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又将手中的烤鱼翻了个面。
那鱼被穿在两个能伸缩的金属细杆上,细杆又搭在两个木头搭起来的架子上，看上去有种科技加古朴凑出来的混搭风。
朝曦不知道这细杆叫什么，但很适合烤鱼。
“你身上有沙漠之神的气息。”祥垂眸看着烤鱼,说“本以为你和我一样，原来你不知道么”
知道什么
朝曦一头雾水,她问“知道什么”
“这个世界除了可以主动激发的能力，还有一种可以得到力量的方式。”
火光打在祥的脸上,黑色碎发落在他眼前，将他脸上的纹路衬得越发妖异。
祥说“那就是获得神明赐福，得到神力。”
神力
詹四教官讲过,一些被邪神迷惑了的能力者，都会声称自己得到了神明赐福,拥有了神力,但最后却抵不过怨力侵蚀，变成极难处理的诡异。
那祥的手臂应该就是被邪神怨力侵蚀的表现。
朝曦说“你的手臂，就是得到神力的代价吗”
“是赐福。”他纠正道。
而且出问题的不仅仅是祥的手臂，他的后背也和正常年轻人不同。
祥像个老年人一样驼着，如果不是掀掉了斗篷露出那张年轻的脸来,那和六七十岁的老人家没什么两样。
他的手从斗篷里探出来，指尖夹着一只细颈小瓶,瓶里装着的是细碎雪白的盐。
他把盐往每条烤鱼上都撒了一些,才将小瓶收了回去,“外面和城里不一样，没那么多花哨的佐料，先凑合吃些吧。”
朝曦面具下紧张的脸缓和了些许,她看着面前的烤鱼,说“已经很好了,谢谢。”
有的吃就行，她不挑食，只要能填饱肚子的食物，对朝曦来说都是宝贝。
祥把烤好的鱼递给朝曦，说“吃吧。”
朝曦接过被烤的焦黄的鱼，烤肉的香气在鼻尖萦绕。
她将鱼凑到嘴边，才发现蝠纹鬼面将整张脸都盖住了，没有给留她孔洞吃鱼。
盖在朝曦脸上的蝠纹鬼面，明明是木质的面具，却像是一个活着的蝙蝠一样，上面是密密麻麻的黑色瞳孔，下面是灰黑色的蝙蝠翅膀。
在火光的照耀下，还能看到翅膀上的绒毛。
若不是朝曦的身体还保留着一些人样，那乍一看和诡域里的诡异们没什么区别。
就连祥这样感知灵敏，又在诡域中呆了好几年的人，也是靠近朝曦，准备杀掉她的时候，才发现她是人，不是诡异。
朝曦身上的人气，被面具掩盖了七七八八。
她和祥坐在一起，祥都比她像人一些。
朝曦抬手摸了摸脸和面具的边缘，发现面具就像是长在了脸上一样，推不开，拿不掉。
她没想到这个蝠纹鬼面连个吃东西的缝都不给自己留。
这可怎么办。
祥看出了朝曦的为难，便说“需要我帮忙吗”
朝曦立即抬起头，看着祥，好一会儿才缓缓点头，“嗯。”
祥把手中的烤鱼放下，拿出他那柄锋利的弯刀，凑近朝曦。
朝曦下意识往后一退。
祥伸手扣住朝曦的下巴，说“你别动。”
他说“我的弯刀被吾神赐福过，能给你在面具上割个吃饭的口子这口子只能维持十五分钟的时间，应该够你吃饭了。”
朝曦听到这话，才没再往后退，坐稳让祥操作。
祥估了下她嘴巴的位置，用弯刀在面具上割了起来。
在弯刀刀尖刚碰到面具的时候，一股玄奥的阴冷力量从刀尖开始弥漫。
朝曦感觉到面具在颤抖。
紧接着，面具上涌出一股狂躁的狂暴力量与弯刀上的力量对抗。
朝曦瞬间福至心灵。
她知道了。
那阴冷力量就是祥说的吾神赐福，而面具上涌出的力量，应该就是沙漠之神的力量。
她差点对祥说，希望他帮忙把面具全割下来，但又一想，自己和他在银城是见过面的。
他想杀了她。
这面具不能在祥的面前摘下来，一摘下来就是她的死期。
祥手中的弯刀已经划到了最后一下。
他说“沙漠之神的神力过于暴烈，吾神并不是擅长争斗的神明，没办法克制沙漠之神的神力你想要压制这个面具，只能去七星神殿借星宿之神北斗的力量。”
祥的弯刀往上一勾，一块长着灰黑色绒毛的木头被他挑了出去，掉在一旁。
落在地上的木头无风自燃，化作一滩黑色的灰烬，最后融入大地中。
他松开朝曦的下巴，坐了回去，说“好了。到时候有了星辰之力，你就可以收服蝠纹鬼面，获得沙漠之神的神力。这对你来说也是好事。”
朝曦抬手摸了摸脸上被弯刀割开的地方，那里被祥割出了一个板板正正的长方形。
