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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 狐祸 “你这是怎么?” ……
    “你这是怎么”

    傅玉衡本自等得无聊, 干脆歪在榻上晃脚,忽然听见帘子响,就知道是徒南薰回来了。

    哪知道翻身起来一看, 就见刚才还好好的人,此时竟是魂不守舍,可不就吓了一跳

    他赶紧上前扶住,绕过屏风进了内室, 让她在床上坐着, 又一叠声地吩咐绿萝,“快, 叫人去熬一碗安神汤端过来。”

    不等绿萝应声,徒南薰便握住了他的手腕, “别,不必要安神汤, 我只是一时缓不过来而已。”

    “还是叫他们熬一碗吧,反正灶上一直留着火呢, 也不费什么事。”

    说着就冲绿萝摆了摆手,示意她赶紧叫人去熬。

    打发走了绿萝之后, 他就脱鞋上了床, 揽住徒南薰叫她伏在自己怀里, 也不多问,只是轻轻拍抚着背,无声地安抚。

    徒南薰顿觉心神一定,自己低声说道“我方才问过玉莲了, 她说她就是不想生孩子,还质问凭什么女人就得生孩子。

    之前我从没有听过这种惊世骇俗的言论,一时被惊住了而已, 并没有什么大碍。”

    她本以为傅玉衡也会吃一惊,不想他却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徒南薰从他怀里抬起头,不解地看着他,想要从他的神情里看出点东西来。

    但傅玉衡就只是单纯地高兴和骄傲。

    他说“咱们妹妹长大了,有了独立思考的能力了。我心里替她高兴,自然要笑了。”

    徒南薰惊呆了。

    一天之内不,是半天都没有过完,她就先后被这兄妹两个惊了两次。

    是这个世界出问题了,还是问题单单出在她身边

    “你就不觉得,玉莲的想法很离谱吗”

    “有什么离谱的”傅玉衡理所当然地说,“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都应该有不同的想法。若是千人一面,众口一词,这个世界才要坏了呢。”

    “可是,她不想生孩子。”徒南薰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争辩些什么,或许她只是想要守住自己多年来受到的教育而已。

    但今日傅玉衡的言论,却注定要冲击她几乎已经形成的三观。

    只听傅玉衡冷笑连连“不想生孩子又怎么了身体是她自己的,胎胞也是她自己的。难道她自己的东西,还没有处置的权利吗”

    别人家里怎么样他管不着,但他的妹妹,就得有这种人类本该有的基本权益。

    徒南薰猛然坐了起来,怔怔地看了他许久,忽然轻声问道“如果我告诉你,我也不想生孩子呢”

    “那咱们就不生。”傅玉衡答得干脆利落,连一丝犹豫都没有。

    而且看他的神情,仿佛这个问题在他心里早就有了标准答案,根本就不需要犹豫。

    更有甚者,徒南薰恍惚间还有一种错觉仿佛她问出这个问题,才是应该奇怪的事。

    “若是我不生孩子,也不让你纳妾呢”

    “不用你不让,我自己就不会纳。”

    “你家里的香火怎么办”

    这一回,傅玉衡顿住了。

    就在徒南薰不知道该庆幸自己辩论赢了,还是该失望傅玉衡和世间男人都一样时,却听到了一句比玉莲更加惊世骇俗,堪称离经叛道的话。

    “其实吧,对于所谓的香火传承,我心里根本不在意。所以咱们夫妻有孩子没孩子,其实都无所谓。”

    傅玉衡皱着眉头说“若是爹娘他们实在想抱孙子,大可以从三个堂弟那里过继。”

    徒南薰又是半晌说不出话来,好像已经吃惊得失去了说话的功能。

    过了好久,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你为什么会支持女人不生孩子呢”

    傅玉衡觉得,这一点自己必须解释清楚,“我不是支持女人不生孩子,我只是觉得,无论生还是不生,都应该由你们自己决定。”

    无论是支持生,还是支持不生,都太过极端了。

    而极端就容易误伤,所以他只支持人类该有的基本权益人身自由权。

    “我们自己决定”

