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
掌心下的柔软好像有些不一样。
巫九灵稍作沉思,随后又果断地，用上些力气捏了捏，揉搓了几下。
“软和,挺翘，一致且吻合。”
不悦的心情一扫而空,巫九灵下意识地高兴地将心中所想念出声。
她放开“充满关切”的小手,开心地扑到宫缡怀里。
杀了那么多假的，她感觉自己心情极度不好,迫切需要抱抱真的充个电。
“宫缡先生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埋在宫缡怀中，巫九灵闷着声音连珠炮似的发问。
“”
等了片刻，没等到回应的她终于觉出不对劲。
巫九灵疑疑惑惑抬头，然后吓了一跳。
她的宫缡先生表情好可怕
不对也不能说可怕。
巫九灵缩着脖子，惊讶地望着浑身气压比她还低,脸色比先前还要花花绿绿死神小姐还是找不到其他合适形容词，整个人背景色好像已经黑得不行连仙气飘飘bg都停了的宫缡，咽了下口水。
她颤巍巍地松开手,横移一步,后退两步,然后嗖地躲到了简成哲背后。
太奇怪了太奇怪了怎么回事
雷达警报在疯狂尖叫,一向神挡杀神鬼挡揍鬼的死神小姐，终于生出了不知所措的情绪。
应该不是她的错觉虽然宫缡先生变得和平常很不一样,但那充满杀气的眼神，貌似不是针对她。
那巫九灵就更奇怪了。
到底发生甚么事了
然后,她听到自己拿来当挡箭牌的简成哲，也发出了和她一模一样的紧张吞咽声。
不过挡箭牌很讲义气。
简成哲没有遁走。
他一手朝后护着巫九灵，一手摊开，表情极其诚恳地和稀泥解释“关心则乱,小灵她也是太担心你。副本中的污染源和各种厉鬼都狡猾多变，看起来还十分针对小灵一人，谨慎点总没错。不管怎样，第一阶段的考验大家都顺利通过，这是好事。”
“再者那位nc同、同事，现在也不在，想和气讨论也没有机会，不如大家全力以赴先将副本解决，等返回白区，自然有的是方法。”
他很聪明，巧妙避开了那禁忌的四字，没有在宫缡的雷点上蹦迪。
眼瞅着宫缡的脸色和背景色有缓慢恢复正常的迹象，巫九灵和简成哲刚松口气。
他们的身旁忽然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爆笑。
“咩哈哈哈哈嘎嘎嘎嘎嚯嚯嚯”
笑出音阶的舒奈看起来喜得要厥过去了。
“老娘要笑死了，好崩溃，好好笑，艹”
舒奈捂着肚子，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救命啊，老狐狸你，哈哈哈哈，你的情感锚点居然，居然是，是屁股吗”
她用撕心裂肺的咆笑声讲出那命运般的两个字后，再也站不住了，躺倒在地笑得滚来滚去。
一边滚一边捶地一边继续嘶哑着嗓子狂笑。
“老大的情感锚点，平常穿穿礼服也不是看不出来，但我万万没想到你这只看着仙风道骨玉树临风的老狐狸居然这么深藏不露”
“能在一众榜一里脱颖而出得多厉害啊”
“受不了了，我肚子好痛”
说完了，也可能是笑得没力气讲了，她继续指针绕表盘式打滚。
“噗嗤。”这是小雪狼最先没忍住，第一波跟上的笑声。
“噗咳咳”这是窦茗棋紧接着没忍住，从死命咬紧的唇缝间泄露出的漏气声，不过他很快又憋了回去，以手握拳抵在嘴边，欲盖弥彰地咳嗽了几声。
这是最没有性命之虞而笑得最为放肆的一众弹幕们，满屏的哈哈哈将直播间填了个爆满。
“”这是笑不出来的巫九灵和简成哲。
他俩的表情，一致地痛苦了起来。
完蛋了
“呼。”
端坐桌边，宫缡不知道从哪儿搞来一杯清茶，正气定神闲地慢慢品味，长睫低垂，岁月静好，姿态已然恢复了往日的优雅。
如果不看横陈在他身后的三具尸体的话。
“所以，小姑娘是经历了不止一次的幻象”
正蹲一边戳“尸体”脸蛋玩的巫九灵闻声抬头，应道“是，数不清多少次，但一直都是你。我因此猜测，就算窥视记忆，它们也只能偷看到近期的冰山一角，无法大规模地模拟出所有景象。”
“我们几个玩家遇到的情况似乎和船上的nc们还有区别。”
