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第416章 无题
    十分钟改错字

    “这该死的狗奴才”

    王熙凤恹恹的趴伏在床上,下巴抵着软枕,将两排贝齿咬的咔咔作响。

    她当时见焦顺丢了匕首,只当是这狗才终归不敢对自己动粗,谁知却原来准备了更粗的在后面

    想她嫁入荣国府也有七八年了,最近这一二年且不论,当初夫妻和睦其乐融融的时候,都不曾尝过那些腥臊、吃过这样的裂痛,偏偏短短月余光景,竟就在这狗奴才面前连续失守

    眼瞧着平儿捧了茶水进来,王熙凤天鹅似的扬起雪颈,傲然道“得空你去跟那狗奴才说一声,往后他别再想碰姑奶奶一根指头”

    平儿把茶水放在床前,掩嘴轻笑道“奶奶若只交代这一回,我怕未必记得住,不如等上日奶奶再说一次,我也好一字不落的讲给他听。”

    就一句话而已,能有什么记不住的

    平儿这番言语,实则是笃定王熙凤会好了伤疤忘了疼,届时只怕又该埋怨焦顺不知趁热打铁了。

    “你这胳膊肘往外拐的小蹄子”

    王熙凤狠狠瞪了平儿一眼,却竟也没否认平儿这番说辞,如果说大奶奶李纨是人狠话不多的话,这二奶奶便是人菜瘾还大的典范。

    况那焦顺到底还是知道怜惜人的,报完一箭之仇后,也并没有缀在后面穷追猛打,而是抽身出来小意殷勤的侍奉。

    错非是回家后痛楚难当,王熙凤一度甚至忘了这茬。

    让平儿扶着喝了半杯茶,王熙凤重新趴回床上,顺势吩咐道“记得去老太太和太太屋里为我告个假,就说、就说我不小心闪了腰你在这床前给我支一张屏风,到时候让管事的都隔着屏风禀报。”

    平儿应了,喊来旁人帮忙照料王熙凤,然后便先去了老太太屋里。

    老太太倒没多问,只交代让王熙凤在家好生休养,府里的事情先放一放也没什么要紧。

    等到了王夫人那里,问的自然就多了,可不知是因为什么,平儿总觉得王夫人有些魂不守舍的,说话颠三倒四的不说,同样的问题还问了两遍。

    平儿虽然纳闷她是因何如何,可也不敢随意探问主人的事儿。

    禀报完从清堂茅舍出来,途径藕香榭附近时,恰撞见贾宝玉风风火火的往外跑。

    平儿侧身让出道路,一面忍不住好奇道“三爷这是去哪儿”

    “别提了”

    贾宝玉不耐烦的一甩手,没好气道“才刚消停了半个月,不想皇上今儿又要招我进宫”

    平儿一见他这样子,就知道近来肯定是又荒废了功课,担心去了宫里被皇帝诘问。

    这些事情平儿自然是不会多管的,正准备目送宝玉先行一步,然后再回家向王熙凤禀报,不想后面叮叮铛铛车铃响动,初时还以为是史湘云,回头看去却是莺儿骑着车子往这边来了。

    “二爷留步”

    莺儿远远瞧见贾宝玉,一面高声呼喊一面脚下猛蹬,很快就撵上了停住脚步的宝玉,她跳下车又往前冲了步,这才稳住身形,从车筐里抓出个小本本来,递给宝玉道“这是我们姑娘给二爷的,说是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宝玉接在手里,发现正是先前皇帝给自己布置的功课,里面一条条一桩桩答的十分清楚,还尝试从不同角度进行了剖析,他不由得大喜,连生赞道“宝姐姐真是有心了,姑娘先替我道一声谢,等从宫里回来,我再去蘅芜院里当面拜谢”

    说着对莺儿抱拳一礼,带着那小抄兴冲冲的去了。

    莺儿目送他远去之后,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回头对平儿道“这东西我们姑娘其实早就准备好了,可二爷那脾气真要是一早就拿出来,只怕反倒要怪我们姑娘多事了。”

    莺儿这些解释,只怕是说给王熙凤乃至王夫人听的。

    平儿并未接茬,伸手指了指莺儿推着的自行车,笑问“这是史大姑娘的宝贝吧亏她也肯借给你骑。”

    “呀”

    莺儿掩嘴惊呼一声“姐姐不说我竟差点忘了,这车子还要还给史大姑娘呢。”

