,但是东汉时期,不满六百石的官吏,犯罪也由皇帝裁决,自首请罪可以减刑或赦免,如此一来就可以帮助官吏将罪行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原先的优待线,六百石的职位么,大体上就是郡守之下到各个县城县令级别的官吏,而光武帝扩大化之后,几乎所有的官吏,都可以先请罪,然后免官来脱除一部分的罪责了,就像是嗯,咳咳咳



    听起来似乎不错,可以有罪先请,但是作为勾心斗角的资深人士,郭图和逢纪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其实这就是一个大坑,但凡是上前请罪的,也就代表着其真的是有罪了,或者说连其本人都承认了罪,而不是所谓的冤枉了。



    而在人群之中,显然也有一些聪明人,在犹豫片刻之后,便有人大呼道吾等无罪何须自请



    原本想要上前的人迟疑着,然后收回了自己的脚,然后也跟着一同叫喊起来。



    郭图微微翘了翘嘴角,隐蔽的冷笑了一下。



    却没有想到韦端听闻了这样的喊声之后,也不慌乱,又等了片刻之后,声浪小了一些之后才说道既然无人欲请,那么便录毕自陈之后,以尽事宜



    以尽事宜这是代表说没事了么



    韦端此言一出,现场便是欢声雷动



    然而郭图却是心中一跳



    这与常理不符,尤其是在当下的情况下,骠骑将军既然动了这么大的阵势,岂有轻易放过的道理,所以必然有问题



    看着那些似乎喜笑颜开,似乎下一刻就可以归家,感觉自己什么屁事都不会有的闹事之人,郭图却觉得身上有些发寒



    汉律之中,确实是可以有罪先请,但是也有诰之极而数,更言不服,其律当笞谅者,乃笞掠更为关键的是,汉孝惠帝规定了爵五大夫,吏六百石以上者可以免于笞谅,而之前韦端的那个有罪先请的标准刚好也是六百石所以现在想来,怕是左右都是坑啊



    来人韦端挥挥手,兵卒上前,引领自陈参律各吏,按律问录



    郭图走到了已经摆放好的桌案之前坐下,然后就看见了压在桌案上的一张纸,上面写了几行字,问者一,何方人士,因何来问者二,昨夜纷乱,可做何事,可有何辩问者三,愿认罪否问者四,三问愿认罪与否问毕,录,押签。引立另处。



    果然



    这些豚犬,怕是要遭殃了



    先是以有罪先请来断了这些人的免除笞谅的机会,然后在诰之极而数,更言不服的证词证言上签字画押,那么之后还有什么好说的



    够狠



    郭图回头看了一眼逢纪,然后又看了看在台上的韦端,嘴里啧啧有声,看来这一次,骠骑是要一个大动静了



    想到了此处,郭图越发的笑容温和,将那张提要的纸收了起来,对着跟着兵卒前来的一人问道稍安勿躁,某就几个问题其一,汝为何人,因何而来



    几个问题,简单明了,郭图很快就问完了。桌案之侧另有文佐,笔走龙蛇之下,很快就写好了一张供词,然后点了点上面的签字画押之处,让这一个人画押。来人上下一看,似乎也没有什么问题,便很痛快的签了字,然后又跟着兵卒走到了另外一个场所。



    很显然,再这样的环境之下,所有闹事的人都觉得自己没什么事情了,更不会在这种毫无力度的问诘之下主动承认自己犯下什么过错,有什么罪行,所以基本上都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否认自己有罪,却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一步步的压缩了空间,直至毫无退路



    在轻松愉悦的氛围之中,第一遍的笔录很快就全数录完了。



    韦端略微翻看了几份,然后嗤笑了一声,重新走上了高台,每往上走一步,脸色就阴沉一分,等到了站上高台的时候,脸色已经是阴沉得可怕。



    人谁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韦端冷声喝道,奈何顽冥不化知错犯错,错而不改昨夜纷乱,亡者二百七十人,伤者八百余,店肆损毁三百六十余,无辜而被劫掠之家,更是近六百之数集市坊间,尸横于街,善良之辈,血流溢巷醉仙楼由残毁立于眼前,由自狡辩,欲图免罪此等奸猾之徒,穷凶极恶之辈,有何面目自称仁德家传,经学子弟当皆以叛、逆而论



