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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打破的声音是pop!-07
    短鞭附带锋利尖勾,被甩动着划破空气。

    挥舞它的人,宛如斗兽场走来的铁面常青斗士,鲜血飞溅非但不会引起他的恐惧心慌,反滋养着他无情生长的破坏。

    由于第一下没完全避开,择明左臂衣袖被划开道豁口。

    地板打蜡,光滑锃亮,曾是舞池的场地上棱形条纹交错,他与男人前进又后退,左右置换旋身又追赶,像极了一场凶险舞曲。仅限于追杀者与被杀者之间。

    昏暗中偶然瞥见男人一双盛满怒意的眼,择明当即明白,除非他逃出去,否则就得在这承受对方的怒火,直至平息。

    求饶道歉于这位独裁者而言,只能是火上浇油。

    但或许,还有一种方法可尝试。

    男人步步紧逼怒气未消半分,择明已奔逃至钢琴旁。

    将手放在这位沉默目击者身上,择明趁机开口。

    “我不知道我哪里触犯到阁下,也不奢望您给予我解释或宽恕。我唯一的恳求,是请您不要伤害我剩下的,这只完好的手。”

    对方脚步放缓,仍在靠近。鞭尾轻拍自己掌心,抚弄尖勾如同驯服凶兽。

    “你要我放过你放过一双本来就废掉的手”

    “哈”

    仿佛听到滑稽之极的笑话,乌发男人张嘴,发出单音节的怪笑。

    难为这位先生了,其实不想笑,可以不用笑对么,z

    择明一面向系统调侃,一面叹气将左臂藏于身后。

    “对您来说或许是无用,做什么都碍眼,但对我来说,它永远意义深重。若您执意要惩戒它,那请您在今夜,在这里,将我也一同处决吧。”

    男人终于停步,两手环在胸前,眯眼审视着。

    “还有什么意义说说看,说给我听,说清楚。”

    视野中,面具恍若银月散发微光,它的所有者从极力争取突然陷入缄默,隔着一样安静的钢琴,投以深沉的,饱含歉意的注视。

    深深哀愁犹如石子沉潭,涟漪激荡,愈发灼人眼球。

    容颜堪比美神阿芙洛狄忒,心中逼仄容不得他物,男人素来以昂首睥睨之姿看待外界,更不在乎那些被藏匿眼中、表情里的情绪。

    在他

    看来矫情又恶心,更与他无关。

    可这是第一次,他没由来地凝神,被他所不理解的哀伤定住身。

    “我还未兑现我应完成的诺言。”

    “我欠霍小姐一个或许会让她失望的约定。一份糟糕的生日贺礼。”

    这语气参杂着怪异的欣喜,面具下的嘴角确实上扬,但不禁令人联想到垂死者回光返照时的释然笑颜。

    男人垂下手,再度走出几步。

    因困惑皱眉,因沉思抿嘴,他绕过钢琴站在择明身前,仅剩半步距离。

    捏住人下巴的动作并不温柔,但至少他收起了鞭子。

    “那你想做什么。画画吗无趣。”

    再被质问,还戳中近期所做之事,择明反倒不配合了。

    择明“我并不认识您,也不知道您是谁。但或许您是认识小姐的,且能与她日日相见,因此我不希望任何变故毁坏收到礼物前的惊喜。毕竟,这可能是它唯一有价值的地方。”

    这点倔强,和他执意保护左手时如出一辙。

    男人紧盯着他,另只手握拳于钢琴上锤打。

    “既然这礼物连你也觉得糟糕,那为什么不说你还能送得出手。”

    “我说了,它还有作为礼物应有的惊喜。”

    极富节奏的锤琴声更响了。

    “真不说”

    “抱歉,阁下。”

    这是择明的最终回答。

    眼底怒焰再次燃起,男人掐握力道陡增,指甲陷进皮肉。可比之挥鞭皮开肉绽,又算温和。

    琴盖被最后重重一锤,择明重获自由被推开踉跄几步。除去下颚掐痕,他毫发无损。

    那名神秘男人又如午夜逃跑的辛德瑞拉,转身消失在无光角落,留给身后响亮刺耳的关门声。

    择明这才有时间查看最初划破的豁口。

    还好没有伤到,衣服也还能补。

    “你有没有发现,这位笑声奇怪的先生,一直都没说自己是否认识小姐。他不会真告密去吧,z。”