    说着,慌不迭告罪一声,又骑着车子飞也似的去了。

    平儿见状不由摇头失笑,这还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莺儿原本是极稳当的一个人,不想和史湘云成日里在一处,竟也学的毛躁起来了。

    紫金街背街,无名小庙。

    焦顺原本预计等到一两个月后,妙玉等不到家里的支援,就会陷入穷途末路当中,可他却万万没想到,才短短十来天时间,这假尼姑身边就闹起了窝里反。

    起因是给家里去信之后,主仆四人不自觉都有些松懈,以前又是过惯了富贵日子的,于是开销上难免就有些大手大脚。

    才短短七八日,原定要撑到下月中旬的钱,就花掉了将近三分之二。

    小尼姑静仪一看这样下去不是个事儿,于是提议让两位仆妇出去打些零工,也好拿赚来的钱补贴家用。

    这等做法原本无可厚非,可却为日后的冲突埋下了引线。

    两个中年仆妇又不是本地人,也没有真正底层那种吃苦耐劳的经历,能找到的短工看不上,看得上的又轮不上,高不成低不就,每天赚来的工钱应付当天的开销都勉强。

    十七这日下午,她们更是干脆空手而归。

    静仪探问了几句,两个仆妇登时就恼了,指摘静仪每日在家坐享其成,却还挑三拣四的,分明就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

    言语虽是冲着静仪去的,却含沙射影夹枪带棒的波及了妙玉。

    而静仪也是一肚子火,妙玉素来是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主儿,少了两个粗使的仆妇,这庙里的大事小情都要她来做。

    她自觉是一个人撑起了三份差事,说是劳苦功高也不为过,偏偏却被两个空手而归的仆妇说成是坐享其成,这如何按捺的住

    当下三人当着妙玉的面吵作一团。

    妙玉试着调解了几句没有见效,便干脆眼不见心不烦的去了大殿里诵经。

    可虽然看不见,那外面的争吵声却直往耳朵里灌。

    尤其两个仆妇口口声声指责静仪,家中的各项用度过于奢侈,可这些用度有哪一样不是用在妙玉身上的

    心高气傲的妙玉是万没想到,自己会落魄到被家中奴仆指桑骂槐的地步

    她一面恼恨两个仆妇忘恩负义,应该好好教训一番;一面却又觉得和这等俗人争辩,只会拉低自己的格调另外,她其实也担心自己出面如果还是控制不住场面,以后就彻底辖制不住这连个仆妇了。

    “阿弥陀佛”

    思前想后,她最终还是选择了按兵不动,跪在佛像前喃喃自语道“弟子到底是犯什么错,竟要沦落至此”

    佛祖自然不会作答,但妙玉心中隐隐却有个答案若是自己当初没有呈口舌之快,当着宝玉面臧否宁国府,又怎会落到这步田地

    但她却拒绝承认这是个错误明明自己只是在陈述事实罢。

    “阿弥陀佛”

    于是妙玉再次口宣佛号,自我暗示道“这必是世尊给弟子的考验,再坚持坚持,坚持到自然一切皆都恢复如初。”

    她心中所期盼的,自然是家中尽快寄来银子,可又嫌弃这事儿沾了铜臭,故此竟不肯宣之于口。

    这时静仪气咻咻的进来,禀报道“师姐,那两个老货一文钱都没带回来,明儿也未必就能有什么进项米面柴火倒还勉强能撑几日,就是熏香的钱有些不凑手,您看”

    “不成”

    妙玉像是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直接从蒲团上跳了起来,急道“若没了驱虫的熏香,这地方我是一日也待不下的”

    “可是”

    静仪小脸一垮,支吾道“那要不、要不、要不”

    连着要不了三声,她也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盖因她虽然比起两个仆妇空手而归,却也并不觉得自己有本事赚来主仆几个的挑费。

    妙玉叹了口气,无奈道“罢了,且随我回屋再找找,看还有什么可用的物件吧。”

    说着,便带静仪回了充当卧室的偏殿。

    主仆两个翻箱倒柜的好一番搜罗,总算又找出了两件还算体面的衣服,妙玉又从贴身小衣上绞下三颗珊瑚石的扣子,让静仪一并捧去当铺里典卖。

    静仪出了胡同,朝北走了没多远就到了一家名为恒舒典的当铺,虽然只在紫金街寄居了半个多月,但静仪却已经是这家当铺的老主顾了。

    进门后轻车熟路的把衣服、扣子,从栏杆下的洞口塞进去,不多时就听里面抑扬顿挫的道“脱线断丝、水洗掉色破衣裳两件儿,光板有洞的烂扣子三颗”

