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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第一百五十五章
    时间回到一个小时之前。

    在白焰带着心脏刚刚飞走不久之后,一期终于等到了泽法出发的消息。

    她正站在罗西南迪办公室的独立卫生间里,就着洗面台的水流冲洗粘在脸上的血液,一期被突然发生的变故惊得恍了下神,泽法离开的消息还是博加特告诉她的。

    她最后用冷水冲了一把脸,水珠顺着脸颊的弧度不停的滴落,砸在泛着微红的水面里。

    一期抬头,有些怔然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没错,她又可以看了。

    她的眼睛长回来了。

    一期摸向自己的后背,她的指尖甚至是控制不住的在微微颤抖着。

    不见了后背的肌肤变得平滑,再没有那些凹凸不平的伤疤风车不见了也意味着被风车掩盖的天翔龙之蹄不见了。

    敲门声传来,是博加特发现一期没有回话后有些不放心,“你还好吗需要帮助吗”

    “没事。”

    一期最后看了一眼镜子里自己浅粉色的眼睛,她深吸了一口气,擦干脸上的水珠,重新将心形墨镜戴了回去,又将裙子的拉链仔细系上。

    在迅速的整理好被她弄乱的台面后,一期平静的推开了卫生间的门。

    她以为自己早已不会再去在意那些失去的东西,因为aster在拽着她往前走的时候,已经给了她足够强大的力量。

    那力量托起她的膝盖,扶直她的脊梁,最后又抬起她低垂的头颅。那些千疮百孔的地方早已被aster种满了鲜花。

    可当失去的一切居然真的还能回来时,一期仍然不可避免的感到欣喜。

    但也仅此而已了。

    比起身体上的变化,她现在更关注aster的棋下到了哪一步。

    这才是真正重要的事。

    一期并没有换下那条被血染上大团红色的裙子,她不在乎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泽法先生有使用极光的货轮吗”

    “没有,他乘坐的是本部的军舰。”

    “是么。”一期下意识摩挲了一下手杖顶部的圆球,“那真是太好了。”

    她有些新奇的打量了一眼博加特的长相,果然与想象中的样子很像,看上去就像是一位严谨的绅士。

    她又瞥了眼站在一旁的罗西南迪。

    啧,倒是长了一副好皮囊,但她还是讨厌他。

    一期故意无视了罗西南迪,她自己看向了挂在墙壁上的钟表17点40分。比预计的时间提前了20分钟,不过问题不大。

    “博加特先生,带我去见见那位赤犬大将吧,有些东西,我无论如何也想要交给他呢。”

    在战国焦头烂额的处理着赫佩尔甩给他的烂摊子时,库赞敲响了他的门。他倚在门框上,向战国发出了邀请,“元帅,陪我去一趟萨卡斯基的办公室吧。”

    “别来烦我没见到我正忙着呢吗”战国头也不回的拒绝了库赞。

    库赞挠了挠脸,慢悠悠的又劝了一句,“啊啦啦,我建议你还是去一趟比较好。”

    战国从这句话里听出些不一样的意味,他黑着脸看向浑身写满我下班了,我是不会加班的,所以别想让我帮忙。的库赞,“那只鸟又干什么了吗”

    “嘛,你来就知道了。”

    鹤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去吧,战国。”她平淡的看了他一眼,“你在暴躁些什么,今天发生的事虽然严重,却也不够严重,明明不该影响你至此的。”

    鹤中将微微眯起眼睛,“不要为不属于自己的错误而愧疚,你是蠢货么。”

    被说中心事的战国沉着脸喷出了一口粗气,“我知道。”他定了定神,起身向库赞走去,“那就先拜托你盯一会了,阿鹤。”

    “去吧。”鹤中将转了转手里的钢笔,“我还没到老眼昏花的程度。”

    人类是一种十分复杂的生物。

    怀疑与质疑往往并不能对一个人造成太大的伤害,恶意与敌意也并不会带来太多的痛苦。

    可若是有人真的发自内心的盼望着你好,并坚信着你有骨气,有品格,是个值得被期待着的,优秀的人。

    那么这份期待反而会带来莫名的紧迫,带来压力,甚至是恐惧。

    泽法就是这样一座在无形之中压在本部众人心头的大山。他发自内心的信任着自己的同僚、战友、学生,他发自内心的相信着他们都是坚定的战士,都奔赴在那些各自选择的正义之路上。

