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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怎么可能”池云亭不愿意相信。

    他的前世是他内心深处最深的秘密,按理来说不可能告诉任何人才对,也没告诉的必要。

    可是谢蝉衣的信息又非常精准,让池云亭不信也不行。

    “说实话,你身体里的灵魂真不是男的”池云亭神情严肃道。

    谢蝉衣歪头,表示疑惑,“什么男人你为什么这么问”

    看到谢蝉衣神情不似作假,池云亭揉了揉额角道“没什么,我想,我们两个的前世可以有所出入。”

    谢蝉衣也察觉到这点,点了点头,“我的前世有你,而你的前世没有我对不对”

    好敏锐的直觉,一句话就把两人的情况概括。

    池云亭有些尴尬,“你还清晰的记得你的前世吗”

    “还算记得吧,起码小时候和京城的记忆我都有。”谢蝉衣垂眸道。

    “云亭哥哥,我真的没有骗你,你前世真的救过我,可能你没有那些记忆会觉得我很陌生,可是我对你却很熟悉。”谢蝉衣抬眸,看着池云亭眸光晦涩道。

    “这点我相信。”不是熟悉亲近之人,能知道他前世身体的秘密。

    可谢蝉衣和他的关系未免也太近了吧她来的那么猝不及防,让池云亭没有一点心理准备。

    池云亭冷静下来,理了理思绪,也就是说谢蝉衣经历过另一个时空。

    加上原著时空,他们现在所在的时空,还有谢蝉衣前世经历的时空,这就三个时空了。

    而原著时空,原主的结局池云亭很清楚,现在池云亭突然对谢蝉衣前世所在的时空好奇起来,“你前世所在的时空我们最后怎么样了”

    池云亭想问的更清楚一点,他有扭转原著原主的命运吗。

    谢蝉衣蹙眉,垂眸道“夫君你是说你王府真世子的身份吧,夫君你真的好厉害,去往京城后斗倒了那个鸠占鹊巢的假世子,可是就在你还没当上世子几天,就被帝王以莫须有的罪名诛杀掉了”

    “为什么夫君你才是王府真世子,那些人却全都站到假世子那边”谢蝉衣不解道。

    在她看来,那些人选择假世子就像疯了差不多。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在你看来也许他们的行为很不可捉摸,可是你只需要知道,选择假世子对他们更为有利就是了。”池云亭道。

    说着池云亭垂眸,看着地上的泥石唇角微勾,原著里,原主死于皇子之手,被当做假世子真皇子的替身杀掉。

    所以按理来说,原主跟那位高高在上的帝王是没有仇的。

    可是架不住那位假世子是帝王的儿子,原著里那位帝王出场极少,很多事情都由男配生父为之代劳,可是不可否认,那位才是男主的亲爹,最后给了男主皇位的人。

    就好像有命运在推动一样,好似嘲讽池云亭无论怎么做,都改变不了自己既定的命运般。

    池云亭仔细回想原著,回忆男主和帝王父子相认的场景,那是十多年以后的事,有原主生父在,是不会那么快让男主和帝王相认的。

    因为年龄太小,男主就只是帝王众多皇子之一,没有太多自保能力,皇子之一的分量还真不如王府世子的身份,起码安全。

    要不是谢蝉衣提醒,池云亭可能还真会忽略原著里那个一直隐而不显的帝王,这可着实不应该。

    同时这个发现也让池云亭心头更加沉重,因为对付王爷和帝王绝不是一个量级的。

    “你以后还打算上京吗”谢蝉衣看着池云亭道。

    对于她来说,成为孤儿就已经是彻底放弃了自身的身份,可是池云亭呢

    池云亭沉默着点头,谢蝉衣不由笑道“那好,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你已经走出泥潭,没必要为了我再去趟那趟浑水。”池云亭叹道。

    也许谢蝉衣所在的前世的确跟谢蝉衣关系匪浅,可是今生池云亭并不具备那些记忆,所以他实在有些理解不了谢蝉衣的选择。

    “前世我上京为自己讨回该有的公道,纵使事情闹大让他们不得不给我一个交代,可是之后我的处境并没有好转,因为他们觉得不甘心,就以我年龄大了逼迫我嫁人,甚至还贴心的给我准备好嫁妆,结果却是整个京城门当户对的没一个看得上我,能看上我的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这正中他们下怀,就在这时,是你上门提亲救我于水火之中。”

