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尼觉得喉咙干涩得紧,他看着眼前双眸涣散女孩，还是先问出了最为重要的问题，“安迪,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当然。”安迪保持着礼貌的微笑，她仿佛机械化的回答着，“您是斯塔克先生,钢铁侠。”

    托尼只是凝视着安迪，他在等待着想要的那个答案。

    可是没有，什么也没有。

    而此时大脑一片空白的安迪，对上托尼焦糖色的眼眸，总觉得心口很闷，就好像有一个巨大的石头压着。

    她想着世界意识临走前留下的话,半晌,还是跟从了自己的直觉和想法。

    女孩微低下头说，“您需要食物或者水吗或者坐下来休息吗”

    她说话时听不出什么外露的情绪，像是公式化的模板。

    安迪已经忘记了很多事情,只有些模糊的印象，虽然那些回忆在渐渐清晰,但她仍然十分迷茫。

    还好,那些刻入骨髓的教养和礼仪一直存在。

    听到这样的话,托尼心里很复杂，既欣慰于安迪一如既往的贴心和温柔，也痛苦于被这样对待的人是他。

    礼仪是个很不错的东西，可当它被用在“关系亲密”的人时，往往最伤人。

    见托尼没有回答，安迪认为他已经默认，于是,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之后，就径直往房间门口走去。

    身后传来女孩温和疏离的问候，她说，“您好，罗杰斯先生，欢迎您来到安迪大厦。”

    随后，安迪走出了卧室，去为他们准备些水和食物。

    “托尼。”史蒂夫紧紧攥着拳头，从那颤抖的幅度看来，情绪翻腾着不平息。

    在安静的空间里，两人都没有做多余的动作，仿佛时间静止。

    只有从那些微小的细节能够窥得一二。

    托尼的视线落在书桌上，那里是他曾经看见过的粉色小便签。

    上面的内容不再是“给妮妮喝水”，而是一只萌版的小钢铁侠，从留下的痕迹看来，修改了不少次。

    他拿起便签，想要细看，却因为背面的小字打破了心房。

    那里写的是“真的好喜欢爸爸的拥抱，可是这不属于我。”

    小胡子男人焦糖色的眼睛紧盯着那一行小字，不肯放过。

    托尼知道，自己不应该回忆，可是，他还是做了。

    无数次，他在公众场合的发布会上支持对于安迪斯塔克拥有恶意的人；他在各种宴会上拥抱摩根和佩珀，故意冷落同样受邀请前来的安迪企业的负责人。

    那是一次商业上的合作，他强忍着不情愿和拥有独特技术的安迪企业合作，在项目完成的庆功会上，特意明里暗里说着挤兑女孩的话。

    他继续回忆着，安迪是怎样的表现呢，明明餐桌上都是她不喜欢的食物，明明周围的人都厌恶她，明明她为那个项目出了最大的贡献。

    可是，小姑娘只是沉默着，一个人待着，也不将手机拿出来，安安静静的，保持礼貌。

    可托尼斯塔克什么也没发现，还认为这是安迪斯塔克在“装模做样”的摆脸色。

    现在知道了一部分真相，托尼隐隐觉得这一定和邪恶规则有关，他能够清晰感受到自己如今和过去的思维不同。

    而聚焦点，在安迪身上。

    “罗杰斯先生，斯塔克先生，请你们跟我随外面休息吧。”安迪应该已经准备好了食物，她站在门口，个子和他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看上去小小的一只。

    像她小时候一样，不过，过去的安迪活泼得多，能满基地的跟着史蒂夫和娜塔莎跑，见人也不怕生，笑得可可爱爱的，然后说一句“哥哥好”或者“姐姐好”，等到回复之后，就蹦蹦跳跳的离开。

    托尼恍惚间看见了那个曾经扑进他怀里的小女儿。

    安迪走近愣住的小胡子男人，看向他手中的纸条。

    下一刻，女孩似乎变得很纠结，视线仍然紧紧粘在便签上。

    这是安迪难得的情绪外露。

    托尼按捺住心中的激动，他用着往常的调侃语气说，“安迪，是想要爸爸的拥抱吗”

    女孩的脸色一瞬间变得奇怪，她紧抿着唇，在停顿之后，才像是鼓足了勇气般说道，“斯塔克先生，我不是故意冒犯您的，您能把纸条还给我吗”