    所以在泽法面前,被信任着的人就会下意识的抗拒一切会让泽法感到失望的事情,也更不会在泽法的眼皮子底下,做些不被泽法接受的事。

    可现在泽法离开了马林福德。

    他离开的一瞬间,仿佛也带走了某些人心中难以言明的克制。恨意冲出了理智的牢笼,不再被那份信任所约束现在没有人会对他们感到失望了,那为什么不能做他们明明才是受害者

    分散在本部各处的,不同职位,不同军衔,却同样捏着几张纸的海军们神色晦暗下来,与他们发色同色系的便利贴在纸张中探出头,像是在催促他们快点做出各自的选择。

    在18点之前。

    战国跟库赞走进萨卡斯基的办公室时,里面已经有了几个人。

    博加特靠立在打开的窗户旁边,一期则是直接坐在了萨卡斯基正对面的会客椅里,除了他们两个以外,还有些战国不算熟悉的生面孔或坐或站的待在这间屋子里。

    战国看着他们手里那些贴着彩色便利贴的纸,突然就联想到了卡普拿给他看的那份“传单”,思及发生在泽法身上的事,战国的耳边突然短暂的嗡鸣了一声。

    库赞已经走了进去,他懒散的靠坐在一期附近的单人沙发椅里,一副不用关注他,他就是个摆设的态度。

    一期转头看向库赞,她眨眨眼,在墨镜后仔细的打量起库赞的样子来。那是连墨镜都快要阻拦不住的专注视线,于是库赞不得不放弃装摆设,他挠了挠自己的头发,“啊,那什么,你要喝点什么吗红茶”

    红茶,那是一期最喜欢的饮品,库赞当然不可能知道她喜欢喝些什么,所以这应该是aster告诉他的。

    一期突然轻笑起来,她不再打量这位被aster放在心里的冰块先生,也没有回应这句问话,而是站起身,以这间办公室主人的姿态走向了战国。

    她伸出手,学着特里斯蒂安身上那种在漫不经心中展现出的优雅与危险,与这位海军元帅打了个招呼,“初次见面,我是极光商会的承运人,也是世界经济新闻社的实习记者,一期。”

    她与战国握了握手,却没有像往常那样及时松开。

    一期握着战国的手,将他拉进了屋里,又握着他的手将他拉到了赤犬面前。她将战国的手按在了赤犬面前那一摞资料上,然后收拢五指扣住了战国的手背,“今天我站在这,就是以苦难的见证者的身份。”以亲临者的身份。

    “向绝对的正义寻求一份审判。”

    一期将五指挤进战国的指缝中,就这样不轻不重的按着他的手背,宛如情人间的反向牵手。可她并没有看向战国,而是透过墨镜直直的盯着已经提前看过一遍资料的赤犬,“我现在想要的,不是君临天下的正义,而是绝对的正义。告诉我,赤犬大将,如果这都不算是恶,那究竟什么可以被称之为恶”

    那一摞被压在两个人手底下的资料,记载着红先生用他的一生去收集,却没有勇气拿出来的,关于诺灵顿的一切。

    红先生不敢,除了因为他实力不够又没有靠山以外,也是因为他知道就算海军得知了真相也有可能无济于事。因为比起得罪世政,得罪诺灵顿家族,甚至是得罪天龙人,更简便且“聪明”的做法,是直接将知道这些事的他灭口。

    那这些资料拿不拿出来,又有什么区别呢。

    这份风险永远存在,永远无法避免。

    一期同样面临着被直接灭口的风险,可她仍然站在了这里。这并不能说明她的勇气哪里就比红先生多,一期觉得,她只是要比红先生更加的幸运而已。

    如果红先生也能遇见自己的“夜游神”,一期相信,他一定不会再想去做什么红先生。

    压在战国手背上的,已经不仅仅是一期了,还有站在她身后的极光和报社,是赫佩尔与摩尔冈斯。

    从踏上马林福德的土地开始,一期就毫无遮掩的展示着自己与糖果大臣之间存在的某种联系,所以站在她身后的,或许还要再加上一个bi海贼团。

    庇护一期的势力似乎已经足够多,相信战国也不会再做出什么不明智的选择,可赫佩尔仍然不放心她的小姑娘。所以虽然赫佩尔答应让一期自己回来报这个仇,可她仍临时在天平上多放下了一份筹码。