躺地上装死的窦茗棋昂起脑袋，“前来汇合的路上，我听到副本里的路人们也在讨论，他们是在闻到一阵有些腻人的香气后，眼前出现了心底深处所期待的人事物，不过前后总共只有几秒。”
“因为是内心深处所渴望的映射，因此面对这份幻觉，不少路人还感觉十分惊喜有趣。即便后面幻象消失，也还十分恋恋不舍。”
简成哲蹙眉“难道这就是任务重提到的所谓惊喜还有世界奇观反正对我来讲，惊吓还差不多，留给我的幻象我压根不想见到第二次。”
“你看到的是什么”巫九灵好奇。
简成哲生无可恋地回答“我看到老大又去副本里收购了数不清的产业，然后我要处理的账目在面前堆积成山，盖过了我的脑袋顶。还好是假的，我的大脑清晰地告诉我这种事情起码绝不可能发生在这艘船上。”
“就算发生，也得发生在我的办公室里。”
好惨。
所有人同情地看了看他，巫九灵尤其真切地送上注目礼。
还好她的工作只有下副本外加保护四只玩家，而且她也始终如一地干一行爱一行，
“确实。这什么狗屁幻境，演都不会，搜了我半天脑子居然只找到那张脸”
被巫九灵戳着的“尸体”用鼻子发出嗤笑声。
“它知不知道那凤凰男是老娘最恶心的一个副本里的角色当时任务需要被逼和它在一起，后面解脱后，那张臭脸早就被我打扁到脖子里抠都抠不出来了，这鬼还真敢死皮赖脸地再来一遍啊ua的看着老娘就来火，三两下给它揍成猪头。”
“某种程度上他也算使得你印象十分深刻。”简成哲评价，“大概这就是那只鬼选择变幻成那个凤凰男的原因吧。”
舒奈做了个yue的表情，立马从地上爬起来抱住巫九灵开嘬。
“想着就倒胃口，赶紧咬咬小点心缓缓。”
巫九默默任由牙印糊满一脸。
听完几人的经历，宫缡随手将茶盏轻置一旁，略一思索道
“我们所有人身上，与香气有关的共同点也只有那只香薰炉。或许这就是引发幻象的重要原因，只是与任务相关，厉鬼还未被完全引出，就算知道它有问题，也不得不随身携带。”
巫九灵皱眉，拿出那只雕着双鱼纹路的香薰炉，左右查看。
她很早前觉出古怪的时候，神识就已经多次覆盖其上，但并没有检测出什么不一样的东西。
忽然，倒在地上的最后一具“尸体”瞳孔一缩，飞快埋起脸，拼命将鼻子朝袖子搭成的保护罩里拱。
巫九灵看向樊临，略有些诧异。
“你闻到了什么”
“刺鼻的鱼腥味，还有那种像是焚烧的尸油一样的难闻味道。”忍不住干呕几声，小雪狼的耳朵耷拉着，脸色苍白，整只狼完全蔫巴了下来。
“有时候非常明显，但有时候又几乎没有什么味道起码幻象出现时，这个味道淡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幻象破除后，那股子恶心的味道才又冒了出来。”
“看来，妖兽的感知属性还是一绝。”
巫九灵上手揉捏了两把樊临毛绒的耳朵尖，主动把香薰炉收了起来，想了想道
“如果当初世界奇观的说法是船员主动向客人提出的，那副本里的这些船员nc或许会知道些什么。既然现在已经出现过了一次，那我们也有足够的理由可以去打听点消息。”
巫九灵转身对简成哲几人说“虽然副本贴心地把纪念品直接发放到了你们的物品栏，但你们是b位面穿越过来的，毕竟不属于这艘船上的游客，以防万一，还是不要直面船员nc比较好。”
b队四人点头同意。
“那我们再去其他游客那儿询问些消息，然后在船上搜搜，看有无新线索。”
队伍暂时兵分两路。
刚一远离b队几人，巫九灵的余光忽然捕捉到一道欲言又止的隐隐炽热视线，从旁边落到自己身上。
半个问号从头顶冒出，巫九灵转过脑袋，谨慎地盯着宫缡“先生是有话要对我讲吗”
青年略有些诧异地挑起眉，表情像是在说你怎么知道。
巫九灵心说你那眼神儿都稀奇的能和明野哥哥有的一拼了，但只是暂停掉直播，然后拉住他的手，左右摇摇“说吧，这里没有别人。”
轻咳一声，宫缡罕见地有些慌张地躲开对视，“也并非什么重要的话，只是对一个小问题略有不解，想请教下小姑娘。”
巫九灵认真支起耳朵。
“情感锚点的话尤其是你选择的这种类型真与假之间难道会有什么明显分别吗不、不都是，同样的吗”
