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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密电
    “辛夷, 今天是不是很累”傅靖之习惯性的想要接过白辛夷手里的手提袋,却被她一侧身,躲过了。

    傅靖之伸出的手僵在了那里, 半晌,才无奈地摇了摇头, 手指慢慢的收拢, 捏成了一个拳头,收了回来,“走吧,我送你回家。

    “谢谢傅处长。”白辛夷淡淡地说道,拎着手提袋朝他的那辆黑色越野车走去。

    她一向公私分明, 傅玉湘是傅玉湘, 傅靖之是傅靖之。她不会迁怒于傅靖之,但对他也会敬而远之。除了应付高桥幸子不得不和他演戏外, 绝不再和他做朋友。

    两人上了车,一时沉默无语。片刻后, 傅靖之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纸出来, 递给了目不斜视看着前方的白辛夷。

    白辛夷狐疑地接过来,将纸张展开,目光落在上面的一个个人名上, 还有对这些人的简单介绍。

    “这是”

    “我方截获了一份密电, 经过破解, 发现是日特机关最新派遣到重庆和延安的一份间谍名单,我觉得贵方也许会很需要。”

    “谢谢傅处长,你这样做会不会引起重庆方面的不满,给你带来麻烦毕竟现在的形式不同以前。”白辛夷的心里猛地被触动了一下,心中的那个念头, 忽然就没有那么坚定了。

    自抗战进入相持阶段以来,国民党方面渐渐暴露出对g产党的敌视,打着抗日的旗帜,多次在g产党领导的抗日根据地周围制造磨擦事件,袭击g产党领导的人民抗日力量,杀害我八路军新四军的干部战士。

    而傅靖之却违背了重庆方面的意愿,愿意把情报分享给g产党,这样宽阔的胸怀,和顾全大局的行为,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的。

    “刺杀三浦大佐的时候,如果没有贵方的掩护,恐怕没这么顺利。而且,贵方也给我方分享过情报。面对侵略者我们应该团结起来一致对外,而不是各自为营。如果因此招来重庆方面的不满,傅某也无怨无悔。”

    他在德国上军校时就接触过人,他们大公无私,不畏清贫,为了理想甘愿牺牲一切。军校毕业进入国民革命军,期间也接触过中g党员,他们都给他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谢谢”白辛夷所有的话语只汇成了两个字。

    这两个字说的很轻很轻,可傅靖之还是感觉出了她内心的不平静,还有发自内心的真诚。

    傅靖之莞尔,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让她突然想要疏远自己。可他相信,她不是因为反感他,或者不相信他。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她突然就和自己拉开了距离

    傅靖之按捺下心中的不解,继续开着车。车内,两人沉默不语,一直到车子到了白家后门前,两人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车子停了下来,白辛夷打破了沉默“谢谢你,但我觉得还是和你说清楚的好。咱们不是一个阵营,你也知道,自武汉失守后,国民党当局就开始消极抗日,积极,尤其是从今年下半年开始,多次袭击我方的抗日力量,迫害我们的干部战士。还没有将侵略者赶出中国就能这样,等把侵略者赶出中国以后呢我们两方必会有一场恶战。咱们可以演戏给高桥幸子看,但私底下,还是保持一定的距离吧,何况”

    “何况什么”

    “没什么”白辛夷打开车门下了车,冲傅靖之挥了挥手“再见,路上小心点。”

    说完,便毅然的转过头。

    傅靖之靠在座椅上,定定地看着她打开门进去,身影一下子看不见。

    他忽然有些怅然若失,心里好像缺了一块。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竟然习惯了这种生活,并甘之如饴。如果说一开始愿意和她“演戏”是为了工作,后来的频频接触就是自愿了。每天忙完工作以后,开车去舞厅接她,送她回家,成了他最放松最愉悦的事情。

    他不知道这算不算喜欢,他只知道他喜欢和她“演戏”,喜欢牵着她的手。

    本以为他们可以这么发展下去,可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她突然就在他们之间划了一道鸿沟,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

    直觉告诉他,她肯定瞒了他什么。阵营不同或许会阻碍他们的发展,但绝不是不可逾越的鸿沟。她所隐瞒的问题,才是她断然疏远他的原因。

    傅靖之在车上坐了很久,直到有巡街的巡捕过来敲了敲车窗,问他有没有事。他说了声没事,便开着车回家了。

    因为心里装着事,白辛夷早早地起来了,吃了早饭后和杨爱娣招呼一声“妈,我出去一下,找苏皖有点事,中午回家吃饭。”