    系统z如果您真的担心,那您刚才或许不该借此脱身

    择明回得爽快“没关系,z,因为连我也不知道,那份礼物会是什么。”

    系统z没声了。

    择明“我只是刚想到这么说而已,不过,我会遵守的。与人交往诚信是首要,你说对么。”

    他听到系统仿佛闷闷回答。

    系统z所以这在您与我之间也不成立

    与系统逗趣择明步伐轻快,他拎起油灯向外走,在门旁最后回望一眼。

    这夜,他顺利送走琴房暴君是好事。但有件坏事却在霍家各处传开,成为一片阴沉乌云笼罩上空。

    昨天傍晚,霍昭龙出行时竟遭遇暗杀,他那辆引以为傲的新款汽车被打成训练场上的靶子,布满弹孔。为保护他,两名保镖当场死亡,三名重伤,他自己则伤到右腿膝盖,未来几个月不得不拄拐杖。

    伊凡到次日早晨才从霍家专门的医疗室出来,显然整夜没睡。

    霍夫人在外等候多时,立马起身。

    “伊凡,我先生他现在怎么样”

    伊凡先抬头看一眼钟表,带着倦意回复。

    “霍先生膝盖是擦伤没中弹。但以他这年纪和体格,难说以后会影响走路。止痛药我留了,他因为麻醉昏睡,预计下午三点半会醒。到时候再联系我。”

    说完环视一周,伊凡对这只有家仆和霍夫人的情形只觉讽刺。

    昨夜也是,三少爷露个面就没影,二少爷压根没下来过。

    思绪不受控制,想起霍昭龙的另一个儿子,伊凡微微摇头,试图将其扫出脑中。

    然而下楼刚走出去,他就眼前的身影停住脚步。

    莱特莱恩站在门廊下,倚着大理石扶手。

    不知出于什么心里,伊凡走去问道。

    “难道你也来排队看病。”

    出神中被他声音惊吓,那人一抖,慢慢转身面露歉意,对他笑道。

    “伊凡先生抱歉,我没看到你在。”

    伊凡“正常。你背后又没长眼睛。”

    语气认真得叫人难以接话,择明哑然。

    “既然你没病没伤,那我可以走了。处理霍先生的膝盖倒不是我最麻烦的,他的三名保镖个个都在与死神打拉锯战,其中一人失血太严重,或许熬不过今晚,没他幸运。”

    听出他潜台词中的宽慰,青年终于放松呼出口气,揉着酸痛的肩膀和右臂。看来他昨夜守在这没少徘徊踌躇。

    四下无人,伊凡话说得直接。

    “既然你想上去探望,那就直接去。”

    择明嘴角轻扯,没回话。

    离车来接还有些

    时间,伊凡思索片刻,从大衣兜中取出铁皮烟盒。

    烟盒表层图案已经褪色,被斑驳锈迹覆盖,辨不出原样。像他这样一位收价昂贵的名医,竟用着如此破旧古老的物品,画面着实怪异。

    他沉默着向择明递去一支。

    择明摆手拒绝,但却主动拿出火柴。

    门廊下烟雾袅袅,伊凡两指夹烟,最开始因吸气过猛,咳了两声。

    “这是您的家人送给您的吗”

    提问与他们第一次同坐汽车时精准得匪夷所思,但伊凡已能对此保持镇定,点头承认。

    “我父亲的遗物。”他说着特地翻转铁盒,亮出锈迹,“这上面,留着由他的血种出的铁锈。”

    “他是军人”

    “不,码头纤夫。”

    回忆一旦被勾起,汹涌如潮水抵挡不住。让平日鲜少谈及自身的伊凡,破天荒说起父亲,童年,以及那远去的年幼自己。

    不富裕但能温饱的平凡家庭,母亲就是普通的渔妇,能扛米扛油扛鱼桶,追着顽皮儿子爬上树,又可心细温柔,整夜陪着发烧重病的女儿,仿佛知道所有治疗病痛的方法。

    父亲个头很高,也很瘦,常年在海港边劳作吹风,中年未到脸先赶着苍老,布满风痕所致的褶皱。他话不多,但会在孩子受骂挨打时沉默一拦,背起人玩骑长颈鹿。

    原以为日子会平淡地过下去,夫妻二人住在港湾边劳作一生,五个孩子健康长大,各自成家。

    一切都因一场火,毁得干干净净。

    作为长子,伊凡那晚第一次跟着父亲外出学习收网,怀揣对未来的激动期待归家。

    谁曾想一回来,家竟变成火海。为救妻儿,家中顶梁柱父亲冲入火海,却也是白白送命。

    倾听到这,择明由衷感叹。

    “我们俩可真和火过不去,伊凡先生。”

