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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0章 皇权是会吃人的
    屋外翠鸟啼鸣。

    屋内,温以苒没再说话,乔姒也不是话多的,很快,陷入了死寂。

    直到,轮椅上的女娘稍稍探过头来。

    “宫里赏的茶叶,的确不错。”

    舌尖唇齿留香的同时她将手里空的茶盏朝乔姒那边递了递。

    “能续杯吗”

    这一声,将温以苒从记忆拖回现实。

    宣沉是一个时辰后赶来的。身上的官服尚且为脱。他着急忙慌“阿苒。”

    便是成亲了,温以苒成了他的枕边人,宣沉却仍旧不能心安。

    他小心翼翼害怕失去。

    而温以苒也因为那些遭遇,性情大变,变得异常怯懦。

    二人早已经被时间的齿痕抛弃了数年。

    温以苒一见是他,连忙起身。

    “郎君可曾去看过窈窈她一月没见你,应当是极想的。”

    若是以前的她,定然会扑到他怀里,拧他身上的软肉。

    宣沉,都是你的错。

    乔姒见状,连忙腾出空间给小夫妻说话,于是沈婳又被推走了。

    为此沈婳很苦恼“我不能待着吗”

    乔姒嗔她一眼“不能。”

    “可我想听他们的体己话。”

    她想

    乔姒无奈“夫妻间的事,你凑什么热闹。”

    沈婳思忖一番,告诉她答案“我不像话。”

    换来乔姒一哽。

    屋内,宣沉走近温以苒。

    “窈窈已被阿娘哄睡下了。”

    温以苒闻言,她放心的点了点头。

    “那便好。”

    宣沉看着她“我来侯府,先去看窈窈才来寻你,你就没有生出半点不痛快”

    “一碗水端平太难了。”

    温以苒体贴周到。

    “出嫁前,阿娘便叮嘱我,莫要以为小女娘年幼,就忽略了她,她才三岁,正是需要爹爹的年纪。眼下伺候的奶娘全部送了回去,想来窈窈也会难受害怕,郎君还得多陪陪她。”

    宣沉一滞。

    他娶了果郡王之女,一月后,其父受了刑罚,无人知晓,那夜,崔韫给他递了一封信。

    当时,他狐疑,却仍旧连夜去梨园见了人。

    那时的崔韫半倒在榻上,身上披了件松松垮垮的外衫。宣沉走近,闻到了浓郁的血腥味。

    影一端着药入内,他对崔韫道“三长老已送出城。”

    这是宣沉第一次见影一。可他的心思却在崔韫身上。

    “是谁伤的你”

    崔韫的唇很干。

    “这是影一,我养伤的半年,表哥有事同他联系。”

    宣沉的心往下沉。

    “怎么回事”

    他说“刚解了蛊。”

    “你何时中的蛊我怎不知”

    崔韫抿了抿唇“一月前。”

    宣沉想到前些时日,崔韫明明还在阳陵侯府照顾崔绒,他沉脸当即肃然“你到底还瞒了什么”

    “蛊毒一事,涉及不惑,尚今无法追究。”

    崔韫面色苍白如雪,说了先前遭刺杀的事。

    “可那些黑衣人,我却有了线索。”

    “谁”

    崔韫嘲讽“他们对我存了杀心,招式狠辣。打斗间我曾扯下一人面罩。在他耳根后看见了半小块图腾烙印。”

    虽是一闪而过,可崔韫却记得很清晰。

    “照顾绒姐儿时,我也没闲着对着阿兄留下的图册,一一排查。”

    “总算找出了最像的。”

    崔韫告诉他“是虎腾。”

    宣沉听着这里,神色难看至极。他也得到了答案。他一字一字的道,似蕴了怒火“金吾卫”

    崔韫的唇很干。

    “起先,我也不愿相信,父兄死后,崔家独留我一脉,天子为何还要对我下狠手。”

    “可,见了父兄下葬万人相送,我却顿悟了。”

    “功高盖主,天子如何能乐见于此。”

    “父兄既已死,他们留下的荣耀必定落在我身上。”

    宣沉浑身带颤“可,姑父忠心耿耿,并无谋反之意。”

    崔韫眼里闪过滔天的狠意。

    “当年淮安王邵婺又何曾生谋反之心。”

    “淮安王府还不是遍地横尸,一个活口都不留”

    皇权是会吃人的。

    可笑他们现在才懂这个道理。

    宣沉难以消化这一切。

    然后。

    他听着崔韫用平静没有半点起伏的嗓音,麻木的在问。

    “表哥,我这些时日在想一件可怕的事,你说那一战,折了三位能将,失了一座城池,兵卫损失惨重,百姓殒身硝烟,会不会也是他的手笔”

    不。

    宣沉想说不。

    她想说爀帝不可能如此丧心病狂。

    为了除宣家父子,不惜硝烟弥漫,将城池拱手相让。

    可

    他的喉咙却发不出一个声响。

    明明听着荒唐,可他好似却信了。

    那个坐在龙椅上哀悼的人,如何不能肆意的一挥手,用损失惨重的代价谱写一句天子之威不可侵犯。

    皇家想要除的人,得死。

    皇家想要温以苒,也定会不择手段。

    阳陵侯府如此,他们永昌伯爵亦如此。

    故,崔韫默允了阳陵侯府的衰败。换一个生机。

    故,宣沉不再存有任何遐想。眼睁睁的目睹温以苒离自己越来越远。

    正如他成亲那日告诉她。

    别再回头。

    这个世上本不该有宣窈。

    这个孩子又何尝不是他当年的无能为力。

    宣窈出生后,小小一团,在宣沉怀里睡的香甜,慢慢的她会翻身,她会喊阿爹,她会小跑的扑向他后。

    是鲜活的生命。

    宣沉对她的冷漠也逐渐有了松动。

    他没想过再娶。

    久而久之,宣沉甚至觉得,这样也挺好的。直到他再遇见了刚回盛京的温以苒。

    是多年未见的,他的阿苒。

    那时,女娘安安静静的抱着书,再见他时,眸中未曾生任何波澜。她避嫌的没多看他一眼,领着身后的婢女,同他擦身而过。

    本该如此。

    可宣沉忽然又不满足了。

    也就是见着温以苒的那一刻,他的身子开始战栗。他才后知后觉,活着的滋味真好。

    他开始贪恋,开始卑劣。

    他闯入茗庭雅阁的雅间。

    温以苒正在喝茶。

    他在温以苒对面坐下。

    温以苒死死捏着茶盏。

    这个年纪的她还未出嫁,再回盛京,却已是众人嘴里的老姑娘了。和皇家解除了婚约后,也没人敢娶她。

    这时的他,不再是五年前的手无缚鸡之力少年郎。

    他会隐忍,会算计。

    表兄弟二人百般谋划下了好大的一盘棋。

    他让皇家一步一步将心爱的女娘送回他身边。不折一兵一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