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换回正常坐姿,衡玉从储物戒指里取出笔墨纸砚摆在桌子上，罗列出她对淮城一些设想。
——淮城很难发展农业，那就只能想办法发展商业。
看来她需要先好好了解淮城到底有什么特有产出。
“……就只有这些东西吗？”空旷佛殿内,衡玉站在了鹤对面，认真盯着摆在桌上几样东西。
桌上有两种矿石，刚刚了鹤已经给她介绍过，其中已经色泽偏金色矿石被简单粗暴命名为金石，白色中夹杂着灰色纹路矿石被命名为鹤石。
因为它们足够坚硬,而且里面蕴含有稀薄斑杂灵气，经常被用于修建房子。
还有一种名为蛇草草药,里面同样蕴含有稀薄灵气，可以治疗蛇毒，所以药店时常会收购这种草药。
这三样东西就是淮城特有产出。
衡玉弯下腰,捡起一块拳头大小金石,把灵力注入其中,感受金石内灵力流动轨迹。
过了许久，她放下金石，拿起一块鹤石，重复刚刚举动。
“感受出了什么？”
等她再度放下鹤石，一旁了悟才出声问道。
“金石和鹤石灵力流动轨迹有些相似。我在思考能不能以金石、鹤石为阵法主要材料,以蛇草融化后液体为灵液研究出一个新式阵法。”
研究……一个新式阵法？
这个想法让在场众人都愣住了。
尤其是了悟很清楚,从她开始接触阵法到如今，满打满算只有一个多月时间。她天资是高,已经把基础阵法吃透，但要说立即研究出一个新从未有过阵法,这是不是有些夸张了。
“可是创造出一个新阵法会很困难吧,而且布阵材料还是固定。”了鹤挠挠头,说辞比较委婉。
相比之下，了念说法就比较直接了些“洛主你才刚学习阵法没多久，研究新式阵法是件很困难很耗费时间事情，我们还要赶回宗门，不能在淮城耽搁太长时间。”
在两人出声反对时，了悟目光落在衡玉脸上。
她眉眼张扬，神采奕奕，仿佛没觉得自己想法很夸张。
瞧见她这副模样，了悟默默咽下心底所有困惑与顾虑。
他温声道“洛主如果有想法，那就试试看吧。你已经吃透基础阵法，了解了阵法基础变化，也许真有所突破也不一定。”
“淮城事本就不是你一个人事，不能仅仅依靠洛主，在你研究阵法时贫僧也会想些其他法子解淮城之困。我们可以双管齐下。”
他这番话，既鼓励衡玉研究阵法，又没有给她任何压力。
衡玉脸上露出笑意“好，那我就不耽误时间，先回厢房忙了。”
她抬手，袖子在桌面轻拂而过，把桌上材料全部收进储物戒指里。
“贫僧陪洛主回去吧。”
了悟跟着她一同走出佛殿。
踏出佛殿，了悟才温声道“刚刚了鹤和了念话并无冒犯之意，洛主莫要介怀。”
衡玉压根没在意过，相比之下，她比较在意另一件事情“其实我觉得了鹤和了念反应是正常反应，反倒是你没有劝我在这方面浪费精力，才是不正常反应。”
顿了顿，衡玉补充“但不得不说，我很喜欢你反应。”
这种温柔而包容、愿意给予时间和信任反应，谁会不喜欢。
了悟拨弄着手中黑色念珠。
他已经习惯衡玉说法方式，但闻言还是哑然失笑“洛主是个很自信也很自傲人，你不会随随便便提出一个自己做不到要求，所以……也许洛主真能够研发出来呢？若是连贫僧也质疑你，你肯定会觉得失望吧。”
衡玉默然。
片刻，她扬起唇角。
“我不失望。”
“正因为我没有想过你们会支持我，所以我现在感到了欢喜。”
由衷，欢喜。
衡玉抬眼，目光直直落在了悟俊秀雅致眉眼上。
她感觉到自己心尖在发颤，但很快，衡玉就压下心底那几分悸动，平复下自己思绪。
这么好人，完全无愧佛门之光称号，她怎么舍得毁他佛道。
正因为舍不得，所以，连对他动情都是种错误。
很快，衡玉视线下移，落在他手中那串黑色念珠上。
“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生世多畏惧，命危于晨露……”
衡玉突然念起《妙色王求法偈》中偈语。
了悟回眸望她。
他眼里思绪复杂，只可惜衡玉低着头，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她只能听到他在出声，帮她补足后面偈语。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走进厢房，衡玉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茶水。
茶水是出门前泡，现在已经完全凉透。衡玉一口灌下去，感觉思绪清醒不少。
