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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 27 章
    严荀张了张嘴,刹那间想了很多种假设。



    如果他回答了自己的真实身份,那么傅思衡势必会对他起防备。如果他不回答……



    其实易风北也问过他,为什么毕业后留在研究院,而不是直接去国防总部。要知道,他当年和傅思衡一样,是“卓越计划”的佼佼者,加上严震安的关系,在国防部不混出名声来都不可能。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严震安安排他留校的原因,这也是他无法抗拒的宿命。



    自从赫拉移民的近二十年来,除了两个种族表面的不和,军部也一直存在两种截然不同的声音。



    一个派别是反对接纳移民,另一个派别则提倡接纳移民,其中各有高级将领暗中支持。作为最高长官的严震安,自然不能公开站在任何一方。但他私下多次对心腹表示过,赫拉的移民举动,对华纳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华纳自古就缺乏新鲜的战斗血液,每年都会向其他星际高补贴征集民兵。而赫拉向来以战斗民族著称,君主本人也对他们的到来表达了热烈欢迎。



    然而华纳人自骨子里就有一种排外心理,上到议会成员,下到男女老少,很多人还是对移民者抱有偏见的。就如同《星际法》中,对alha和oa的“偏见”一样。



    更为重要的是,这不仅仅两个种族的矛盾,国防部内部也斗争激烈。



    从最近两年开始,反移民党的做派越来越猖狂。甚至因为严震安若有若无的偏袒,好几次试图对严荀造成伤害,以此来警告他离赫拉人远点。



    当年严荀在演练战场被下药,就是那些意外之一。那时候他才发现自己身处危险之中,并且身边的人会不断受到牵连。



    再者,当时严震安一度猜测,这个搅局的人是陆战队派来的。同国防部的内部斗争一样,陆战队也存在“移民派”和“反移民派”,甚至在刚来到华纳的时候,还成立了所谓的“返航军”。



    但后来严震安探查中,发现这个人有可能潜伏在君主身边。



    君主的贴身护卫队是夜巡队,议会为了保证君主不拥有私人部队,故而采用流动制选拔。除了队长以外,其他所有队员都必须是帝军大在校生。



    这也是严荀为何不得不留在研究院的原因——他的任务是找出内鬼,以及保护君主的安全。



    所有人都以为夜巡队只是个名存实亡的护卫队,只有君主和严家明白它的真正作用。



    严荀自小在保密环境极强的家庭长大,他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傅思衡看他的眼神很平静,平静的不像是在质问。但是严荀知道,这或许是自己最后一次坦白的机会。



    冷静的灰蓝色眼眸之下,蕴含着滔天的情绪。



    他不是傻子,当然知道傅思衡并不讨厌他,可如果他继续用欺骗的态度面对他,他们岌岌可危的关系必定会土崩瓦解。



    严荀暗暗地握了握拳,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进行着一场无声的博弈。



    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一是违背从小到大的教育,冒着背叛家族的风险向他坦白;二是再一次令他失望,让无数误会堆砌毁了他们的关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傅思衡望着他,一直没有开口催促,像是在心照不宣地给他考虑的空间。



    严荀的胸口反复起伏,深呼吸了几次,终于做出了抉择。



    忽然,他的目光闪了闪。余光看见距离他们几米远的车窗上,倒映出一个影子。



    他眼神一凛,看向傅思衡。



    傅思衡皱了皱眉,说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心思只在一念之间。



    严荀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做出闪躲的样子,说“我施了点小手段,威逼利诱了他一会儿,他就妥协了。”



    傅思衡的语气冷了下来“你糊弄鬼呢,他是主任医师,有文职军衔,你凭什么威胁他?”



    严荀慌了,眼睛看向别处道“真的是这样,你不信的话,可以去问他。”



    “严荀。”傅思衡打断他的狡辩,“这是我最后一次好声好气跟你说话,不要把所有人都当成任你摆布的傻子。”



    他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连车也不坐了。



    车窗上的人影赶紧往后缩了缩。



    严荀急忙追过去“傅教官,你别走,等等我!”



    两人回到训练营后,傅思衡冷着脸甩上车门。



    训练员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吓了一跳,过来问严荀道“你们吵架了?傅教官脸色怎么这么难看,他的身体没事吧?”



    严荀整个人都蔫儿了吧唧,垂着头说“没事,是我惹他不高兴了。”



    “别担心,傅教官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训练员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严荀无力地摆了摆手,没法向他解释着不是小不小心眼的问题。



    晚饭时傅思衡没有露面,训练员让人去给他送饭,那人回来说傅教官说他不饿,不想吃。



    严荀盯着盘子里的米饭,瞬间就失去了味觉。他把一盘没动过的饭菜给了旁边的学员,一个人闷闷不乐地走了。



    罗树咬着筷子道“严学长这是怎么了?就没见他这么丧过。”



    训练员说“跟傅教官吵架了,估计心情不好。”



    “不是我说,他们的关系怎么那么像我跟我女朋友啊。”时宏骏插了一句。



    罗树敲了他脑袋一下“你想死啊,这话要是被教官听见,立马把你扔进山里喂虫子。”