    “谁说不是呢神话里,火种可是人从天上偷来的。所以你看,现在有谁能驾驭得了”伊凡嗤笑自嘲,丢掉烟蒂用脚尖碾了碾,“自私自利,贪得无厌的人啊。”

    一辆车驶出林荫道,来势汹汹,下车的霍子骥一样暴躁,远远就能听见他对车内人的咒骂。

    “我不管你们昨晚到底派了多少人陪同,勘察多仔细,现在出事是在我负责的地盘,

    这在以前从有过一次”

    “给我去查清楚那群畜生是哪来的,又是从哪得到的消息,没把他们头皮撕下来给我当地毯,那就用你们的”

    霍子骥昨夜没守家和此刻的气急败坏,都有了解释。

    昨晚暗杀是他打点不到位,险些酿成大错。

    厉声叱喝似乎不过瘾,他抬脚猛踹车门。这大概把里面的人吓得不轻,等他转身后驾车逃得飞快。

    霍子骥步上台阶,抬眼先看见择明。

    正愁没处发泄,他顶着一张神情狰狞的俊脸,加快步伐。然而发现对方身边的伊凡,气焰顿消。

    择明鞠躬行礼,像家中的谦卑仆人。

    “三少爷。”

    霍子骥冷笑,手叉着腰,好整以暇打量他。

    “这时候倒对我卑躬屈膝起来了是因为你做贼心虚吗”

    他俨然将择明当成最可疑的泄密者针对。尽管这压根没道理。

    然而今日不用等择明出声,就有人替他回应。

    “三少爷何必让愤怒冲昏头脑,与其想着漫无目的乱揪嫌犯,不如等霍先生醒过来,直接问他更好。我想霍先生应该有看到袭击者的模样,至少两名以上。”

    对上伊凡,霍子骥啧嘴,莫名投降得迅速。

    “不用你说,我知道。”

    甩下这话,他憋着一肚子火与那二人擦肩而过。

    觉得很稀奇,择明不禁多看几眼。

    他总觉得,这匹嚣张无畏的坏马驹似乎忌惮着医师伊凡。

    而这点,果然在他首次于庄园被伊凡邀请上车后得到证实。

    原来最开始伊凡初进霍家当家庭医生时,就曾被霍子骥当成一个具有挑战性的猎艳目标。死缠烂打将近半年,却屡战屡败,后来以疗伤为借口故意单独相处,打算对伊凡用强迫手段。

    谈到当时情形,伊凡声音比以往冷了八度。

    “他把钥匙丢出窗外,说如果我不帮他爽一把,就跟我一起关到早上。但为去给另外的顾客看病,我就做了让他后悔并彻底放弃的事。”

    “是什么”择明好奇追问。

    车后座里,伊凡翘起腿,冷哼出声。

    “我教会了他,膝跳反应的杀伤力有多大,并告诉他男性生殖器官如果断了,凭目前的医学技术是无法接上的。若他以后还想

    站着排尿,只能装导尿管和特制皮套,天天洒手上。”

    车内先是一阵寂然,待伊凡余光偷瞥身边,择明捂嘴发抖,最后憋不住捧腹大笑。

    受其感染,笑意逐渐爬上伊凡的冷峻面庞。

    他很快又转头,看似观望车外风景,实则如胆小窃贼,偷瞄玻璃倒影。

    这映着青年半张正常脸,因大笑而泛出绯红。那层堆积皮质仿佛不再难堪可怖。只会让人想到一朵樱粉月季在眼前,重瓣花轻摇轻晃,可爱讨喜。

    相处多日伊凡很清楚,在庄园,在陌生人多的街区,面具向来不离青年脸颊。

    但在教堂和那群流浪儿身边,诡谲面容毫无保留展露。

    卸下假面,亦是卸下所有伪装,才能得见今日鲜活欢愉的笑,发自内心的快乐。

    此刻他多少能开始理解,为何教堂里的孩子会称莱特莱恩是天使临世了。

    老爷车悠悠减速,停于教堂外的小巷。但伊凡没下车,只是从提箱中取出张纸和一瓶油膏。

    “拿去,按纸上说明每天必须涂抹清洗。我指的是,每天,必须。”