    “什么事啊”杨爱娣紧张地问。

    自从告诉了白辛夷那件事以后,杨爱娣和白良杰就提心吊胆的,唯恐她去报仇。女儿比以前有主见了,本事也大了,这本是好事。可本事大了就想着干大事,这是她最担心的。

    “妈,您放心吧,我不会找唐炳坤和傅玉湘报仇的。为了咱们这个家,我不会让自己出事的。”

    “那你路上小心点,身上还有钱吗”杨爱娣说着,就要从口袋里掏钱。

    “我身上有钱。”白辛夷抬腿往外走,走了几步又回过头,“妈,我买点绒线回来,您给爸结条绒线裤,要多少绒线啊”

    “买这做什么,你爸爸又不出门,冷了穿棉裤就行。”杨爱娣心疼钱,马上拒绝。

    “绒线裤贴身,又暖和,您就别心疼钱了。”

    “一斤半就够了。”杨爱娣拗不过女儿,就随着她去了。

    白辛夷出了家门,走了六七分钟,刚到电车站台,就来了一辆电车。她掏出一角钱,递给了售票员,“白利南路。”

    售票员白了她一眼“涨钱了,两角钱。”

    白辛夷二话不说又掏出一角钱出来,递给了售票员。从她们家住的海格路到白利南路有十四五里路,坐黄包车至少一块钱,电车只要两角钱,便宜多了。

    见售票员没有给她撕票的打算,她心照不宣地没有提,找了个座位坐下。

    售票员工资低,不给票就没有票根,这个钱就可以贪污了。

    入乡随俗,这种事她懒得管。日本人没占领上海之前,国民政府就贪污腐败严重,日本人占领了上海,底层人民遭受了双重剥削和压迫,生活更苦,也就乱象丛生了。

    电车慢慢悠悠,走走停停行驶了半个多小时才到白利南路。

    白辛夷下了车,又走了七八分钟,终于到了江皖大戏院。

    泰山调离,江云琛成了他们的支部书记,公开身份是富商江仲年的独子,江皖大戏院的老板,江皖大戏院也成了租界地下党的联络站。

    白辛夷看了看周围,确定没有人跟踪,这才走到了戏院门口。

    现在不是演出时间,戏院大门紧闭。白辛夷屈起手指,敲了敲小门,先是两长一短,接着又是两短一长。

    门很快就从里面打开了,看门的老张冲她点了点头。等白辛夷进去,老张警惕地看了一眼她的身后,迅速关上了门。

    “今天巧得很,正好老板娘也在。”

    “好”白辛夷说了声好,迈步去了戏院的办公小楼。

    江皖大戏院规模大,地理位置好,不但有上海滩最大最豪华的舞台,还有一栋三层的办公小楼。不然,也不会被李肃林霸占了。

    白辛夷熟门熟路的上了二楼,走到了江云琛的办公室,用刚才的敲门方式敲门。

    房门迅速被打开,苏皖高兴地拉住了白辛夷的手“辛夷,干得漂亮,解决了文心兰那个特务。”

    “苏皖,你怀孕了你和江老师要当爸爸妈妈了,我要当阿姨了。”白辛夷伸出手,轻轻抚上了她的肚子。

    她上次见他们还没看出来,这才二十多天没见,就显怀了。

    “还早着呢。”苏皖脸上带着一丝甜蜜幸福的笑。

    等两人寒暄完,江云琛这才问道“辛夷,发生了什么事”

    白辛夷从旗袍的夹层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递给了江云琛“军统截获了一份密电,是日特机关派往重庆和延安的特务名单,傅靖之给了我一份。”

    “可靠吗”江云琛的神情郑重起来。

    “咱们可以根据这份名单进行调查,是不是真的,一查便知。”白辛夷虽然痛恨傅玉湘,对傅靖之的人品却没有质疑,以她对傅靖之的了解,这份名单十有八、九是真的。

    如果是假的,那也是日特机关故意做的套,和傅靖之没关系。就算是日特机关做的套也不怕,他们可以调查,是不是日本特务一查便知。

    “我会把名单尽快交给上级,辛夷你辛苦了。”江云琛将纸装进口袋。

    “种种迹象表明,傅靖之和国民党那些人不一样,他正直,顾大局。如果能把他争取到咱们这边,对咱们的工作将会有很大的帮助。”江云琛顿了下,继续说道“辛夷,上级的意思,争取傅靖之的工作就由你来做,他对你和别人不一样。”

    “哪有什么不一样我们是在演戏。”白辛夷嘴硬道。

    苏皖拍了拍她的手臂,浅笑道“要是能把他争取过来,你和他倒是很好的一对,郎才女貌的,多般配啊。”

    “我会做好上级安排的工作,争取傅靖之。”至于和他成为一对,还是算了。

    灭门之仇不共戴天,她就算不会迁怒于傅靖之,可也绝不可能和他成为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