    赫佩尔在夜袭卡普的那个晚上,同样粗暴的将沉浸在美梦中的“孤儿”们一脚踢出了虚假的幸福。

    那都是些被诺灵顿的“强兵计划”从各地“收养”回来的“孤儿”。

    他们确实有着各自的天赋,所以也在不同的领域里为海军发着光和热,又脱颖而出成为了泽法的学生,被悉心教导,指引着走向了“正道”。

    可赫佩尔横插一脚,把血淋淋的过去还给了他们,还给了他们时间自己去查验事情的真伪。她告诉他们在哪一天的哪个时间,会有一位同样知道真相的记者去找赤犬对峙。

    但是那位记者很有可能会死,所以她要他们去“帮忙”。

    赫佩尔按着泽法的标准,在众多“孤儿”里挑选出这次行动的陪同者,又用他们自身高于平均值的道德感与是非观约束他们在一切开始之前保持沉默。

    他们也确实沉默着,没有人将自己遇见鸮的事说出口。

    于是这份“已知”便已经提前扎根在了海军内部,要是想要灭口,那就要连着这些受害者一起屠戮殆尽才行。

    赫佩尔先一步用福尔夏特事件废了诺灵顿在世政眼里的价值,又提前“帮”海军本部找好了下一任大参谋的最佳人选。她甚至先一步将诺灵顿家族在西海经营出的暗脉斩断,混在了西海各地的暴乱里,毫不起眼。

    赫佩尔已经将战国会顾虑到的所有东西都踹碎了,踹了个稀巴烂。

    但她还是不放心。

    所以她给库赞留下的唯一的一个任务,就是帮她看着点一期。

    她要她活着走出马林福德。

    而此刻库赞坐在距离一期最近的位置上,看着这棵被小小姐移栽后生机勃勃的花树开始不断的对自家元帅施压。

    她的身上已经有了几分小小姐做事的影子。库赞忍不住在心里叹息了一声这就是被小小姐选中的继承人之一么。

    确实没有让她失望啊。

    “无需担忧诺灵顿家族的反扑,因为对他们来说,这只是一场家族内部的族长之争。相信战国先生对大参谋的孙子还有些印象,毕竟那位小时候也曾经常出入本部他现在正在西海呢。”

    没错,特里斯蒂安难得的出了趟远门,他被赫佩尔派去西海收拢势力去了。

    那么大个诺灵顿家族,不要白不要。

    现在r敲钟人正带着iss蜜蜂在东海搅风搅雨。而西海就简单多了,只需要一个r画家。

    有特里在,西海那边甚至不需要极光的负责人再协助些什么。他像个被赫佩尔扔回西海的核弹,终于久违的展露出自己也是个诺灵顿的那一面。

    “这些带来马林福德的资料,自然是复印件。”所以不要抱有毁掉资料的幻想。

    “身为记者,我确实是想要报导些大事件的。可在下也知道,这些事一旦公之于众,会极大的损害到海军在民众心中的信誉,这对真正的海军而言很不公平。所以在下这次前来马林福德,就是不打算把事情闹得太大,毕竟在下还是很喜欢海军的。”已经在给你们面子了,不要不识好歹。

    “如果担忧私下处理大参谋会让本部为难,那在下也不介意背起这份因果。你们可以把大参谋的死推在我的身上,只要通缉令的照片选得好看一些就行总之,无论如何,我要在太阳彻底落下之前,看到诺灵顿的尸体。”

    一期俯身接近萨卡斯基,她盯着他,又强调了一遍自己的来意,“我现在想要的,不是君临天下的正义,不是不杀的正义,而是绝对的正义。”

    “告诉我,赤犬。”如果海军背不起这份正义。

    “这份正义,你还背得动吗”那就让极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