    众人便是大哗,又是高叫冤枉等等,还有些人见势不妙,起哄着让人往前冲,意图突破兵卒围堵想要逃离,结果韦端直接下令当场将有异动这些人或斩或射,尽数击毙



    鲜血横飞,人头落地,这些家伙才知道这一次,问题大了



    笞、谅、而、问



    韦端咬着牙,从牙缝当中蹦出了四个字。



    这一次兵卒上前,就毫不客气了,两三人拖拽着一人,就像是拖着一只猪狗一般,到了在参律院的各个官吏的桌案之前,先是一巴掌扇懵,然后直接踹倒在了地上,然后三下两下就扒了这些人的衣裳,露出或是雪白或是淡黄或是略黑,但是基本上都还算得上娇嫩的臀部来,然后抄起又黑又长的嗯,板子,顿时就啪啪啪的响起了富含韵律的声响



    郭图捋了捋胡须,欣赏着各色不同的然后有时还在心中或是赞叹,或是怜惜,等案前的兵卒打过了一轮,便不急不缓的问道汝可知罪



    唔某嘶啊,某案前的人臀背之处血肉模糊,痛的话都说不利索。



    谋逆之徒负罪顽抗拒不肯答再打二十郭图抖了抖袖子,然后微微往上捋了捋,似乎要撸起袖子大干一场的模样。



    隔壁的逢纪显然也是兴奋起来,哈哈笑着的声音都传了过来。



    又是二十板,打得案前之人死去活来。



    再问,汝可知罪郭图等板子停下了,微微敲了敲桌案。



    紫紫罪案前之人痛苦的连连示意,生怕说得慢了,又是再来一轮板子。



    记,认罪。郭图瞄了一眼桌案边上的书佐,然后又问,汝为何人,何人同行



    记,同伙三人,各为



    记,夜反宵禁,劫掠市坊,杀一人,伤二人,夺财无算



    冤冤枉,某没



    记,奸猾狡辩,罪加一等再打



    记



    书佐一声不吭,运笔如飞。



    墨汁附着在了竹简之上,仿佛是即将凝固的血液一般。



    `皿′ y:



    大汉骠骑将军府。



    斐潜和庞统荀攸二人,正对于这一次的事件,进行最终的分析和整合。



    经过一再的探讨和确认,斐潜和庞统荀攸都基本上确定了这一次事件,不是由曹操或是什么其他的诸侯发动的。



    因为很明显,没有具体的军事行动配合。或者说,并没明显的信息联系,但是也不排除斐潜动作太快,这些家伙来不及反应。



    斐潜已经下令各防区将军,严加注意,一有动静便要及时上报。



    曹老板正忙于和孙十万对掐,无暇他顾,也不可能故意在这样的时间点再来撩拨斐潜,当然从某个角度来说,倒是孙权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只不过斐潜这里不管是蝗灾还是考试,其实都有一定的偶然性,使得要说孙权在江东就预测到了斐潜这里什么时候有蝗灾,什么时候举办考试,那简直就是比神通还离谱的事情。



    所以,这一个事件,基本上来说,就不会涉及军事方面。



    还有一个重点,就是在对于阮瑀的处置上。



    阮瑀被抓捕的时候,居然表现得很坦然,根本就没有任何抵抗。或许在阮瑀心中,他依旧是觉得这个事情并不大,不就是针砭时弊么那个读书人不指点江山,痛斥弊端的只不过这一次,动静大了一些而已。



    荀攸认为,没必要杀阮瑀,因为一来阮瑀是名士,因言而杀士,不似明主,与斐潜的名声有妨碍,第二,阮瑀并非是主动挑事的,根据现在所掌握的一些情况来看,阮瑀应该是被推举出来的一个名头,并非是真正主事之人