    看着安迪格外认真的神态，托尼的笑容僵在脸上，但他还是将纸条递到女孩面前。

    在可以完成安迪“期望”的时候，他会尽力满足。

    手上的纸条被拿走，小姑娘像是松了一口气，直接的将它揉成一团，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面。

    完事后，她笑脸盈盈的说，“您饿了吗，快跟我一起出来吧。”

    托尼的脸色看上去并不怎么好，但还是及时的点头表示应允。

    小姑娘走在前面，史蒂夫已经在房门口等着了。

    看着安迪的背影，托尼的心脏一点点凉了下来。

    刚才他是故意冷着脸的，可是安迪不在意了。

    曾经，安迪是托尼斯塔克的小棉袄，只要她的爸爸稍微有一点不高兴的样子，小姑娘都会将事情弄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然后，想办法让托尼开心起来。

    这样的待遇，体现在每一个安迪喜欢的大人身上，幼稚但是意外的温暖。

    可现在，什么也没有了。

    小胡子男人向大厅走去，他感受着心脏的抽痛，却并不想让它消失，只有这样，才能时刻提醒他，曾经的安迪是什么样的。

    有些东西，总在失去之后才发现它的存在。

    而走在前方的史蒂夫和安迪，一时之间，没有人说话，气氛陷入了冰点。

    史蒂夫是不知道怎么和现在“性情改变”的安迪交流，他绞尽脑汁想的那些“和好策略”全都没有用武之地，最重要的是，他不想面对那样疏离礼貌的眼神。

    安迪斯塔克，和他从来都不应该是那样的关系。

    史蒂夫宁愿不接触，也不想再恶化，就让美好的回忆多留存一段时间吧。

    而安迪，则是脑海里一直想着托尼面色糟糕的模样，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她看见这一幕，只觉得痛苦，鼻子一酸，竟然想要落下泪来。

    这也是她慌忙离开的原因。

    在安迪的回忆和自我分析里，托尼斯塔克应该和她的关系十分恶劣，厌恶而戒备，如今，能够放下身段来访安迪大厦，肯定是因为想要得知更多关于世界意识和邪恶规则的事情。

    尽管安迪知道过去发生的事情，也只揣测，自己和超级英雄们的关系只能到见面不互相伤害的程度。

    现在的安迪，空有世界意识给予的“世界记忆”，却没有与之相配合的情感。

    系统不知道的是，安迪斯塔克之所以能够坚持“作恶”那样久的时间，初心并不是因为想要拯救世界的使命感和奉献。

    而是因为，爱。

    她爱自己的爸爸，爱周围的叔叔阿姨，爱热闹繁荣的纽约市。

    一个脆弱到没有进入过社会的女孩，因为爱，为自己装备起铠甲，无坚不摧。

    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击倒她，她会哭，会崩溃，可是，还会站起来，会摸爬滚打之后再次坚持。

    如今，安迪空有记忆，却没有感情，就像一具空壳。

    美则美矣，毫无灵魂。

    女孩纠结半晌，还是小声的叫住了史蒂夫，“罗杰斯先生。”

    史蒂夫疑惑的停下脚步，他耐心的看着欲言又止的小姑娘。

    “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或许是因为要麻烦史蒂夫，安迪显得很不好意思。

    “当然。”史蒂夫尽量的表达出自己的善意，他恨不得现在立刻能够和安迪重新建立新的良好关系，却又不敢太过急躁。

    如今的情况，他确实没有考虑到，突如其来的意外，让他连和安迪挑起话题都不知道说些什么。

    安迪悄悄地看了一眼史蒂夫的眼睛，在没有看见不耐烦和厌恶之后，才放心的准备开口。

    这样的小动作自然逃不过史蒂夫的侦察，他心里发涩，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接着，耳边传来安迪的问题，他愣在原地。

    “您知道斯塔克先生遇到什么事情吗他好像不太高兴。”安迪观察着史蒂夫的神态，生怕他感到冒犯和不适。

    与此同时，托尼在不远处顿住了脚步。

    有那么一瞬间，托尼真想不顾一切的拥抱安迪，将这么多年的亏欠都还给她。

    可是，他始终没有动作。

    现在的安迪，一定会被吓坏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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