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拉图在很多领域有许多伟大的原创和发明,但他也有继承和思想来源。他和毕达哥拉斯、巴门尼德、赫拉克利特等人,更和他的老师苏格拉底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从毕达哥拉斯那里(无论是不是通过苏格拉底),柏拉图得来了他哲学中的奥尔弗斯主义的成份,即宗教的倾向、灵魂不朽的信仰、出世的精神、僧侣的情调以及他那洞穴的比喻中所包含的一切思想,还有他对数学的尊重以及他那理智与神秘主义的密切交织。从巴门尼德那里,他得来了下列的信仰:实在是永恒的、没有时间性的;并且根据逻辑的理由来讲,一切变化都必然是虚妄的。从赫拉克利特那里,他得来了那种消极的学说,即感觉世界中没有任何东西是永久的。这和巴门尼德的学说结合在一起,就得出了知识是由理智而不是感官获得的这一结论。这一点又反过来和毕达哥拉斯主义密切吻合。从苏格拉底那里,他或许学到了对于伦理问题的首要关怀,以及他要为世界寻找出目的论的解释而不是机械论的解释的那种企图。“善”在柏拉图这里更为重要,但,也来源于苏格拉底。
三
像所有的思想巨匠一样,柏拉图的思想、学术活动博大精深,涉猎甚广,不仅西方哲学、政治学的源头从他那儿发端或集大成,他对教育、伦理学、逻辑学、心理学、文学、美学等人文社会科学也有巨大影响。数学上,柏拉图主义的影响很大;有人还认为他很早就提出了量子力学的概念。这儿再谈谈他的文学成就和美学思想的影响。
前已述及,柏拉图在少年、青年时代十分热爱文学,并表现出卓异的文学天赋。甚至有些学者推论,如果柏拉图没有成为苏格拉底的学生,转向哲学、政治学的话,他很可能成为一位荷马式的大诗人,埃斯库罗斯式的剧作家。这是完全有可能的。
哲学家、思想家的主要任务是探索、认识自然、人生、宇宙的真理,探索社会的发展规律,为人民提供向导。对他们来说,“文”只是“载道”的工具,通俗易懂、生动有趣、语言华美的文本当然可以使更多的人读懂他们的思想。历史上所有的思想经典如《论语》、《道德经》、《圣经》、佛家经典、《古兰经》、《共产党宣言》、《资本论》等等大多具有这种特质。我们必须承认,历史上那些伟大的思想著作都是以完美通俗的文学形式为载体的,离开了这个载体它们肯定会逊色不少。
柏拉图也不例外。从任何方面来说,柏拉图绝对是西方文学传统上最耀眼的作家之一,是一个具有伟大天才与魅力而又富于想象的作家,也是哲学史上最有洞察力和广泛影响力的作家。哲学史上只有少数的其他作家在深度和广度上接近于他,如亚里士多德,阿奎那和康德等人。他以罕见的程度把逻辑分析和抽象思维的巨大力量同令人惊奇的诗意的想象和深邃的神秘感情结合起来。柏拉图的对话录对希腊文学有很大的贡献。他的著作中人物性格鲜明,场景生动有趣,语言优美华丽,论证细致严密,内容丰富深刻,达到了哲学与文学、逻辑与修辞的完美统一。它的特点是用提问、启发、诱导等方式解决疑难,以浅喻深,由近及远,层层深入,使读者不但看到思辨的结果,还看到思想发展的过程。柏拉图描写对话者之间的矛盾,具有一定的戏剧性。人物有一定的个性,如苏格拉底的发言总带些装傻。对话场所的描绘也颇生动。此外,他善于运用形象的比喻来说明抽象观念。例如,他用两匹马的活动来比喻人的灵魂中的冲突。一匹马驯良而懂得节制,代表德行;另一匹马桀骜不驯,代表情yu。这两匹马同驾一辆车子,发生了痛苦的冲突,使御者不能驱车升到诸天的绝顶。对话中,苏格拉底经常将哲学与小孩做对照,并且总是否定后者而倾向前者(《会饮篇》209a-e),他也曾将哲学与食物做对照(《普罗泰戈拉篇》313c-314c)。苏格拉底经常将哲学家与医生(iatros)做对比,形容哲学家能治愈人们最严重的疾病—头脑的无知(psyche),这也是今天心理医生(psych-iatrists)一词的由来。苏格拉底主张人的身体是为灵魂的监狱,而身体与灵魂之间是很难调和的,这种区分方式一直到今天都还被经常提起。苏格拉底也将自己形容为是一名心灵的助产士,要帮助其他人培育出正确的哲学思想。
大家知道,柏拉图的著作除了书信体之外,大多是以对话录的形式来写的。在全部对话作品中,作为总导演和总策划的柏拉图很少出场。他的的名字只出现过两次,一次是在《申辩》中,其中提到在审判苏格拉底的过程中柏拉图在场,但没有说话;一次是在《斐多》中,在苏格拉底即将赴死之前的最后一次对话,其中特意提到柏拉图不在场。对话是一种独特的写作方式,在某种意义上,是古希腊所独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