反正他从旁看过去的时候并没觉得那个幻象同自己有什么明显区别
难道难道对于小姑娘来说，幻象模拟出的他的部位，手感能、能差这么多
可是她明明之前也没有怎么碰过他那里。
宫缡疑惑不解。
宫缡大为震撼。
宫缡决定搞搞清楚。
巫九灵支着的耳朵还没落下去，眼睛已经明显睁大了。
不知道是不是物极必反，被迫经历情感锚点被公之于众的事情后，她的宫缡先生现在居然主动提起了这件事
哇哦可喜可贺
她的养成玩家迈出了飞跃性的一大步。
巫九灵心里冒出个开始啪叽啪叽鼓起掌的小人儿。
思考一会儿，巫九灵弯起眼睛欣然解释道“有区别，不过这种区别比较玄妙，不是nc的玩家或许不太好理解，我努力描述。”
“情感锚点种类繁多，但实际上，选择适合角色的才更为重要，而判断是否合适的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看在应用锚点的时候，能否引起一种特殊的感知共鸣。”
她顿了顿，大脑紧急搜索人类专有名词，片刻后，皱着鼻子努力比划“这种感觉很玄乎，你可以理解为，我触碰到锚点之后，就会有一种和脑电波吻合的验证码反馈过来。”
“这种感受无法造假，无法伪装，外人看着模拟出来的再像，对我来说也会有差别不同。我用死神的精神感知固然能确定你们的气息，但为了更好应对可能发生的失去记忆、失去能力的情况，还是锚点保险一些。”
巫九灵很努力地解释，宫缡很努力地理解。
“感知共鸣，或许我们传递给你的，像是卯榫一样具备的独一无二的契合度”
巫九灵点点头，眼神澄澈真挚。
那他传递过去的还真挺特别哈。
宫缡默然。
一种不知是喜是忧的心情再度涌上。
“不过，归根结底，纯白天堂的意志安排nc们设置锚点，也是为了玩家着想。更好地并肩作战、时刻保护你们、绝不背离明显安全极其有保障嘛。”
想起自己同事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巫九灵一时忘记自己似乎隐隐被这人坑过，只顾着认真安慰表情奇怪的宫缡“自信点，宫缡先生，我虽然不是太明白人类对此的看法，但有一点十分确定。”
“如果具备这种令人印象深刻的特点，应该是非常值得骄傲的吧”
巫九灵说完，然后清晰看到宫缡的嘴角十分明显地抽搐了一下。
巫九灵“”
她说错了吗这不是好事情吗
巫九灵不明所以，目光落向宫缡银色发丝遮掩下泛着嫣红的耳尖，又继续往下，习惯性地准备看看她设置的锚点。
“我明白了。”
短暂的沉默后，宫缡默默地抬手捂上巫九灵的眼睛。
如果巫九灵为他设定的记忆点是现在这样的话
也该算是对他的一种肯定吧。
大脑中飘过数不清的省略号，宫缡心说自己什么副本没下过，什么奇怪的白区设定没见过，当场三两下地将那不顺的气捋平了。
果然，再复杂再诚恳的理由，也比不上巫九灵这三个字更有说服力一旦想到这些锚点都是巫九灵自己主动选择的，那么所有的解释都变得合理且易于接受了起来。
此外，他突然改了主意，并不打算这会现场追问那个“同事”的信息。
等回到纯白天堂。
呵呵，他要当场让那位不知名角色感受到玩家世界的险恶。
想到这，宫缡一边在自己内心的黑名单上深深加了几笔，一边偏头垂眸，想用习惯性的动作甩掉脑海中这段经历的不愉快部分。
还不等他脑内清理完毕，根本没有乖乖闭着眼睛的巫九灵“咦”了声，透过指缝看到了他的动作。
睫毛擦过宫缡的掌心，巫九灵翘起唇角，一副成竹在胸的了然表情，“嘿，我就说，玩家该是很自豪的才对。”
瞧，连自己都忍不住在看呢
僵住身体的宫缡“”
他闭了闭眼，非常用力地深吸气，最后松开手，头也不回地先走了。
“哎，怎么了又”
眼前恢复明亮的巫九灵一跺脚，赶紧提着裙摆撒丫子追过去。
“等等我等等我管家先生”
边跑边指挥小粉团恢复直播，顺手地，巫九灵看到舒奈刚给自己发来的消息。
舒奈灵宝，你是，这个
舒奈大拇指jgx100
巫九灵一头问号地合上聊天界面。
什么奇奇怪怪的。
