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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哎呀,真晦气
    张状眼里的光亮越来越浅,最后成了失落颓然,更多的是悔恨。只见他抬手重重给自己两巴掌。

    他哑着嗓音道。

    “福宝那段日子身子又差了,大夫说只怕难熬这个严冬。”

    家中的钱,尽数花在药材上还不够。

    他只能四处筹。可这些年欠的债还没还,哪家愿意借

    就在那时董丰登门,提出阴婚。

    “我见钱眼开,想着,再也不用担心药钱了。还能给她买上好的人参吃,又念着这孩子性子软,若两眼一闭,我和她阿娘也没法再照顾她,自改给她寻一门好亲事。”

    而他也的确有私心。

    毕竟,那笔银子不是小数目。

    足够他买大片田地,富裕一生。

    明知董辉作恶多端,不堪为良配,可他却告知张王氏。

    “这好姻缘万不能错过。”

    张王氏从未怀疑他。

    用了人参和大量补药,当时福宝脸上都有了血气,说话声也不再那么虚弱了。也许还能多活几日。不止这个严冬。

    可董丰等不住了。

    在张壮转身给福宝去庖厨端药时,福宝在董丰手上断了气

    张状是瞧见了的,然制止无果。

    而,董丰又扔了张银票到他脸上,警告几句大步离开。

    银票轻飘飘的滑落至鞋底,不远处是沾着血的刀还有福宝冷却的身子。

    张状浑身血液都冷了。

    “我懦弱,不配做她的阿爹,事后,窝囊的谁也不敢提。”

    包括张王氏。

    所有人都没怀疑,一直都以为福宝儿是自杀。

    都认定福宝儿自小懂事,舍不得爹娘为了她再花费银两抓药看病。

    张状没有去解释,他斗不过董家,痛苦抉择后,还是捡起银票。

    这事隐瞒了下来,他也无需承担其余后果。

    这段日子,他夜不能寐,一闭眼就是福宝死前的挣扎。用不下饭,瘦的只剩皮包骨了。

    银票是用女儿的命换的。

    若不是沈婳寻至,无情的将此事揭露张王氏

    他神情恍惚,中年男子彻底哭的凄凄。

    张王氏的心却仿若被枕边人用匕首一刀一刀重重往下割,伤的鲜血淋漓,痛彻心扉。

    她本就处于丧女之痛中,今儿却又得重重一击,怎能好过

    沈婳垂下眼帘,从怀里掏出那叠厚厚的证据。

    “张家夫妻,是人证,而这些,是物证。”

    沈婳道“除却张家夫妻,这里还有其余十七名女娘家中的信息,大人去查。得到的只会更多。”

    董丰行事的确隐密。钱也足够容易令人失了心窍,可这也让他从云端掉落地面。

    死人的最最严实,偏偏,董丰不能将这些人全杀了,让人警觉发现端倪。

    证据很快被官吏呈到刘知县手上。

    一切的谜底,彻底被揭露。

    这简直是刘知县办的最简单也最刺激的一桩案子了。

    他垂眼去看,第一张就是沈婳特地放在最上面的沈家。

    刘知县

    大义灭亲啊

    即便如此,为求稳妥和走过场,刘知县仍得将涉及的一干人等全部叫到衙门,一一核实。

    可显然一切都已尘埃落定。

    看戏的人意味未尽。沈婳裹着貂毛圆滚滚的挪出大堂。

    外头不再逼仄,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沈娘子,这董家出事,你怎会现身”

    许是沈婳的这一身打扮过于孩子气的娇憨,有人大着胆子提声问了句。

    原以为,她脾气大不会理会。却不想,小娘子转身,黑润透亮的眸子探过来。秀气的鼻子微皱。

    小白莲的语气同头顶那朵小白花相得益彰。

    “谁让我沈家也牵连其中,我那继母见钱眼开,沈家行事自认无愧于天地,断不能因她一念之差给毁了。”

    众人的心思全被这句话带跑偏。

    不是吧不是吧,那慈母的沈薛氏竟然是这种人

    “她为了钱,竟然将死了的庶女给卖了”

    “沈家大夫人,明明不缺银子。她图什么”

    “你忘了她自己不能生,怨呢沈老爷一走,自然本性暴露,活着的沈大娘子她不放过,死了的沈二娘子更不放过。”

    “蛇蝎心肠,不过如此。果然继母就是继母,不是亲生,怎会心疼”

    身后的这些话,让沈婳听的飘飘然。她在大街上轻一步重一步的走着。

    从穿街走巷的走卒那里,买了根糖葫芦,沈婳凑上前,粉嫩的唇探出来舔了舔。

    她最爱吃这些,偏沈巍认为外头的吃食不干净,不准她吃。

    细细算来,上一回偷吃也不知是几月前了。

    沈婳抄近路领着倚翠沿着小巷深处而去,绕过这条小巷,便是沈府所在的那条街。

    “漾漾。”有人在身后怔怔的叫住她。

    何储失魂落魄的立在一处,仍旧是记忆里书生的打扮,发白的学子服干干净净。

    衙门审案时,他全程都在,她还是她,从未因变故而将一身娇气的习性褪去。可到底有所不同。

    今天的沈婳反倒像颗不再蒙尘的明珠,明媚而夺目。而周芝芝也被衬托成了寡淡的一滩死水。

    他满意周芝芝的稳妥,他日后平步青云,身边的妻子合该如此。

    可这样的沈婳,让他怅然若失。

    甚至有过刹那间的后悔。

    倚翠见是他,当下冷了脸。正要将沈婳护在身后,就听小娘子蹙了蹙眉。

    沈婳嘟囔一声“哎呀,真晦气。”

    何储脸色闪过片刻的难堪。

    四下无人,他哪里还有退婚当日的决绝。

    “你在怨我吗”

    沈婳都能猜到他后面会说什么了。

    她咬着糖葫芦上头薄薄的那层糖霜,发出咔嚓咔嚓是声响。

    没有制止,何储顿觉有戏。

    “漾漾,那是母命,为人子孝,我不得不从,可我心里只有你,你再给我些时日。”

    他的视线落在沈婳的唇上,苍白的唇色沾上糖色,平添一份绯意。

    若说对沈婳没有情意,是假的。

    “漾漾,我也不想的,我对那周家娘子并无私情,我求阿娘了,她也允你入何家,虽是妾室,可在我心里,你才是我想娶的人。”

    他期许的看着沈婳,试图得到回应。

    沈婳若有所思,随后不太满意的问。

    “没有了”

    这两句话,她都听腻了。

    “能不能来点新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