    择明手扶车门,诧异着没有下一步。

    伊凡好似不耐烦,又伸长手一送。

    “最近有人跟我提议,虽然来上课的小孩不怕你的脸,但以后规模变大,甚至有愿意交学费的学生来,你的外表还是会被列入考量项里。而你欠着我材料费诊疗费住宿费,所以就是这么现实,能提升的尽量做到。再说,你那半边不是伤,这半边总是了吧,被你自己闷坏的。”

    为表达对这类不自爱行为的鄙夷,他白眼一翻,小作总结。

    “如果你不是想用脸做感恩节焖火鸡,那就是蠢。”

    特质药膏送出,车扬长而去,择明在巷口目送,掂量着药瓶好笑地再叹。

    “伊凡先生,真的不适合做医生以外的职业。”

    系统z特别是收债

    教授完一天课程回到花房,择明乖乖按要求,尝试着这时代的药物面膜。

    药散发苦味清香,涂抹后刺痛着每处毛孔,半张脸如被蚂蚁啃噬,又麻又烫。

    择明不禁嘟嘴吹气,为自己痛痛飞,“我不得不开始怀疑,伊凡先生是也想教我令人后悔的一百个医学小知识。”

    系统z或许等您洗完脸,我们就知道答案了

    窗外响起闷雷,闪电光紫红妖冶,为转移对脸部不适的注意力,择明收起画纸手记,吹灭夜灯,搬出小凳子到花房后小径,满脸期待坐下。

    系统z您在做什么

    “我在等雷雨来临,我已经闻到那股潮湿,强烈的气味了。”

    大道上响起两个人行走的脚步声,择明与他的花房没等来暴雨,而是另外一对客人。

    霍子骥一扫白天不快,强硬搂着艾文进花房。

    从接吻开始,狂野又霸道。熟悉他偏爱的节奏,艾文不会再像最初那样只会懵懂应和,反而处处随他心意配合。

    搂抱中仍不忘踹翻花盆,刻意踢倒矮桌,画纸书册铺满地,霍子骥感受身下之人的胸膛耸动,忽然停住。

    察觉他异状,艾文喘着气,声音娇柔。

    “您、您今天是不高兴吗,三少爷。”

    霍子骥嘴角扬起,用下巴抵着少年锁骨磨蹭,懒散劲好似困倦老猫,“是啊,我家的老头子差点被我害死,更糟糕的是我昨天修剪头发到一半就被叫回来,啧。”

    艾文皱眉,纠结着干巴巴安慰。

    “老爷一定会没事的,三少爷您已经做得很好了。”

    “哦”霍子骥突然有了兴趣,支起脑袋追问,“你觉得我哪里做得好”

    “就、嗯处处都为老爷着想,虽然,唔、虽然有时候会偷懒,但关键时刻从不掉链子。”

    “还有呢”

    “还、啊,还有就是很懂、很懂待人接物。知道怎么照顾人,很聪明”

    霍子骥手上动作未停,情欲涌动,引得对方无法顺畅说话。他以往最喜欢看艾文被欺负时眼眸湿润,羞怯勾人的模样,让他获得极大愉悦。

    这是在他身边呆过时间最长的床伴,因为能满足他不同常人的性事癖好。

    张嘴咬住人耳廓,他手掐上那修长脖颈,却冷声质问。

    “所以我这算,找出你了吗”

    喘息声停,羞赧少年神色陡变,猛力翻身调转位置将霍子骥摁在地上。他掐握脖颈的力道,比对方更含威胁。

    举着两手不做反抗,霍子骥若无其事道,“这真是大惊喜,艾文布里奇。所以,就是你一直

    在偷偷泄密”

    艾文自然不会给予回答,他时刻注意霍子骥空空的两手,从跨坐改为膝盖重压胸膛。

    “你还想从我这问出什么亲爱的。”