    第一次泥潭,是她自己走出来的,第二次泥潭却是池云亭把她带出来。

    所以,重生一次,就算前方是刀山火海,谢蝉衣也愿意陪池云亭闯一闯。

    “我真的是这么热心的人吗”池云亭被谢蝉衣说的有些怀疑人生道。

    先不说池云亭是不是热心肠的人,就说救一个人把自己的一生都搭进去,这和池云亭的性格可完全不符。

    除非,还有别的因素,比如感情什么的,要不然池云亭实在无法想象自己会因为利益而成婚,而且就谢蝉衣身上,也没多少让人图谋的利益。

    意识到这点,池云亭面对谢蝉衣时心里多少有些不自在。

    好在他们现在还小,未来那么长的事,谁能说的准呢。

    “对了,既然咱们已经开诚布公,那我有个疑惑,想你解答,你成为孤儿,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池云亭终于把心头疑惑问出来道。

    谢蝉衣闻言一愣,而后道“那云亭哥哥你成为孤儿又是有意还是无意的”

    说完谢蝉衣一笑,蕴含微微苦涩道“那家人,曾是我生父庄子上负责照顾我的仆人,后来我那生父不知出于什么想法,卖掉庄子,他们也被打发走,见没人过问我的存在,他们就壮起胆子把我带回他们家,让我给他们当牛做马,后来更是想让我和他们的儿子成亲,最好再生个孩子,试图和我生父那边攀上关系。”