巧的是，这回被他们逮到的nc还是负责分发香薰炉的雀斑青年。
“下午好，二位。”
放下手上正在准备的蛋糕塔，他笑眯眯地看向巫九灵和宫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吗”
这种话术交流巫九灵从不擅长，她于是保持沉默，将发言权交给宫缡，某种程度上也很好地保持了大小姐该有的做派。
简单寒暄几句，宫缡直奔主题询问“大约十五分钟前，我家小姐见到了很短暂的虚景幻象，当然，没过多久，景象便消散了。我听闻船上其他游客都碰到了类似情况，那么合理推测，这就是本次旅行为游客准备的奇观之一吗”
雀斑青年笑眯眯地点头，取过一旁刚冰镇好的葡萄汁递给两人，“这也是克塔斯号游轮的独特之处。不知道两位有没有听说过卖打火石的小火柴这个故事我们为诸位游客准备的惊喜，以及最后让大家看到的美好景状，和这个故事或许有异曲同工之妙。”
“嗅闻到独特香气，即是宣告开场，短暂几分钟下来，就仿佛是看了一场为自己专属定制的童话电影一般，难道不是很梦幻吗”他龇出一口大白牙。
“可是，这个故事的结局挺不好吧”明明已经打定主意不发言，但巫九灵还是忍不住，“看到的美景都是假的，小火柴最后也死掉了。你用这个比喻，是在想暗示我们什么吗”
巧的是，她没觉醒前，宫缡就把这个当做睡前故事讲给她听过。不知道宫缡是从哪儿听来的，但对于这个小火柴的故事，巫九灵还算印象深刻。
毕竟这小火柴还是挺惨的。
她说完，看到雀斑青年一向爽朗的微笑好像绷不住了。
不过宫缡好歹极佳地控制住了面部表情。
他默默瞅了眼拆台而不自知的小姑娘，开口掰回话题。
“是这样，惊喜很有趣，我家小姐其实非常喜欢。只是这项海上奇观既然已经展露完毕，那我们作为船上的游客，想进一步询问其中的细节，想来应该是可以的。”
“谁说奇观到此结束这可是一场为期三天的海上旅行，这会儿才第一天不到呢。”
雀斑青年笑了笑，清清嗓子，看起来既想遵守守则，不过分透露接下来的惊喜安排，又迫切地想在巫九灵面前证明他举的童话例子真的没有影射含义。
思考半天，他神秘兮兮地伸出一只手圈成圈“细节嘛，抱歉，这真不能透露太多，但我可以保证，今夜零点，才是这场海上奇观达到盛景巅峰的时刻如果可以，请不要过早入睡，否则错过了，二位恐怕会遗憾终身”
啊真的吗我不信jg
巫九灵忍了又忍，反复默念“宫缡在身边对话交给他”这十字真言，憋住话头。
宫缡垂眸沉思。
看来，他们任务需要祓除的危险源头，还有要对付的厉鬼boss，不出意外应该是午夜零点现身。
很快了。
“还有一点。”宫缡尝试以副本原住民的惯性思维发言来套取情报，“这种幻觉通过气味传播影响，是否直接作用于脑神经能否保证一定对人体并无损伤我家小姐身体不太好，我需要保证她的安全。”
稍望了眼巫九灵弱柳扶风般的身姿，青年立刻很礼貌地收回视线，指指宫缡手上还掂着的香薰炉，“当然当然我们绝不会拿游客的性命开玩笑而且，这气味只是一个小小的引子”
巫九灵和宫缡立刻竖起耳朵。
似是察觉自己讲的有点多，雀斑青年干咳一声，纠结一会还是小声道“哎，反正，我只能告诉二位一个小小的关键词。”
“歌声。这才是奇观的核心所在。”
巫九灵皱眉。
她想起，在幻象第一次出现的时候，她确实听到远处隐约奏起过一瞬的悠远歌谣。
原来气味只是小小的引发因素之一吗，倒是会转移矛盾。
“好的，多谢告知。”
看起来他们没法再从这个nc这里打听出什么了。
宫缡点头致意，却在即将出门前，回首不经意地笑道“这个纪念品倒是十分别致，香味也很独特，充满着属于大海的清爽气息。”
“先生您真有眼光”
雀斑青年叉着腰，与有荣焉地笑了起来。
“其中特制的香料是由这片海域独特的游鱼及藻类植物提炼而成，绝对无毒无害，且能保持很长时间哦，相信我，二位，到了晚间，它还会起到意想不到的巨大作用”
“是吗”
抿唇轻笑，宫缡转回头。
“那我们就拭目以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