    “那就是素白的”

    静仪虽然知道这是当铺压价的惯例,却还是忍不住争辩道“再说了,你们家的扣子难道是不打眼儿的”

    那朝奉隔着栏杆居高临下的看了静仪一眼,淡淡的问“三两银子,当不当”

    “你怎么不去抢这两件衣服那件没十两银子拿的下来还有这扣子”

    静仪愈发气的跳脚,上回典卖东西的时候,这朝奉虽也是横挑竖拣的找毛病,可出的加钱却还算公道,而这次的价格却简直是离谱。

    “那您先去别处瞧瞧。”

    那朝奉却二话不说,把东西又从洞口退了回去“但凡有比这价格高的,您回来啐我就是”

    “呸,我还懒得来呢”

    静仪怒抓起衣服扣子,怒冲冲的夺门而去。

    旁边默默擦柜台的学徒,追出门往外探头张望一眼,回屋犹豫道“掌柜的,这这东西三两银子有些过了吧这万一她在别处”

    “等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那朝奉却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果不其然。

    半个多时辰后,就在恒舒典即将打烊的时候,静仪又默默的走了进来,把衣服扣子从洞口塞了进去。

    朝奉好整以暇的看了几眼,扬声问“二两八钱银子,当不当”

    “你”

    静仪怒道“方才不还说是三两银子”

    朝奉立刻作势要把东西还回去,嘴里依旧是那套词儿“要不您再去别处转转,要有比这价高的,您回来啐我”

    “当了”

    静仪紧咬银牙打断了朝奉的套话。

    那朝奉立刻吩咐学徒给静仪称了银子,然后满面堆笑的目送其出门。

    那学徒在一旁看的咋舌,这时候忍不住上前翻来覆去看那衣服扣子,最后挠头道“掌柜的,我怎么瞧这些东西最少也能当十五两这到底是哪儿有問題,我怎麼就瞧不出来呢”

    “呵呵。”

    朝奉微微一笑“东西没毛病,人有问题。”

    学徒以为自己抓到了重点,恍然道“您是说这是贼赃”

    “要是贼赃,起码也能值五两。”

    朝奉冷笑“这小尼姑是得罪贵人了实话不瞒你,这附近的当铺都得了知会,越是离得远越要狠狠压她的价,她不卖咱们,还能卖给谁”

    说着,又把那衣服扣子用包袱裹起来,隔着栅栏递给学徒“把这东西送到焦府去。”

    “哪个焦府”

    “自然是工部司务厅主事焦大人的府上。”

    “我知道、我知道,就是最近总挨骂的那个”

    学徒一脸亢奋“外面都说他是国贼来着,那这小尼姑该不会是什么忠良之后吧就像戏里演的那什么、什么孤儿来着”

    “赵氏孤儿。”

    朝奉给他解了惑,旋即催促道“快把东西送去吧。”

    那学徒答应一声,拎着东西匆匆去了。

    约莫一刻钟的功夫,那学徒就小跑着赶了回来,见朝奉还在伏案书写什么,便笑道“掌柜的,东西我已经送过去了,您看還有什么要做的”

    说话间满眼希冀,只盼着朝奉说一声无事,也好早些上板歇息。

    却听朝奉头也不抬的吩咐道“你出去,从外面把门带上就成。”

    “哎。”

    学徒脆生应了,正要往外走,忽又觉得不对,愕然回头望向朝奉“掌柜的,您这是什么意思”

    “你被辞退了,趁天还没黑,早些回家吧”

    “为什么”

    “为什么”

    朝奉指着门外牌匾问“咱们恒舒典的东家是谁”

    “紫薇舍人薛家啊,这小的还不能知道”

    “薛家太太大爷如今在何处”

    “荣国府啊,您一天说八遍”

    “这焦大爷如今又在何处”

    “好像、好像也是在荣国府,报纸上说的”

    “哼”

    朝奉嗤鼻一声“这不就结了咱们这一行不打馋的不打懒的专打不开眼的焦大爷的事儿你也敢胡乱议论,我若不辞了你,日后岂不要受你牵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