    可以说谢蝉衣要是再愚钝一点,她的命运将会很悲惨。

    所以事实如何已经很明显。

    “池云亭,别人都能觉得我冷血无情,唯独你不行。”谢蝉衣看着池云亭道。

    池云亭好似能透过谢蝉衣甜美的面容下看到谢蝉衣那抹已经彻底扭曲的灵魂。

    “这句话我也想送给你,希望现在想靠近我的你,未来不要后悔现在的决定。”池云亭看着谢蝉衣叹道。

    其实,他也不是好人啊,因为善良可改变不了原主的命运。

    不知是不是谢蝉衣也有特殊来历的关系,池云亭心里难得的有些放松。

    在慈幼局他接触最多的就是同龄孩子,他们大都无忧无虑,不会思考很久远的事,是以很多时候都显得池云亭为人深沉。

    就连关系近的虎子等人,池云亭的一些心里话也没有办法对他们吐露。

    可是谢蝉衣就没有这个担心和顾虑了,因为谢蝉衣不是真正的小孩子,他们两个幼小的皮囊下都有一个成年的灵魂,这使得池云亭对外装小孩子的同时,也有了闲暇的放松时刻。

    这对池云亭来说非常难得,一下和谢蝉衣之间关系近了许多。

    不知不觉间,池云亭规律的生涯中有了谢蝉衣一席之地,也许池云亭觉得不明显,可是对有心的谢蝉衣来说,却非常明显。

    这让谢蝉衣每日的笑容日益加深,在外人看来,她这是已经走出亲人离世的阴霾。

    池云亭练武已经有一段时间。

    和学文一样有笔墨纸砚书籍等消耗,习武的花费同样不少,需要吃的好,才能给身体打下更好的基础,让身体更上一层楼。

    现在慈幼局接手火炕屋,由虎妞为组长的人工孵化组已经孵化出诸多小鸡小鸭,不仅填满了慈幼局,就连隔壁福田院的鸡鸭数量也暴涨。

    在对内需求满足以后,慈幼局食堂内的鸡蛋和肉食数量也在快速增加,这使得习武消耗巨大的池云亭和虎子补充到不少营养。

    不过真正让池云亭和虎子两人不缺少营养的还得是池云亭的小灶,池云亭花钱从厨房买了很多的肉食,其花费很多外人看了都心疼。

    原本伍大叔还想看在虎子的份上,给两人自掏腰包补充营养,可是池云亭是能惦记老人养老金的人吗,他又不是没钱,就让虎子跟着他一起吃。

    不断的肉和蛋补充,反馈到池云亭身体上,让池云亭平时学文时注意力也越发集中。

    除此之外习武打下的良好基础,也让池云亭的身姿越来越挺拔,气质越发出众。

    随着学习时间加长,池云亭开始慢慢接触其他的四书五经,待池云亭把那些四书五经都背下来,转眼又过了一年,池云亭已经五岁,和虎子又换了一次宿舍。

    而当初池云亭来慈幼局,安排的领路人林明也到了十六岁,离开慈幼局搬去附近的大杂院,每天依旧会来慈幼局做辣条。

    方宁等人更是,尽管离开慈幼局已经有段时间,彼此间的关系却没疏远。

    “云亭,你终于能用毛笔写字了。”方宁计算着时间,高兴的对池云亭说道。

    听到这话池云亭不由一愣,看着手中熟练的竹笔,有些没法回神。

    一年的时间,足够上元县的文人对竹笔爱不释手,甚至已经养成随身携带竹笔,用竹笔快速书写的习惯,有时候池云亭用竹笔写字“唰唰”的,都快要把毛笔忘到脑后。

    可实际上,毛笔才是现在文人正式书写的工具,竹笔只私下使用,正式场合,还得看毛笔。

    而池云亭已经五岁,腕骨已经可以支撑他练习毛笔字,隔天池云亭去福田院,几位老秀才公也跟池云亭提起这件事。

    “云亭,你已经熟读四书五经,现在就差毛笔字了,好在你有竹笔基础,已经掌握字体,接下来就是学习如何控制毛笔,须知一手好字是科举途中必不可少的存在。”

    “尤其是科举第一关的县试,它的考试内容基本不深,注重卷面整洁,是科举路上最容易过得一关。”几位老秀才公抚须道。

    这话直让一旁的白夫子和陈夫子两人想吐血,为什么他们就觉得县试很难呢

    好吧,他们是秀才公,他们说了算。

    “等云亭你再练几年字,跟上你的学识后,你就能试着下场了。”老秀才公们看着池云亭欣慰道。

    白夫子和陈夫子两人心头一惊,忙道“这会不会太早了要知道云亭才学习几年啊。”

    池云亭三岁入的学堂,现在五岁,满打满算才学了两年,就算再练几年毛笔字,距离学子们的“十年寒窗苦读”也差一大截呢。

    不是白夫子和陈夫子两个对池云亭不信任,而是心疼池云亭年纪实在太小,要知道科举考棚里面的环境可不怎么样。

    他们这些大人都受不了,更何况池云亭一个孩子。

    此时还没正式科举的池云亭不懂考棚的厉害,等老秀才公们说完,池云亭就买回了毛笔准备练字,为此就连竹笔也暂时搁置。

    刚开始池云亭蘸墨下笔,那些字只有写大才能看的清楚,就算这样,那些字的线条也粗细不均,跟池云亭用竹笔写出来的字没法比。

    而且最关键的是,这样做实在太废纸了,就算池云亭现在有点积蓄,纸张也不能这么挥霍。

    “果然,平时看不出来,关键时刻字体就成了云亭你的短板。”几位老秀才道。

    “还请几位老先生教云亭。”池云亭向写字很好的秀才公们请教道。

    几位秀才公拄着拐棍,示意池云亭跟上,直到他们来到福田院外面,老秀才公们指着已经给池云亭准备好的水桶和一支跟拖把差不多的特大号毛笔,笑着对池云亭道“去吧云亭,虽然你现在还小,但是力气已经超越很多同龄人,相信拿起这支毛笔对你来说并不难。”

    池云亭“”他确实能拿起这支毛笔,但绝对用不顺畅。

    随后池云亭按照老秀才公们说的把毛笔拿起来,然后去旁边的水桶内蘸了蘸水,就对准地面光洁的青石板路,如此练字,也算是附近独一份,直引得慈幼局和福田院的大家纷纷出来围观。

    不仅是毛笔难拿,时间长了手腕会酸软,周围声音也非常嘈杂。

    “云亭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身处闹市而心静,手腕酸了就停下来,刚开始不用急,慢慢的你就能习惯了,等你学会用大毛笔,以后再用小毛笔写字,会事半功倍。”老秀才公们道。