    赵之凡默不作声地扒饭,听见他们打打闹闹,从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



    入夜,山涧中传来潺潺的水声,星子璀璨夺目,虫鸣不绝于耳。



    宿舍里,所有人都酣然沉睡,打呼声此起彼伏。



    赵之凡轻手轻脚地从床上爬起来,连鞋都没穿,打开门走了出去。



    他的动静很轻,几乎被呼噜声淹没。



    严荀躺在和他隔了三个床位的下铺,慢慢地睁开了双眼。



    夜间的气温比白天下降了许多,赵之凡只穿了个背心短裤,光着脚一边哆嗦一边往后山走。



    后山人烟稀少,到处都是未被铲除的野草。有时候有人犯了错,傅思衡会让他们来这里拔草。



    赵之凡十分警惕,走路时不停四处张望,确认自己没有被尾随后,才来到了一棵树下面。



    借着月色星光,他从树洞里掏出一个小铲子,开始挖土。



    挖了半天,从坑里掏出一个用防水袋包好的通讯器。



    他直起身子,再次看了看四周,这才拨通了通讯器。



    那头传来嘟嘟的声音,过了好一会儿,对方才接通。



    “喂,是我。”赵之凡含糊地压低声音道。



    那边的男声透着醉酒的意味“嗯?”



    “我跟着他们去了医院,偷听到了医生说话,傅思衡确实是oa。”赵之凡忍着寒冷,抱着胳膊说道。



    男人轻笑了一声“我就说嘛,哪有alha会长得这么标志。他现在情况如何?”



    “还算稳定,好像有在用抑制剂。”赵之凡说,“需不需要曝光他,让所有人都知道?”



    男人说“不用,不着急,游戏才刚刚开始。我爸越不让我做什么,我越觉得什么有意思,傅教官果然没让我失望。”



    赵之凡忍不住道“表哥,我什么时候能不用装贫困生,我他妈对外宣称自己是个穷逼,连想泡的oa都被傅思衡勾搭走了。我们快点揭穿他吧,那样林越就不会一直缠着他了。”



    男人不屑道“我自有安排,你老实点,别让他看出端倪来。如果把事情搞砸了,我让你这辈子都不用再找oa了。”



    他最后一句透着森冷的阴沉,并不像是在开玩笑。



    赵之凡想起从小受他毒打的日子,不禁打了个哆嗦。



    那边挂断了,他低低地骂了句“操”。



    严荀拿着手里的接收器,想再往前靠一点,却没注意手边有只小青蛙。



    青蛙被他一碰,立马叫着弹了起来。



    严荀一把捂住嘴巴,将涌到嗓子眼的声音压了下去。



    赵之凡眼神一变,锐利地四处张望“谁?”



    夜风之中,没有任何声响回答他,但他已然起疑,再次说道“谁在那里?”



    严荀皱起眉头,将身体埋到最低,荆棘丛扎到了他的手掌。



    他心里迅速思量,计算着自己有多大的概率,绕到赵之凡背后去将他打晕。



    可那样也等同于打草惊蛇,一切努力都白费了。



    正当他准备不管不顾抄起旁边的石头给赵之凡来一下的时候,远处突然亮起一束明晃晃的夜灯。



    傅思衡清泠的声音传了过来“你大晚上不睡觉,在那里干嘛?”



    赵之凡被灯晃了眼睛,听见他的声音,顿时傻眼了。



    他还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跟踪他,万万没想到是来查寝发现少了人的傅思衡。



    这下可完了,要是被发现,通讯器被追踪来源不说,傅思衡极有可能会发现他们的预谋。



    赵之凡灵机一动,把通讯器悄悄塞进内裤里,开始目光呆滞地慢慢走动。



    他心脏疯狂跳动,吓得满头大汗,却还要装作一副行尸走肉的样子,面无表情地经过傅思衡身边。



    傅思衡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说“哦,原来是梦游啊。”



    严荀听出他声音里的揶揄,肩膀微微抖动,把自己埋得愈发得低,生怕一不小心笑出声来。



    为了避免“梦游”的赵之凡一脚踩到坑里摔得骨折,傅思衡还好心地打着灯把他带了回去。



    严荀一直等到远处的灯完全看不见后,才从地上爬起来,悄悄回到宿舍。



    他刚一到宿舍门口,就看见了抱着手臂站在外面的傅思衡。



    傅思衡看着他,没有说话,而是对自己的房间扬了扬下巴。



    严荀攥了攥手上的接收器,跟着他进了房间。



    傅思衡身上还穿着睡衣,严荀刚想说话,他便做了个动作。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小巧的遥控器,按下了按钮。



    他抬眸看了看严荀,解释道“这是红外线感应器,一旦有人靠近房间一米范围,就会发出警报。”



    严荀身为夜巡队副队长,当然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于是挑了挑一边的眉毛,对他露出一个“哇哦”的表情。



    傅思衡靠在身后的桌子上,打量着他道“陪你演了半天戏,也该犒劳我一下吧。说说看,你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严荀将他略带慵懒的模样尽收眼底,放肆地用眼睛从上到下扫视他,丝毫不再掩饰眼中的炙热和欣赏。



    他唇角露出一抹邪气的笑意,声音低沉地说“你学坏了,傅教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