指尖落在长方形的边缘处，能感受到木头面具在缓慢生长着。
以现在这种生长速度，十五分钟后就会再次将朝曦的脸盖得严严实实。
“为什么说是好事”朝曦忍不住发问，问完低头啃了口烤鱼。
祥重新拿起属于他的那条烤鱼，说“因为沙漠之神赛特已经陨落了。他的信物空有神力残余，却没有主人。”
他用弯刀切下一块鱼肉，喂到嘴里，吞下去后，接着说“如果你能收复它就能获得沙漠之神的神力，成为沙漠之神赛特的代理人，又或者取代他成为新的沙漠之神。”
祥的语气很平静，仿佛他说的事情不是取代神明，而是今天的烤鱼好不好吃。
朝曦咽下嘴里的鱼肉，说“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而且，这东西真这么厉害，为什么你不把它从我手里抢走呢”
就算是重新回到了那个别墅里面，也没有带走这个面具。
祥不想变得强大起来吗
朝曦想起在幻境中看到的那个少年如果少年不想变强，就不会祈求邪神的力量，让邪神来帮助自己了。
“我有自己信仰的神明，不需要沙漠之神的神力。”祥回答。
朝曦看了祥一眼，说“可取代和被施舍，是不一样的吧。”
祥意味不明地笑了声，说“这就是我的事情了。”
朝曦见祥不想细说，便也没再问。
反正他们俩人现在是拥有共同目标的临时同伴，他也没有要害她的理由。
祥吃鱼的速度很快。
和朝曦仔细把鱼刺挑出来再吃不一样，他不挑刺，直接把鱼肉往嘴里塞。
一整条鱼吃到最后只剩下一个鱼骨架。
她吃一半的时候，祥已经吃完了一整条鱼。
朝曦哪里见过这样吃鱼的啊。
她忍不住问“你吃鱼，怎么都不挑刺啊”
总不能邪神在给赐福的时候，还给了他吃鱼不用挑刺的buff吧。
祥疑惑地看了朝曦一眼，说“为什么要吃鱼要挑刺”
“为什么不挑刺”
祥拿起另一条烤鱼，说“这种鱼身上长着很多细软的小刺，这种小刺咬碎吃掉就可以了，为什么要挑”
朝曦震惊，她问“你不怕卡喉咙吗”
“不卡啊。”
朝曦
她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鱼，想起自己第一次吃鱼的时候。
当时丹尼哥给她和妞妞做了水煮鱼。
朝曦一开始不知道吃鱼要挑刺，一大口吞下去，结果就被鱼刺卡了喉咙，后面想了好多办法才把鱼刺弄出来。
那种恐怖的经历，她这辈子不想再体验第二遍了。
比和诡异打一架还难受。
没想到祥居然是这样的猛人吗
朝曦看向他的目光，不禁带上了些敬佩之色。
莫名被朝曦敬佩起来的祥
两人吃饱喝足后，蝠纹鬼面再次将朝曦的脸覆盖起来。
天幕上的月亮也缓缓挪到了天幕的正中央。
朝曦和祥一人找了一个地方闭眼休息。
朝曦没敢睡太深，只靠在石头上，浅眠到太阳升起的时候。
白天的诡域与平时没什么两样，依旧是阴沉沉，一点阳光没有。
唯一的好处就是能看到周围的事物，行动起来也夜晚方便安全许多。
在朝曦睁眼的瞬间，游戏程序的声音响了起来
负面buff神志侵蚀，影响程度增加至35。
宿主各项能力发生细微偏移，请宿主尽快清楚负面buff。
朝曦看不到脸上的面具，但在祥眼里，她脸上的面具要比昨晚更加栩栩如生。
如果说昨晚只是一只上长了些绒毛的木头蝙蝠面具。
那今天早上就是一只活生生的灰黑色蝙蝠，只是有些部位会露出些许木质纹路。
活像是只蝙蝠成精。
祥扫了一眼朝曦，说“你昨晚没睡”
朝曦有些惊讶，问“你怎么知道我睡不着，只是稍微浅眠了一小会儿。”
祥弯腰收拾着营地内的一些东西，说“因为蝠纹鬼面对你身体的影响程度增加了。”
“不睡觉也会被影响吗”
“会。”
祥从营地里翻出了几样东西，塞进斗篷里，“疲惫会影响精神，也会让一些不好的力量趁虚而入。按理说被面具附身后，会有十五天的抵抗时间，但看你这样子，怕只剩下十天了。”
朝曦知道人在疲惫的时候，是很容易被怨气入侵，她没想到在面对蝠纹面具的时候也会这样。
她摸着脸上毛茸茸的面具，问“那我们能在十天内赶到七星神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