    庞统则是觉得即便是阮瑀不是出来挑事的,也应当承担相对应的责任,即便是不杀,也应当给与一定的处理,甚至是要加重处罚,否则仗着名声大,就可以无视法律



    两个人各执一词,相争不下。



    斐潜的个人感觉,或者说对于阮瑀的处理意见,大体上更倾向于庞统。



    就像是后世的砖家叫兽,若是说其不知律法,是一个法盲,然后可以不知者不罪,或者说因为其为公众人物,所以免除或是减轻罪名



    若是如此,岂不是往国家律法的脸上扇耳光么



    更何况作为公众人物,既然享受了公众人物所带来的的利益,那么也要相应的尽一些公众人物的责任,比如犯罪了,影响到了公众,自然是罪加一等。



    不过,荀攸也有一点说得不错,就是阮瑀若真的并非主动挑事的,那么自然还是有一些区别,毕竟后世也有故意和过失两个不同的等级。



    报一名兵卒赶了过来,将张绣和王昶联名的报告呈送了上来。



    没想到,还真抓了只大的斐潜上下看了几眼,不由得感叹道,只不过可惜了



    应玚被抓住了,但是在应玚供出刘桢之后,张绣再派人前往渭水边寻找刘桢踪迹的时候,却没有找到人。



    根据应玚的说法,阮瑀确实是被他们利用的,这倒是可以稍微减轻一些阮瑀的罪名,当然依旧还是要受罚



    主要罪责明显就是在应玚,尤其是在这个失去踪迹的刘桢身上



    渭水啊



    自己缩圈的时候,漏了水路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斐潜自己名下虽然有商船,但是确实也没有组建水军,自然也谈不上什么在渭水上下的水面日常巡逻了。



    来人立刻前往潼关、蒲坂津传讯如遇此人,即可捉拿斐潜立刻签发了一封军令,让兵卒快马前往潼关和蒲坂津进行拦截。



    由此而见,固然三辅河洛之地水道多有激险,然亦当组建水军,亦应不时也斐潜说道,然后又交代荀攸前往去再次审讯应玚,看看能不能得出更多的信息。



    荀攸领命而去,斐潜沉思了片刻,伸出三根手指头,摇晃了两下,对着庞统说道三个事一个是将那些上榜中选之人文章公布出去,然后立刻加以任职所选之职么,可以略微调高一些



    对于守规矩的人,是需要进行褒奖的,不守规矩的,要受到惩罚,否则律法就毫无意义。



    就像是后世异族之人,检测核酸之时公然插队,然后还有华夏之辈要宣称什么礼让,表示什么风度,简直就是公然践踏律法,至家国声名于不顾。



    当然,对于那些负责检测的人来说,就像是超市之中负责称重的劳工,先称那个都一样,你来也是称,他来也是称,反正都要称的,所以是不是插队的,对于他们的工作量并没有什么影响,所以无所谓。



    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像是在关中三辅的一些大姓大户之人,再加上刘桢应玚之辈,又有名望,又有文采,所以给个面子呗



    而现在斐潜则是通过这一个事情,表示在关中三辅担任公职这些家伙,拿着公家的俸禄,却对不守规矩的外人礼让三分,这是何等的勇气和雄浑的胆魄



    第二件事,一经查实,和刘、应二人有所牵连之吏,一律撤职查办斐潜冷声说道。这些吃里扒外的猪犬,不及时清理出去,还留着过年么



    庞统点了点头,然后问道即便是韦杜之流



    斐潜沉吟了一下,依旧是点头说道不论何人,若是涉及,皆严加处置



    看起来似乎是小事,甚至还有人会觉得冤枉,但是实际上这样的行为破坏力极大,若是有人不守规矩不仅没有处罚,反倒是能获取利益,那么自然而然之后,还会有人愿意去遵守规矩么



    汉代不是没有律法,也不是没有监察检察制度,但是最终都沦为了一纸空文,其根本的原因还不是一次又一次的这样小事累加起来,最终成为了一个外人嘴中的笑话。



    其三,核查补遗之中替考之人,广而告之,永不录用斐潜说道,考举之制,即便是再精密规范,亦难免有人舞弊,但是不管如何,一经发现证实,便是广告天下,永不录用



    一个靠作弊手段走上官吏岗位的,将来还指望其能良心发现,成为一个刚正不阿嫉恶如仇遵守规矩的良吏么就像是明知道是一粒老鼠屎,还往饭里加,希望这颗老鼠屎能最终变成一粒米所以最根本的办法就是让这些隐患永远不出现在公职之中。



    对于这个,庞统没有什么意见,点头表示记下了,将会让尚书台拟定檄文公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