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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9章 妈妈我捡垃圾养你啊1
    童话具有改变世界的力量。

    题记

    济香镇是全国有名的贫困镇。

    从七十年代末深圳改革开放以来,济香镇的很多青年人都南下打工。

    到了九零年代,济香镇里几乎没有什么青壮年了,绝大多数都是老人和孩子。

    济香中学是镇上唯一一所初中。

    这里的教育资源极端落后。

    家里有门路的,几乎都把孩子送去外面读书,留在这所中学里读书的孩子,几乎都是家境比较贫穷的。

    但这贫穷里,也要分出个三六九等来。

    江泛月就是贫穷里的最贫穷。

    “这件衣服,我记得是招娣她不要的吧,瞧瞧上面都打了多少补丁了。”

    “别说衣服了,她用的作业本都是捡我们不要的拼凑起来的。我丢的那个作业本,就只剩两页空白了,不也被她捡走拿去用了,每次给老师交作业都是交一张纸。”

    “哎,你们看她用的铅笔头,都短得要握不住了也不嫌弃。”

    “肯定又是从哪里捡来的呗。”

    才刚到课间,初一一班就响起了此起彼伏的交谈声。

    江泛月就是他们的话题中心。

    按理来说,这个才刚组建起来的班级,是不会有那么多人知道江泛月的过去。

    但她太特殊了。

    留着厚重的刘海,总喜欢藏在角落里盯着别人。

    像个哑巴,开学一个多月,除了第一天自我介绍说了自己的名字,别的时候都没人听到她吭声,天天低着头在本子上写写画画。

    每天放学都在学校附近捡垃圾,身上用的大半东西都是捡来的。

    “对了。我听跟她同村的人说,她是个扫把星。以前她家的条件在村里算是不错的,但生下她以后,她爸爸跑了,外公死了,外婆死了,妈妈原本一个特别能干的人变成了风吹就倒的病秧子。”

    “啊,我和她坐那么近,她身上的倒霉会不会传染给我啊。”

    “哎哎哎,她又用那种诡异的眼神盯着我们了。”

    “你们说她不会是个傻子吧。又哑又傻,真可怜。”

    “有什么可怜的,她可是垃圾大王。难道你想和垃圾大王做朋友吗。”

    “我才不要”

    “好了好了,别说话了,语文老师进来了。”

    见到语文老师进来,孩子们纷纷噤声,唯独江泛月还在用那双黑溜溜的眼睛打量着他们。

    直到听到语文老师在点她的名字,江泛月才转头看向语文老师。

    “江泛月,你的周记是怎么回事,我让你抄模范作文,没让你自己写还有,什么大象依依,你当你是在写童话故事吗以后再让我看到你在作业上写这种东西,我就叫你家长过来”

    语文老师批评了一通,开始上课。

    等到放学,语文老师把周记作业一丢,让底下的学生自己上讲台来拿作业。

    江泛月站起身。

    可有人比她更快。

    坐在第一排的男孩从那沓作业里抽出一张纸,一边大笑,一边将作业题目念出来“爱跳舞的小象”

    “草原上有只小象叫依依。”

    “它有粗粗的大腿,长长的鼻子,大大的耳朵,和其他小象长得没什么两样。”

    “可象群里没有小伙伴喜欢依依。”

    “它们说依依不爱干净,说依依是扫把星,还会嘲笑依依的梦想。”

    “依依说可我只是想跳舞啊。”

    “小伙伴说你这么笨重,怎么会跳舞呢。”

    “依依去问大象小象会跳舞吗”

    “大象说你这么笨重,怎么会跳舞呢。”

    “依依去问其他动物小象会跳舞吗”

    “其他动物说你这么笨重,怎么会跳舞呢。”

    “于是依依再也不敢在象群面前起舞”