    这话池云亭信,用大毛笔写字比小毛笔写字不知难了多少倍,刚开始池云亭每写几个字就要停下来活动腕骨,直到后来,坚持的时间越来越长,那些毛笔字也越来越周正。

    这些字体不是别的,而是朝廷科举规定统一的馆阁体,别管考生们各自喜欢什么字体,等到科举考试,通通得用同一种字体。

    而就池云亭这年纪,能把科举要用的馆阁体练成就已算不错,至于其他字体,现在说这个还早。

    “云亭,我帮你提水。”虎子练武回来看到池云亭蘸水写字道。

    虎子每天练武的时间比池云亭长,加上虎子在习武上很有天赋,虽然现在才五岁,力气却不小。

    而且虎子还跟池云亭学习,就算以他现在的力气,提一桶水很吃力,提半桶水却没问题。

    “多谢师兄了。”池云亭道。

    “写的时候注意边想边写,只有这样进步才快,要只是单纯不过脑子的写,写再多进步也不大。”老秀才公们在一旁指点池云亭道。

    池云亭开始边写边分析字的结构,磕磕绊绊的学习如何把字写好,写周正。

    从那以后,每天清晨慈幼局和福田院的人就能看到池云亭在大门口练字的身影。

    就这样,率先经历过地狱难度,池云亭再上手普通毛笔,终于对毛笔的控制力大大上升。

    等到池云亭终于把毛笔字在纸张上面写好,就开始有意识的缩小字体大小和字体的排版,争取精益求精。

    池云亭到底不是真正的小孩子,有意控制,他的毛笔字大大提升,进步非常快。

    老秀才公们不由欣慰点头,对池云亭笑道“马上就要过年了,到时候云亭你也可以给大家写对联了。”

    因为福田院有老秀才公们的关系,每逢过年都有不少人准备好墨纸上门来求字,之前池云亭一直都是旁观者,不想今年也有上手的机会。

    慈幼局和福田院的年非常热闹,因为人很多,也是过年的时候,池云亭才知道福田院的老人们并不全是孤寡老人,有的也有孩子,只是有的儿子们不孝顺,仗着有福田院,就随意把家中上了年纪的老人们遗弃。

    还有的则像几位老秀才公,家中都有儿女,儿女也孝顺,但是他们不耐烦待在家里,就商量一同结伴来福田院“养老”,平时他们都会住在福田院,过年了儿女们会专门接他们回家过年。

    当然那都是少数,大部分福田院的老人们和慈幼局的孩子们是没有“家”可回的。

    不仅如此,很多离开慈幼局的人也会这时候专门赶回慈幼局“过年”,像是林明这类未婚,或者像方宁这类已婚,夫妻两个都是从慈幼局离开的,慈幼局就是他们的家。

    临近过年,街上不少人都摆摊卖门神、春联、桃符等,一眼望去,红红火火,年味十足。

    写春联是老秀才公们今天在福田院最后做的一件事,每次福田院门前都客似云来,手里拿着红春联,欢欢喜喜的来,高高兴兴的走。

    慈幼局这边也不遑多让,有不少像方宁这类写字好的,桌边也围了不少人,只是今年慈幼局又添了一套桌椅,是属于池云亭的位置。

    见到池云亭半大点就跟方宁等人有了一张桌子,前来求字的街坊邻里笑着问池云亭“你都会写些什么对联”

    “我基本都会写,诸位可以随意点,遇到我不会写的我会直说。”池云亭手中一边磨墨一边道。

    看池云亭这幅胸有成竹,波澜不惊的模样,还真有人站到池云亭桌前,给池云亭递上红条幅,道“能不能给我写一副天地和顺家添财,平安如意人多福”

    “可以。”池云亭点头道,随后蘸墨落笔。

    前来求字的大都是一些寻常易懂的对联,蕴含着百姓们“阖家欢乐”“平安顺遂”的质朴心理,对池云亭来说没什么难的。

    等写完,求字人看着红底黑字的春节对联,点头道“这字写的周正,甚好”

    普通百姓不知道字体分很多种,写的周正顺眼对他们来说就是好字。

    除了对联,池云亭还写了不少“福”字,时下人们喜欢把“福”字倒着贴,谐音“福到了”。

    很快家家户户的旧对联换成新对联,福田院和慈幼院的大门也没有例外,和巷口外面的世界一样变得红红火火。

    年夜饭是福田院和慈幼局的大家一起过的,因为人多,多少驱散了一些人生不顺的孤寡老人心中的阴霾,在这一天露出难得的笑容。

    “云亭,过来,这是你今年的红包。”吃完年夜饭以后,有福田院的大人们笑着冲池云亭招手道。

    池云亭心里很是羞涩,脚下也很踌躇,过年发压岁钱是传统习俗,这一点就是没有亲人和晚辈的慈幼局和福田院众人也没有例外。

    这一天慈幼局的管事会和大人们一起给慈幼局的孩子们压岁钱,隔壁福田院手里有些闲钱的老人们也会给这些孩子们发红包,数量不多,却是他们的一番心意,也是慈幼局孩子们一年到头,难得收到零花钱的机会。