    话音未落,他被迫后脑撞地,两耳嗡鸣。

    “闭嘴,你让我恶心。”

    狠戾语气与他曾经的温顺截然相反。

    艾文胸膛起伏激烈,却不是因欲火焚身,两眼发亮却不是泪光朦胧。恨意怒意交缠,是地狱身处燃烧万年的烈火,饶是霍子骥也不禁眼皮一跳,暗道情况比想象中凶险。

    “从你这问出什么我已经不需要了,霍子骥,我的好三少爷啊,只要你找出我,我的使命就已经完成了。”

    霍子骥强忍眩晕,思考未停。

    事实确如艾文所说。

    尽管他找出了家中潜伏的内鬼,可暗杀已经发生,家主生命受威胁,生意货物都大受影响。即使不是他直接导致的,但逃不开他这关键一环。

    无论怎样,在家被惩戒的只会是他。

    因为这次他犯的错,已不能再用轻飘飘的道歉赔过了。

    霍子骥怒极反笑,又问。

    “那么你想要什么钱他们又给你什么拿你家人威胁你还是拿衣食无忧一辈子的保证”不等回复,他又阴阳怪气一笑。

    “放心,你这种人我见多了。其实你蛮有手段的,我还挺欣赏你,而且我们不也过得很愉快至少你叫得是很爽吧。不如你把你背后的人告诉我,我给你更长远,更富足的保证。”

    艾文再度沉默,但目光不再冷静,拽起他衣领试图砸地泄愤。

    微不可见的寒光来自霍子骥拇指,他抬手利落一横,鲜血绽放在少年胸口。

    反击意想不到,艾文虽及时弹开,却被不如霍子骥眼镜蛇般的攻势,挨了两下,血口更深。

    踹飞花盆反被霍子骥避开,艾文转身在花房里闪躲。

    雷声轰轰,老天发了怒,闪电成为屋内唯一的光源,也是两人中唯一公平的条件。

    霍子骥后脑被砸,听力时好时坏,他默默将顶针换到右手,浑身紧绷提防四周。

    花影树影攒动,每一个角落都那么可疑,好像下一秒就要冲出视死如归的敌人。

    但霍子骥心知肚明,比起杀害他,艾文更会想逃出庄园,将其余

    还没透露的机密、把柄,转告给自己背后的人。

    “你就这点能耐吗,宝贝。我是不是该提醒你,你就算拿着那点情报回去,也不可能让他们满意的。”

    “而且,你以为你完成好任务回去,就能功成身退吗”

    “你不会不知道,和霍家做对的,又是什么妖魔鬼怪吧哈“

    污言秽语,恶意刺激,一针一针扎着脑袋。

    伴着一声劈天惊雷,艾文怒吼着冲出,推倒整排扦插植株。他撞向在心里被他杀过千遍万遍的男人,与其凶狠扭打。

    两人的战争于第二声雷响落幕,霍子骥浑身泥土,狂咳不止,狼狈得爬不起来。

    艾文踉跄朝外走,然而颈间一刀割破气管,他时间所剩无几。可他强忍剧痛捂着血口,挣扎着要完成任务。

    因为他不得不承认,霍子骥刚才说得句句属实。

    无论他是否完成任务,他都只有死路一条。

    疼痛,疲惫。

    绝望如剧毒被注入身体,漫向四肢百骸。

    为什么会如此痛苦。

    为什么会如此煎熬。

    既然如此,他也宁愿更无耻下作,死也要拖上那霍子骥,让对方余生不再好过。只要走出这扇门,只要让别人,哪怕仅是一个看到他,他就成功了。

    泥堆里,霍子骥单手捂耳撑起身体。

    他亦明了艾文的意图,纵使眩晕视野模糊,也同样固执追去。

    那道紫红闪电,异常豁亮。

    它将门边忽现的身影照出,也让艾文两眼发昏,让霍子骥驻足。

    无力的身躯被人轻拥,怀抱温暖却又因雨水掺杂丝丝阴冷,艾文眼底发青,为脸被小心抚摸的触感而热泪盈眶。

    血倒流进气管,他张嘴像溺亡者发出呻吟。

    只不过他并未落入冰冷孤独的死亡之海,而是在深深怜爱与无尽温柔之中沉沦。

    “晚安,我亲爱的艾文。”