    “对。”傅玉衡笃定地说,“你若是喜欢孩子,那就生;若是为了香火传承勉强自己,那大可不必。”

    他盯着自己的妻子,一字一句地说“我并不在乎世俗的眼光,希望你也不要在乎。

    等你真不在乎了你就会发现,其实生活可以很轻松,就像脱掉了一层枷锁一样。”

    一个人一生能背负的东西是有限的,若总是在乎别人的眼光,背负别人强加的东西,那就势必会失去自己真正想拥有的。

    徒南薰觉得自己的脑子很乱,她双手捧着脑袋说“我今晚想一个人静静,要不你去睡书房吧。”

    “真不需要我陪你”傅玉衡关切地问。

    “不需要,不需要。”徒南薰连连摇头。

    傅玉衡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徒南薰一个人滚在床上,绿萝端了安神汤来,她也不喝,脑子里不停地天人交战,新旧两种观念打成一团。

    傅家这边是平静里藏着暗涌,城外大柳树村的张财主家,就是实实在在的鸡犬不宁了。

    却说刘二脑袋帮着傅玉衡做了蜂箱,不但得了五两银子的赏钱,还得了五十两的本钱,并打发他回家先来接老母。

    他是吃过亏的人,自然懂得小心谨慎的道理。

    因而回村路上遇见了熟人,询问他干什么去了,他只说是曾经的兄弟发达了,在贵人的庄子上做事,帮他谋了一份差事。

    如今那边已经安顿好了,就等他把老娘也接过去,免了后顾之忧,才能专心帮着主家做事。

    熟人再问他是做什么差事的,他就说是帮着种莲藕。

    直到进了家门拜了老娘,母子二人私下叙话时,他才把实话说出来,并拿出那五两赏银叫老娘收着。

    刘老娘喜极而泣,直说祖宗保佑,终于还是叫他儿子翻了身,并拉着他要去拜祖宗。

    还是刘二脑袋一力阻拦,说是此事万不可张扬,若是泄露了出去,恐遭人妒忌,坏了贵人的差事就不好了。

    好在刘老娘也就是一时激动,被儿子一劝,她冷静下来自然就明白,儿子身上还揣着五十两银子呢,这一大笔横财,由他们孤儿寡母守着,若不小心谨慎,怕是连命都要丢了。

    母子二人当晚就收拾了东西,第二天辞别了左右邻居,拜托他们帮忙看守门户,离开的时候,才听见村子里的人议论,说是昨天晚上,张财主家里闹了狐狸。

    那些狐狸虽不伤人,但一晚上抛砖弄瓦,叮叮当当的,是人也睡不好,狗也难安稳,一夜鸡鸣狗叫。

    更诡异的是,这些声音只在张财主宅子里才听得见,哪怕是一墙之隔的路上,也不闻半点声响。

    等母子二人走到了没人的地方,刘二脑袋朝着张财主家的方向啐了一口,脸上露出了痛快之色,“呸,姓张的也有今天,真是报应”

    刘老娘也欢欣鼓舞,“果然是祖宗保佑,不但教我儿时来运转,还让那欺辱孤儿寡母的张财主遭了报应。”

    她拍着刘二脑袋的手臂说“儿呀,等咱们安顿好了,一定要在你爹的牌位前上柱香。”

    “娘您放心,儿子忘不了。”