    所有人一边听着,也一边跟着大笑出声。

    江泛月站在人群外,低着头没说话。

    另一个调皮的孩子跟男孩争抢起来,玩闹的过程中,那写着故事的薄纸被撕成两半。

    等到他们终于闹够,背着书包离开教室,江泛月才慢慢上前。

    撕成两半的纸张孤零零躺在地上,落满脚印,覆盖了上面的铅笔字。

    但江泛月还记得这个故事的最后结局。

    于是依依彻底变成了一只笨重、不合群、更没有梦想的小象。

    她蹲下身,捡起纸张揉成一团,佝着背离开教室,来到操场角落的垃圾堆后边,翻出了放在那里的蛇皮袋,开始沿着学校一路捡垃圾回家。

    姚容是在一个潮湿、狭小、昏暗,散发着淡淡腐朽气味的屋子里醒来的。

    嘴巴口渴得很,额头也在发热,却没有半点汗意,这具身体应该是发了低烧。

    她用手支起身子,拿过放在床边的保温壶。

    趁着喝水的功夫,姚容顺便打量着家徒四壁的房子,最终从墙上的挂历确定现在是1990年。

    放下杯子,姚容慢吞吞走下床,想去洗漱的地方找块湿毛巾敷额头降温。

    才一开门,她就知道了萦绕在鼻端的腐臭味道从何而来

    不大不小的院子堆满了各种乱七八糟的垃圾,垒成一座小山,许是因为没空整理,不少瓶瓶罐罐都滚到了房门口。

    这是在开垃圾回收站

    姚容跨过脚下的罐子,走进厨房,很快就看到了硬邦邦的毛巾。依照家里的条件,也没什么可以挑选嫌弃的,姚容随手取下毛巾打湿,盖到额头,躺在床上,让系统传送剧情和记忆。

    这是一个由九零年代团宠女主衍生出来的小说世界。

    小说里的女主宋枝枝出生在一个非常幸福的家庭,爸爸是下乡知青,妈妈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美人,高考恢复后,女主爸爸考得非常好,但因为舍不得女主母女,就报了本市的大学,并鼓励女主妈妈学习,以后也考进大学。

    后来,女主爸爸抓住时代机遇,经商开厂。

    她妈妈顺利考进大学,并在大学毕业后进入报社,一步步爬到报社主编的位置。

    女主在爸妈的鼓励和培养下,对写作产生了浓烈兴趣,从八岁起就陆陆续续有文章登到了报纸上,十四岁起正式出书,是远近闻名的天才少女作家。

    女主十六岁那年,全国作家协会联合各省作家协会,以及a大这所顶尖大学,举办了一场青少年文学创作大赛,优胜者不仅可以获得丰厚的奖金,还能直接获得a大文学系的录取通知书。

    女主参加了这场比赛,最终过五关斩六将,拿下一等奖,进入a大文学系,与同为天之骄子的男主结缘,从校服走向婚纱。

    但是,女主在这场文学创作大赛里,并非没有遇到竞争对手。

    这个竞争对手就是江泛月。

    江泛月的一生,就是女主的对照组。

    她的父亲江游是一名下乡知青,因为受不了农活的苦,勾搭上了大队长女儿姚容,靠着大队长的关系当上了小学老师,却在她刚出生不久,高考回城抛妻弃女。

    她母亲因为没坐好月子和终日以泪洗面,本来就一般的身体彻底跨了,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

    屋漏偏逢连夜雨,在这个节骨眼上,有人举报大队长徇私。

    公社干部查清这件事情后,当即把大队长的职位撤了。

    大队长一辈子好强要面子,受不了这个打击,一病不起撒手人寰。

    她外婆和舅舅因为这件事情埋怨上了她母亲,让她母亲把她送人,然后赶紧找个鳏夫再嫁。

    她母亲不乐意,与家里人大吵了几架,最后搂着还没满一岁的她,住进了村角的破旧房屋里。

    没有学历,没有手艺,身体常年久病也不方便干农活,还要照顾一个嗷嗷待哺的孩子,原身最后选择开了个垃圾站,专门回收村里的垃圾,然后用板车将垃圾运到镇上的垃圾站卖,靠着中间的一点点差价来赚辛苦钱。