    这问候短暂也美好,同样是以亲爱的称呼,却能使他为之心颤,坠向安然。他双唇张合,道出回应。

    晚安,亲爱的莱恩先生

    那只轻抚脸颊的手停在少年触目惊心的血口。因震惊而脑中空白的霍子骥,听到一声脆响,也听到内心塌陷,狂流倾泄的轰鸣。

    横抱起艾文的男人,有

    着世间最为荒诞的脸。

    左半边,犹如受魔鬼恶毒诅咒,丑陋已不足以描绘其超脱常理的混乱骇然。

    右半边,恍若被神明亲吻赐福,雨水滑落苍白光洁的肌肤,端正五官因那无人企及的慈爱超然,除完美之外,再无恰当言辞描绘。

    它找不出任何一丝人身上该有的,试图终身隐藏,极力纠正的劣性。

    雨点敲打花房玻璃,音拍急促,霍子骥像尊木头人定在那,眼睁睁看择明抱着艾文的尸体从面前经过。

    玫瑰花渠正好这两天翻修,将土挖出棺材长宽,择明庄重为人下葬,按艾文信仰为其祈祷,洒下悼念花朵。

    铲土有条不紊填埋,嘴中轻轻哼出安魂曲,空灵迷幻。

    他如此宁静自然,以至于影响到了霍子骥,让对方自觉走到矮桌,坐下成为唯一参加葬礼的宾客。

    大脑无法思考,霍子骥低头。借助屋外闪光,他看清脚下被他打翻的白纸内容。

    诚致莱特莱恩生命中的光,午夜中的梦,霍骊小姐。为您值得世界欢庆之诞辰,特此献以这份拙劣的安尔德

    首行下,标有开幕过场,出现角色,人物关系。毫无疑问,这是一份歌剧台本。

    以往最是厌烦这些文字,此刻视线却不自觉黏着,飞快往下浏览。

    第一幕,第一节。

    落难王子安尔德受敌国巫师诅咒,死亡将在傍晚找上他,勒断他年轻的生命。

    得知自己将被死神的镰刀收割,安尔德畏惧着,担忧着,最后不甘屈服,告别心爱的亲友开始逃亡。

    马儿换了一匹又一匹,干粮早已吃尽,他的水囊像干裂的嘴唇,再也挤不出一滴。

    疲惫又绝望,安尔德躲进无人敢涉足的禁地。

    他躺在沼泽中央,用最后的尊严选择自己的死法。

    可人却被牵引着飘出泥潭,重新站在结实地面,冰冷身躯被羽毛覆盖回温,阵阵不属人间的歌声婉转,抚平身心伤痛。

    饥饿虽令安尔德失去视力,但他仍能开口询问。

    你是谁,这神秘奇怪的好心人

    为何你拥有比白鸽更柔顺的翎羽,比夜莺更动人的嗓音

    为何要救我,为何要到我身边

    霍子骥心若擂鼓,不自觉寻找着下一页。

    凌乱纸张被他翻得底朝天,他最终在身后捡起续页。

    来,来,来

    到我身边

    我的双翼宽阔又松软,世间任一位国王之床榻无可相比

    到我身边,我的羽翼下

    我被天堂之主厌弃,被地狱之王驱赶

    但你将不必忌惮黑暗,不再畏惧死亡,因我的吻可将苦痛化作蜜糖,我的爱是那无礼死神之永敌,能将你永远掩藏

    只需你轻唤我之真名,只需你从此起誓

    “现在,三少爷。”

    执纸的手战栗,霍子骥回头,望着玫瑰花渠旁蓝眸含笑的人。

    “希望您能记住,这又是我们的一个秘密了。”

    喉结因急促吞咽上下动,霍子骥紧紧攥着页角,凝视的眼中闪动不一样的渴求。

    你这邪恶又良善,黑暗又光明的怪诞结合体啊

    你这孤独已至癫狂的,前来救赎我的死亡天使啊

    他深深吸气,如剧目中的王子安尔德,以手按于心口。

    请给我一个亲吻,请拥我入你怀中

    我将捧起你脚前尘土,向这世界宣告我是你的专属,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