她没有再想了悟事情，而是从储物戒指里取出所有阵法书籍，一一将它们摊开。
然后，衡玉坐了下来，开始整理阵法规律。
阵法难吗？
难。
如今沧澜大陆能够被称作‘阵法大家’修士，满打满算不足百人。
但阵法不是毫无规律可寻。
就像代码一般，看似杂乱，但研究之后会发现它用法都是固定。
而如何从杂乱无序中寻找规律，这对衡玉来说并不难——她老本行就是这些啊。她不相信阵法这东西能比她当年研发时空穿梭系统还难。
当年，时空穿梭系统也是在她手里从无到有。
接下来几天，衡玉都窝在厢房里研究阵法。
辞退掉那些从城北寻来工匠后，寒山寺佛修们在山脚下招聘工匠。
很快，佛殿停滞下来进度再次推进起来，那被恶意损毁佛像也在小沙弥们耐心缝补下，逐渐恢复了原状。
除了做这些事外，了悟还做了不少事情，为淮城百姓更多工作机会。
他还建议无乐方丈以寒山寺名义开办书院，里面不教授四书五经这些科举书籍，而是教授农学、医学、数学等杂学，甚至还会教授木工、女红等——百姓觉得识字对他们没用，那就先从一些能有实际用处学科教起，先普及识字率，后面再慢慢做调整。
书院自然是免费教生，而且为了提高百姓送他们孩子过来上学积极性，了悟还做了一个规定——书院会包学子们一顿午饭，每月在书院表现优异学子还可以从书院领一袋陈米回家。
有句俗话叫‘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十几岁少年人正处于长身体阶段，吃得自然多。单是冲着书院包午饭这点，就有不少人会送他们孩子过来书院读书。
因此这个消息一传出去，不过短短两日，书院就顺利收够了学生。
了悟这边进展良好时，衡玉那边倒是陷入了困境。
基础阵法总共可以归纳为三类，她已经总结出这三类布阵规律。
但要怎么运用这些规律，创造出一个新阵法，这才是摆在她面前真正大难题。
连着失败二十多次，衡玉算是知道了鹤和了念为什么都不看好她了。
不过——
“失败二十六次，就意味着我有了二十六种失败案例做研究。还有时间继续试验下去，我就不相信失败个一两百次还不能研究出来。”
金石和鹤石都很坚硬，寻常炼气五层修士没办法击破它们。这种材料很适合拿来摆防御阵法。
衡玉已经想过，她是第一次自创阵法，要求也不用很高，只要阵法能够挡住练气十层全力一击那就够了。反正这个阵法做出来主要也是卖给练气期低阶修士。
就在衡玉准备进行第二十七次尝试时，外面有人敲响她窗。
衡玉就坐在窗边，直接伸手将窗户推开。
窗户推开些许，站在窗外人伸手，帮她把窗户全部支起。
于是衡玉顺利瞧见站在窗外人。
“怎么了？”衡玉托着腮，轻笑问了悟。
“研究得还顺利吗？”
“不是很顺利。”
了悟说“出来逛逛再继续研究吧。”
她已经连着四五天没有出门了。
“算了。”衡玉摇头。
她做研究时候不太喜欢出去闲逛。
了悟轻声道“那贫僧站在窗外陪你。”
衡玉笑着拿起自己研究成果，从窗户往外递“要看看吗？”
了悟从善如流接过，认真翻看起来。
越是翻看，他越是惊讶。
其实在无定宗藏经阁里，类似阵法书籍并不少。
但那些基本都是沉浸阵法多年修士写出来。
“洛主在阵法方面天赋令人赞叹。”翻看完后，了悟轻声赞道。
“多夸夸我。”衡玉朝他眨了眨左眼，“我喜欢听别人夸奖我。”
了悟哑然。
很快，他笑道“贫僧已经夸完了。”
阵法天赋令人赞叹，这八个字足够高度归纳概括了。
衡玉为他方向“你可以换个方向夸，比如夸夸我容貌气质，再不济夸夸我今天穿这身长裙，亦或是我写字也好。”
“莫要闹了，你若是觉得无聊，就出来散散步吧。”了悟无奈。
“你这样会把天聊死。”
衡玉长叹一声，低下头继续做研究。
了悟站在窗外，闭上眼默念佛经修炼。
接下来两个时辰里，衡玉失败了八次。
不过每一次失败都有收获，她越发摸透金石和鹤石材质，也找到了蛇草最佳融化温度。
等她分神往窗外瞧时，发现了悟已经不在窗外了。
“说好了陪我，人呢？”
衡玉说着，站起身来趴在窗台上，恰好看到了悟盘膝坐在窗沿下，闭着眼拨弄手中念珠。
她伸长手，摸摸了悟头顶。
在他睁开眼睛前，衡玉又坐了回去，继续做她尝试。
不知何时，了悟缓缓睁开眼睛。
他自己抬手，摸了摸自己头顶。
无声叹了口气，了悟重新闭眼陷入修炼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