    母子二人欢欢喜喜地走了,到了他造蜂箱的庄子上,自然有傅玉衡留下的人接应他,套车把他们母子送到了另一处花草繁茂的庄子上去。

    到了那里自有人帮忙照顾刘老娘,春天可以在附近的槐树林里采槐花蜜,等春天过了,刘二脑袋也可以安心带着蜂箱往别处去。

    听了安排之后,母子二人都很满意。

    他们母子自觉生活有了奔头,张财主却觉得自家要没奔头了。

    一连半个月,他们家叮叮咣咣,没有一夜是安稳的。

    和尚道士也不是没请过,但那都没用。

    凡是到他家里做法的,不是被磕了头就是被崴了脚,张财主请他们时花的钱不但要不回来,还得另外贴医药费。

    家里老婆抱怨,儿子闹腾,孙子哭闹不止。

    张财主没办法,只能带着一家子搬到别庄去住。

    他原本想着你们在我家里闹,我们都搬走避开了总行吧

    事实证明,完全不行。

    他们家搬到别庄,那些狐狸就跟到别庄去闹。

    既然自家的宅院不行,那他就借别人的总成吧

    当然不行了,闹的是你这个人,又不是某座宅子。

    一个月内他们家连搬五回,孟母三迁都没他折腾,但这都没用。张财主被折腾得头昏脑胀,恨不得一头碰死算了。

    但他自然是舍不得死,那就还得继续请高人。

    这个时候有人向他推荐,说京城南街有个道士很厉害,曾经给好几家治过狐祸,就是费用有点高。

    此时张财主已是病急乱投医,哪里还管费用高不高

    请,必须请,哪怕花重金也要请

    于是就问“若是请这位高人,需要准备多少聘金呢”

    那人道“若单单画符,得一百两。若要请他到家里来,至少三百两。”

    张财主神色一僵,“这么多”

    那人笑道“你还真别嫌多,就这还得需要人引荐呢。若无熟人引荐,便是捧了金山银山去,人家也不屑一顾。”

    张财主怒道“那我不成跪着要饭的了”

    “你本来就是跪着去要饭呀。”那人一脸讶异,“若我不告诉你,你想跪,有这门子吗”

    那人也无意与他多言,见他言语搪塞推辞,便神色淡淡,“我只是告诉你有这么位高人而已,中间不曾倒腾半文钱,信不信都由你,小人就此告辞。”

    说罢,甩袖就要走。

    张财主的儿子赶紧上前拉住,一力赔笑苦留。

    刚才他在一旁听的可是真真的,那高人有个古怪脾气,若非熟人引荐,便是捧了金山银山去,人家也不肯出山。

    眼前不就是个现成的熟人吗,怎能轻易放走

    “您坐下稍等,家父只是一时转不过弯来,并非有意冒犯,晚生一定好好劝他。”

    又喊家僮,“愣着干嘛,快拿好酒来,就拿老爷珍藏的那一坛。”

    张财主想要阻拦,但那家僮得了令已经跑了,他再着急也只能干跺脚。

    这个败家子,那可是五十年的陈酿

    但想想家里一个月鸡犬不宁,后面那两个娇媚的小妾,都熬得眼圈青黑头发枯黄,见了他不给一个好脸色,他也顾不得陈酿不陈酿了。

    罢了,为了一家子的安宁,不就是三百两银子吗,他给还不行吗

    想通了之后,他又肉痛起那坛陈酿来。

    反正都要答应的,我干嘛不一早答应了若是一早就答应了,陈酿不就保住了吗

    那人吃饱喝足之后,到底是领着他到京城南街去请了那位高人,一个头发花白邋里邋遢的老道。

    这形象,一看就很高人。

    若是傅玉衡在这里,还会觉得很眼熟。

    没错,这不正是马介甫变化那一次的形象吗

    这高人自然不是别人,正是马介甫变化来的。

    张财主家的狐祸也不是全无源头,也是马介甫气不过他仗势欺人又断人生路,专门从西域招来的狐子狐孙,特意来祸害他们家的。

    如今捉弄了他们一个月,马介甫觉得也差不多了,便决定最后再敲他一笔银子补偿给刘二脑袋,也算是替姓张的积德。

    到了张家之后,马介甫一通施法,又是恐吓又是审讯,又让一只小狐狸附了张家丫鬟的身,当众说出狐狸之所以敢在张家闹事,就是因为张财主不积阴德,神佛不庇佑他们家。

    张太太觉得自己冤枉死了,“我们家每到逢年过节就烧香拜佛,菩萨怎么可能不保佑我们”

    被附身的丫鬟咯咯直笑,“神佛何等公正,岂会被一点香火迷惑积德就是积德,作恶就是作恶,阎王爷的生死簿上早有凭证。”