    “谢谢诸位长辈。”池云亭心下赧然的收下红包,乖巧的朝诸位长辈感谢道。

    这让众人不由想起池云亭前两年收到压岁钱时的别扭模样,直让他们乐的不行。

    前两年池云亭才三岁,刚来慈幼局还不到一年,春节该领压岁钱的时候,一点不像别的孩子积极,能往后躲就往后躲,今年的池云亭虽然还脸红,可终究坦率许多。

    “云亭,我今年收到了十枚铜板”满身通红的虎子像一枚圆润的小炮弹冲池云亭冲来。

    过年时兴穿红衣,池云亭也是一身红衣服,却不像虎子那样圆润,见到虎子冲来,池云亭脚下毫不客气的一躲,让虎子扑了一个空。

    好在虎子也今时不同往日,脚下微微趔趄两下就站稳脚跟,傻傻的冲池云亭露出一笑。

    “云亭,你说我今年的压岁钱,是还交给虎妞姐姐保管,还是用来买糖人吃啊。”没高兴多久,虎子就看着自己收到的压岁钱发愁道,还叹了一口气,好似在操心什么国家大事般。

    虎子对好吃的那颗心不可置疑,可同时虎子也有比好吃的更为珍视的存在,那就是从小就很照顾他的虎妞姐姐。

    “你就不能留一点,再交给虎妞姐姐一部分”池云亭不懂虎子的纠结。

    “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被池云亭提醒,虎子恍然道。

    往前他的压岁钱,不是交给虎妞姐姐保管了,就是等过年拿去买糖人了,根本没想很多。

    现在随着年龄增长,虎子考虑事情越发全面,也越发纠结。

    “云亭,谢谢你,我先去找虎妞姐姐了。”虎子一蹦一跳着走远。

    女孩子们大都在另一处,年龄越大,男女生就越玩不到一处去。

    让池云亭有些迟疑的是,他要不要也过去那边,毕竟谢蝉衣也在。

    这是谢蝉衣在慈幼局过的第一个年,等年一过,谢蝉衣这辈子就四岁了。

    不想池云亭还没去找谢蝉衣,谢蝉衣就先来找他。

    池云亭猛然回神,有些尴尬,道“你在那边怎么样”

    谢蝉衣笑道“我在那边很好,云亭,等过年我四岁了,我想和姐姐们一起学织布。”