    生活刚刚安定下来不久,原身母亲就因为进山采野菜,失足摔死了。

    原身哥嫂决定带着孩子南下打工,临走前把不方便带走的家具和粮食都留给了原身,就再也没有回过村子,也没有联系过原身。

    从江泛月刚刚能走稳路起,她就跟在原身后面捡垃圾了。

    这一捡,就从她三岁捡到了十二岁。

    十二岁那年,原身病故,江泛月彻底成了个孤儿,也成了同类人口中的扫把星、垃圾大王。

    为了让自己活下去,她开始每天起早贪黑捡垃圾,经常因为捡垃圾耽误上课。

    校长找她谈了几次话,她低着头说自己想退学。

    退学之后,江泛月的世界越来越闭塞了。

    唯一的娱乐,就是写小说。

    十六岁那年,江泛月生了一场很严重的病,因为没钱治病,情况越来越糟糕。

    这天,她出门捡垃圾时,在捡来的报纸里看见了青少年文学创作大赛的宣传。

    为了比赛承诺的奖金,江泛月鼓足勇气,写了一篇文章寄给主办方,最终力压所有人,以初赛第一的成绩晋级总决赛。

    可总决赛要在a大举办。

    江泛月根本凑不齐去首都的路费。

    她犹豫许久,将自己打磨了三年的小说寄到本市一家十分出名的出版社。

    除了稿件外,她还另外附了一封信,详细描述自己的窘迫,请求出版社要是看上了她的作品,可以预支她一部分稿费来治病和赶路。

    “我从来没有向世界哀求过什么,这是我第一次,希望有人能来帮帮我,让我度过难关,换一个新的环境潜心创作。”

    “万分恳切,万望回信。”

    可最终,她并没有看到出版社的回信。

    贫穷与疾病,剥夺了她身体的最后一份生机。

    在信寄出去的第三天,她就病死在了一场百年难遇的大雪灾里。

    除了关注青少年文学创作大赛的少数人,再也没有人记得,除了宋枝枝外,曾经还有一名天才少女,明明已经叩开了文学殿堂的大门,却没来得及留下任何作品就辞别了人世。

    叮,剧情已传送完毕,任务拯救江泛月,让她感受到幸福

    系统检测到江泛月当前自卑值为90,请宿主尽快行动

    许是因为刚刚闭眼睡了会儿,姚容的身体稍微舒服了一些。

    看看外面的晚霞,姚容拿掉额头上的毛巾,走去厨房。

    米缸里的陈米只剩浅浅一层,顶多只够母女两再吃两天。

    姚容一边洗米煮饭,一边思索。

    在原故事线里,再过半个月,原身就会因为高烧不退病逝。

    好在现在她只是有点低烧,多注意休息和保暖,再想办法一点点增强体质,病情不会出现恶化。

    比较难办的是江泛月那边。

    有时候,孩子比大人还要残忍。

    一种天真的残忍。

    大人私底下会嘀咕江泛月是个扫把星,克死了自己的外公外婆,却不会把这些闲话说到江泛月和姚容面前。

    孩子具备极强的模仿和学习能力,他们将父母的言论与态度学了个十成十,却又没学会隐藏这种喜恶。

    从小到大,江泛月都生活在同龄人天真的排挤中。

    没有人会和捡垃圾长大的孩子做朋友。

    而原身呢

    原身无疑是爱女儿的,但丈夫的狠心抛弃、父母的相继离世、生活的沉重压力、身体的每况愈下,以及无法给女儿更好生活的浓烈愧疚,都死死压在了原身心头,让她不知该如何与女儿沟通。

    所以江泛月的世界只有文字。

    更多时候,江泛月都把她对这个世界的理解、把她当下的心情写进文字里。

    她用文字与世界对话。

    可是世界上没有人会去欣赏她的文字。

    甚至不断有人对她的文字大肆嘲笑。

    姚容心下叹了口气,加快手中动作。

    很快,红薯藤炒好了。

    为了给自己和江泛月补身体,她还把家里仅剩的两个鸡蛋都拿了出来。

    原本是想做糖水鸡蛋的,江泛月嗜甜,但找了片刻,姚容才想起来,家里仅剩的一些白糖,在她上次贫血昏迷时,就已经喝完了。

    赚钱这件事真的迫在眉睫。

    姚容关上柜门,开始做蒸鸡蛋。

    可等她做完蒸鸡蛋,原本早就应该回到家的江泛月居然还没回来。

    姚容正准备出门去找人,就听见年久失修的木门吱呀一声。

    瘦瘦小小的女孩提着小半袋垃圾从外面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