    把张家人吓得摇摇欲坠之后,马介甫才重新做法,彻底把一群狐崽子送走了。

    从今往后,只怕张财主想不改过,他们一家老小也不会同意了。

    把张财主教训了一通之后,马介甫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带着三百两银子回京去找傅玉衡了。

    只是他在这边拖的时间太久,画皮这出话剧却等不及。原定让他出演的高人,被连锁变化之后反串了。

    “嗐”马介甫跌足叹道,“我只顾教训那张财主,倒把这件大事给忘了。”

    傅玉衡笑道“原本一部话剧当不得什么,但这画皮演出之后,反响巨大,怕是要在说书界、有声剧界、乃至话本届都掀起一股潮流,还真算得上是一件大事了。”

    是的,有声剧界。

    因着做有声剧成本低,对于舞台技术没什么要求,这个时代的许多说书人都会几手口技,在马义成的剧团打出招牌之后,很快就迎来了争相效仿的。

    那些人虽良莠不齐,但一时百花齐放,偏有声剧又是个出道即巅峰的大火事物,想要见识的大贵小富之人不知凡几。

    可马义成的剧团却只有一个,就算火了之后有所扩编,但他是个宁缺毋滥的,也没扩招多少人,整个剧团也就分成了三班。

    就这三班里,每天还得分出一班去,到竹雀街的食肆固定演出呢。

    那些艺人也都不傻,虽然如今看着烈火烹油,到贵人家里演出挣得更多,谁也不知道这势头能保持几时。

    食肆边可是细水长流,和东家谈好的长久买卖。

    而且,但凡是在食肆中演出的,还管中午和晚上两顿饭。

    那可全是干饭,中午那顿还见荤腥,晚上也一人有一碗肉汤。

    要让他们自己出去吃,就算如今挣钱了,他们也舍不得天天这么造。

    那些如雨后春笋般涌现出来的有声剧班子,不管是精心准备的,还是粗制滥造的,反正这时候都不缺生意。

    至于他们能不能有长远的发展,就得看各家班主有没有心思了。

    若是有心思的,自然会去除糟粕,吸收别人家的长处,说不定还会花钱找秀才买属于自己的剧本;

    若只是想趁机捞一笔,没有长远打算的,自然就是能在浑水里摸多少鱼就算多少了。

    总之,人各有志,不可强求。

    因为有了竞争压力,也让马义成多了一份动力。

    在画皮这部话剧演完第一场之后,拿到内部票的马义成就敏锐地意识到这部剧会大火,而且是超乎寻常的火。

    若是用傅玉衡的话来说,那就是现象级的大火,甚至会成为话剧中的里程碑。

    他二话没说,从剧院出去就立刻召集自己的人手,以最快的速度编出了画皮有声剧,便给从前演出过的府邸送了本子。

    而他这样做的目的也很简单,那就是抢占市场,不想被后来者居上。

    事实证明,马义成这种做法非常明智。

    因为画皮不但故事足够曲折精彩,还深受后院的太太奶奶们喜爱。

    至于原因也非常直接,那就是画皮的故事内核,彻底脱离了才子佳人那一套,而是着重强调了“色字头上一把刀”。

    至于其中添加的狗血元素,虽然也是一个卖点,却不是主要因素。

    画皮鬼吴玉娘变做的美貌女子,刻意在路途中勾引喜欢红袖添香的王生。

    王生色迷心窍,只觉得自己艳福不浅,随便出个门就能遇见落难的俏寡妇。

    沉浸在英雄救美自我感动中的王生,直接就把那俏寡妇吴玉娘领回了书斋,并瞒着妻子陈夫人金屋藏娇。

    就在观众以为,他的妻子是个妒妇的时候,陈夫人以宽和大度的形象出场,不但主动给了吴玉娘名分,还对她推心置腹,劝她要和后院的另外三个姨娘搞好关系。

    试问这样的当家主母,男宾席上的哪个观众不想要

    反正贾政表示,他已经馋哭了。,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