    就像男孩子这边,年龄大了该去竹林学堂的去竹林学堂,女生那边,年龄到了也开始学习织布。

    她们也会读书认字,但并不会成为最主要的。

    “四岁,会不会太早了”池云亭下意识皱眉道。

    女孩学织布,就跟男孩们上学堂一样,基本都在五岁左右。

    五岁以下,他们都还算小孩子。

    “我想早点让自己忙起来,毕竟我不是真正的小孩子,而且看到云亭你学习那么刻苦,就想努力跟上你的脚步。”谢蝉衣道。

    她现在小,池云亭也没比她大多少,不也正在努力学习。

    谢蝉衣不想被池云亭拉后太多,她想和池云亭一起并肩,而不是一直只能望着他的背后,这样下去他们迟早会渐行渐远。

    从上一世谢蝉衣就知道,人要是想要什么,就得努力,凭自己本事得到,没什么东西是会从天而降的,就算有,你也不会是那个特殊存在。

    “我”池云亭不会织布,不代表他就不了解织布的辛苦,他脑海中下意识浮现更加高效的珍妮纺织机,但又被他强行按下。

    不行,还不是那些东西出现的时候。

    珍妮纺织机对纺织行业的冲击可想而知,现在无论是池云亭还是谢蝉衣,都没有足够抵御外界危险的资本。

    尤其是这里是江南,鱼米之乡,纺织行业盛行的江南,池云亭要是真敢把珍妮纺织机现在弄出来,能立马被以纺织为生的人们撕得粉碎。

    这也是池云亭这两年没有动作的原因,他现在的收入主要来源还是依靠竹笔,而不是弄出新的东西。

    一来竹笔挣的钱,已经够池云亭现在用,还顺带让慈幼局那些机灵的孩子们也有所得,二来就是池云亭会的其他东西对这个时代冲击力道太大,远不是现在的他有资格弄出来的。

    现在的池云亭,说白了就是一个没有任何依靠的孤儿,就算有慈幼局,在很多人眼里,也完全不够看。

    所以池云亭很清楚,在他他们拥有自保力量之前,很多东西非但不能为他们带来利益,反而会变成他们的催命符。

    “怎么了”看到池云亭犹豫,谢蝉衣疑惑道。

    “不,没什么。织布的时候你要多加小心,别伤到了手。”池云亭叮嘱谢蝉衣道。

    “嗯,我会的。”感受到池云亭的关心,谢蝉衣冲池云亭甜甜一笑道。

    在慈幼局的这段时间,谢蝉衣身上已经被养出了肉,就连曾被饿瘦的肠胃也慢慢恢复正常,是以谢蝉衣现在脸蛋圆润,一笑之下,直甜到人的心底。

    池云亭忍不住咳嗽一声,扭过头去。

    时间就这样慢慢过去,池云亭在熟背四书五经之际,也开始慢慢接触科举会考到的帖经、墨义、策问、诗赋等。

    其中帖经最简单,就是从书本上选取一行字,遮住几个字让学子填,相当于后世的填空题,只要把四书五经背的滚瓜烂熟的,基本就没有不过的。

    墨义则是给出一段话,让写清楚这句话的意思,相当于考学子的注释,也就是学子对四书五经的理解。

    科举到现在已然成熟,四书五经的注释早就不再稀有,这点同样可以靠死记硬背过关。

    策问就不一样了,出题范围之广,题材灵活多变,而且没有固定的标准答案,是检验学子们真实水平的一关。

    还有诗赋,不仅有格式要求,还讲究押韵,题目也和策问一样,没有固定答案。

    对池云亭来说,帖经和墨义都没什么问题,真正需要重视的是策问和诗赋。

    而相比起诗赋来,策问都显得不那么难,毕竟策问再难,也有前人能借鉴,照猫画虎也能学的差不多,可是诗赋不一样,诗赋对人的天分有要求,起码前世的池云亭没有点亮诗赋技能。

    今生,池云亭有幸把四书五经中的五经之一诗,也就是诗经全背下来。

    俗话说“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起码池云亭有了一些底子,对诗赋不再陌生。

    除此之外,就是文章的书写顺序,也就是八股文,有固定的格式,由破题、承题、起讲、入题、起股、中股、后股、束股八部分组成,格式固定也就算了,固定的格式有一定的益处,最关键的是,八股文写的文章,一点点出格都不允许。

    就像一个四四方方的框子把人的思想固定住,让人的思想只能在小小的方框内遨游,一旦你出了框子,就意味着淘汰。

    而最重要的是,八股文贯穿科举学子的一生,也就是说池云亭要参加科举,第一步就得和八股文打上交道,而不是以后科举才会遇到八股文。

    这样的学习对池云亭无疑是痛苦的,如果说之前的学习,还能让池云亭稍微发散思绪,那么学习八股文的格式以后,池云亭就感觉自己身上开始增加一层层的枷锁。

    几位老秀才公也察觉到池云亭性格不像以往活泼,虽然心疼,却也无可奈何。

    毕竟你想要依靠科举获取权势,就得遵守别人制定的规则。

    而他们身为底层,根本没有和对方掀桌子的权利。

    却不知池云亭只是刚开始才感到一些累,等后面习惯以后,他就自己调节过来。

    因为对池云亭来说,科举并不意味着全部,科举对他来说只是相对好用的一种工具,而他身为执掌工具的人,要是被工具给束缚住,还谈什么复仇。

    相比起他心中认定的那些敌人来,八股文还真不够看,这样一想,池云亭再看八股文就没那么难了,甚至还心平气和的审视自己的缺点,并加以改进。

    一时间池云亭进步巨大。

    老秀才公们见状,眼睛不由一亮,开始给池云亭轮番出题,每天天刚亮池云亭就起来做题,直到晚上太阳下山笔才停,就连伍大叔那边池云亭也去的少了,而是改为边做题边扎马步,一点时间都不浪费。

    如此废寝忘食,池云亭都不知道自己刷了多少题,直到有一天老秀才公们把池云亭叫过去,看着池云亭欣慰道“云亭,你觉得自己学的怎么样了”

    “我觉得自己学的还行。”池云亭对自己客观评价道。

    心无旁骛,一心钻研科举,除此之外其他的东西在池云亭心里的分量都变淡,不是那些不重要了,而是现在科举最重要。

    科举是底层百姓最快获得权势的方法之一,池云亭以后想要做的事,完全离不开权势的帮助。

    就像学习织布的谢蝉衣,池云亭去见过,才几岁的小女孩们就已经会熟练的织布,明明他有办法减轻她们的辛苦,可是却因为没有底气而无法拿出来。

    此时距离谢蝉衣学会织布已经过去两年时间,两年时间,非但没有让池云亭心头的钝痛消散,反而越发强烈。

    也是那股力量,一直支撑池云亭到如今。

    “既然云亭你觉得自己学的还行,那可愿意下场一试县试一年一次,就在咱们本县举行,你要是愿意,我们可以帮你找几人互结、具结。”老秀才公们道。

    互结就是同为学子的五个人互写保单,到时候一人作弊,五人连坐。

    具结就是科举路上的前辈给科举学子们做保证,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前辈,而是秀才中成绩最优秀的廪生才有这个资格。

    而整个福田院,秀才公有好几位,可是廪生却只有一位,此时正目露期待的看着池云亭。

    池云亭好似察觉到什么,冲老秀才公们点了点头,道“小子愿意下场一试。”

    这一年,池云亭七岁,和福田院的秀才公们认识已有三年。

    等到池云亭离开,那名廪生秀才公欣慰一笑,“不管云亭能不能考得上,去试试总是好的。”

    “要不然,池云亭再大一点,我真不知道自己还在不在,我要是提前走了,以后云亭再参加科举,可就要多花一大笔钱了。”

    毕竟一般人无缘无故的,谁愿意冒着风险白帮人,一般都是掏钱请人具结,花费还不少。

    老秀才公们知道池云亭不像慈幼局其他的孩子一样缺钱,可是科举之路太长了,这时候能省一点是一点。

    而离开福田院后,池云亭怔然的回到慈幼局,看着慈幼局孩子们欢乐活泼不知忧愁的模样,再想想隔壁福田院那些白发苍苍的老人们。

    这些年,池云亭不是没有经历过送别,甚至因为福田院老人们集中的缘故,送别也显得非常平凡。

    池云亭早就察觉到老秀才公们精力不如他和他们一开始认识的时候,但是池云亭想不到会那么快,是啊,他是才七岁,可是他们已经几十岁。

    “什么云亭你要参加科举”林明震惊道,手中豆皮辣条不小心撕破都没注意到。

    “怎么会,云亭你还小啊”方宁也皱眉道。

    比起林明来,方宁对科举更了解一点,但越是了解,越觉得池云亭年纪太小。

    “没什么,我只是下场去试试,隔壁福田院的那些长辈都对我很期待”池云亭情绪低落道。

    方宁一愣,反应过来,手收紧,道“好,云亭你去试试也行,就算不中,心里也不要有太大压力。”

    就当是为老人们圆心愿了。

    白夫子和陈夫子两人收到消息也赶来,看着小小年纪就要去参加科举的池云亭不知该说些什么。

    心思沉淀了一会儿,他们对池云亭道“云亭你要知道,想要成为秀才,就必须得过科举三关,分别是县试、府试和院试,这三关一般也被称为童试,过了县试和府试,通通都是童生,我和你白夫子两个当初就是过了第二关的府试,死活过不了第三关的院试,当不上秀才。”

    “而福田院的几位秀才公,则是过了第三关的院试,才能被尊称为秀才公。”

    “好了,你年龄小,就先不考虑府试和院试那么远的事,你先去参加县试看看,县试就在咱们本县考,也距离家里最近,刚好再过两个月,就是本县一年一度的县试,在此之前,你得准备起来了。”白夫子和陈夫子以过来人提点池云亭道。

    他们知道,这些不是福田院的秀才公们不想说,而是没有精力说,不能确保自己没有遗漏。

    还好他们年纪轻点,不至于池云亭第一次科举就出现不必要的纰漏。

    “云亭,你要去参加科举了,好厉害啊”虎子看着池云亭手里拿着科举必备物品的名单,顿时星星眼,看着池云亭分外崇拜道。

    伍大叔也过来道“虽然我没有参加过科举,但也知道科举考棚里的环境不好,为此你得做好万全准备才行。”

    有时候,学子们科举没过,不光是自身学识不够,外界因素也占很大一部分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