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那么率直而稚嫩,朴实,不加修饰的问话,如一击重拳狠狠的砸在我本已流血的心上。沉痛的感情伴着无形流血挤压着一颗受伤的心,它鞭挞一切,扫荡一切,只觉得内心凄苦得发胀。为了掩饰自己,我也端着一把椅子在小红对面坐下,把内心的苦闷和感情严密地封锁在自己的胸中:“小红:你现在成人了,是一个妻子,一个孩子的母亲。不再是什么都要向我讨教的小姑娘,问我这样的话不合适。”
“雨寒哥,请你回答我,这是我多年来心里的一个节,从你结婚后就一直苦恼着我,让我常常在睡梦中惊醒,我也这样问自己。”小红的脸上显露出苦痛与惶惑。
一种不知所措的茫然涌上我的心头,愧疚的看着小红苦痛的表情,真不知道怎样回答她,就叉开话说:“我俩分别八年了,听别人说只知道你结婚了,有了一个儿子,别的什么都不知道,你告诉我,你现在生活得好吗?”
谈到她的生活,小红脸上浮现着满足而幸福的表情,她还像过去一样有问必答说:“我现在生活得很好,老公在家里是三代单传,我又为他生了一个儿子,现在是他家功臣,他们全家都宠我。家里有二台汽车跑运输,又开了二个小卖部,雇人看管,我每天就是晚上去收营业款。”
小红的叙述让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内心的愧疚减轻许多,含笑着说:“太好了,知道你幸福是我最开心的事,你好好把握现在的生活。”小红也舒心的笑了,但很快就似嗔似怨的说道:“又上你当了,过去你不想回答我的提问就是像现在这样转移话题,今天不能再这样了,你必须回答我:你心里有过我吗?”
这时的我除了哀伤之外,还有对自己失望与懊丧,也回避不了折磨着从懂得男女之爱情窦初开到成熟女人的感情幽怨。我从口袋掏出香烟,点上火,徐徐的抽了一口。又缓缓的呼出说:“现在你是一个心智成熟的女人,有了自己的婚姻生活,感情上有了归属。我也可以坦白的告诉你:有过。当年如果不和孩子妈结婚,我一定会选择你。在我心里,你的一个纯洁,善良,温柔,可塑性强的好姑娘,而且你坚定不移的相信我,不怀疑我说的每一句话,我可以按照自己理想中爱人的形象将你塑造成我追求的最爱。但我还没来得及体会从兄妹之情转换到男女之情的一种潜移默化的过程时,孩子妈妈出现了,她炙热的追求导致了我忽视了你的存在,没有体会到你细微的关怀如润雨无声般的纯洁无暇的感情,在孩子妈强大感情攻击下,我被她俘获了,还没来及体味与比较同你相处的福分就与她有了夫妻之实。其实在结婚前,我多次想到你,想向你坦白原由,也知道你会原谅我,接纳我。你对我就像家,我虽别它远游,但我会带来忏悔的圣水,洗涤前愆,取得你的宽恕。你可以扬起温存的小手,怕打着我的脑后,提醒我的不忠。但是,当时孩子妈不放弃我,我就不能不娶她,因为我与她有了三年夫妻之实。你那时还是一个孩子,我是不能和你说这些的。你知道的:我家是旧大家庭,是有道德底线的。况且我确实与她处了三年多,说和她没有感情是自己都骗不了自己的。”
小红伤感的低下了头,泪水滴落地上。我努力的克制着将她拥抱在怀里安抚的内心冲动,胆怯的望着她,停止了侃侃而谈。慢慢地小红抬起头来,掏出手绢擦去了泪水,凄凉的苦笑了一下说:“你还是像过去一样,不知道我对你的依恋,小时候,因为我是独女儿,没有哥哥姐妹,我是将你当亲哥哥一样看待,你又护着我,不让别人欺负我。只要是我的事,你总是帮我出头解决,还经常给我讲你读的书的故事。我崇拜你懂得那么多,经常想:如果你是我亲哥哥多好,我就可以和你相处一辈子。后来渐渐大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我感觉对你的依恋有一种让我愉悦甜甜的感觉,每天就想和你在一起,看着你看书写日记,听你讲故事。见不到你就失魂落魄,能为你做点事让我特别兴奋。一开始我还责怪自己是资产阶级思想作怪,因为在学校里是这样讲的。后来又4想:我就要了这资产阶级思想又怎么样,我不说,不会有人知道。我有时也感觉到,你平时在偷偷地打量我,注视我,被你嘲笑我时给我的是甜丝丝的感觉,有一种让我飘飘然的幸福。现在我知道了,当时的感觉是因为我恋爱了。后来你带这那个女人到了估衣廊,一开始我以为是你同事,也知道你在帮她复习功课,虽然不高兴也没过分在意,后来发现你俩挽手并肩亲热的走在一起,你骑车送她回家,我明白了:这个女人要抢走我的雨寒哥,我受不了,就找上门,对她说:要她把你还给我。我和她争吵了,你出来对我说:你一直将我当妹妹看待,而这个女人是你对象。我惊呆了,有五雷轰顶的感觉,天塌了,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到家的。那时不像现在这样开放,人们都说比较保守的,我一个刚刚十八岁的小姑娘向谁去讨教?向你?你已经回答了我。后来听说她家庭坚决反对你们结婚,我又产生无限的希望和无比的信心。只有你俩结不成婚,你一定会想起我,一定会来找我。可是当你来找我的时候,给了我你结婚的喜糖---”说着说着,小红眼泪又流了出来,哽咽得说不下去。
我感觉到自己的喉咙有一硬块堵了上来,无法出声,内心的愧疚如同烧红的烙铁烙在感情的伤疤上,猛烈而尖锐,令我不自主的一阵颤栗。我是有很多话要说,但那些话沉重的压倒了身心,堵住了咽喉。我吃力地,缓缓地站了起来,慢慢走到小红身边,抖索着的伸出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小红的头发,嘶哑着说:“小红,我不知道你是这样痛苦,我没办法请求你原谅。好在你有了爱你的丈夫,宠着你的家庭,还有心爱的儿子,让你过着幸福的生活。否则我一辈子会痛恨自己,伤害了一个从小就被我保护着的好姑娘。”
小红也挣扎着站了起来,胆怯而又炙热的抱着我说:“雨寒哥,从我知道男女之事的时候,我就想做你的女人。虽然现在我已经是别人的妻子了,但我还是想做一回你的女人,今生没有遗憾。这样的念想让我觉得心里缺了一块,时常空荡荡的。”说完她布着泪花的脸紧偎着我因为愧疚而紧绷的脸颊,她的脸上泛起红潮,发烫的呼吸吹去了我脸部的僵硬。让我不由自主的回应了她的拥抱,一种全身心骚动热量驱赶着已经被痛苦僵化的自然反应。她胸部如波浪似的起伏一次次冲击着我的感官。深厚的感情将痛苦冲淡,清醒的理智又将往事唤醒:我曾经深深地伤害过她,现在她有幸福的家庭,我曾经是她最信赖的大哥哥。想到这我打了个激灵,松开了紧紧拥抱着她的双手,轻轻怕打了她的背部:“小红,把手松开,我们不能这样,我是你哥哥。我有话要对你说。”
小红迟疑地,缓慢地松开双手,幽怨的说:“你还是不肯要我?”
我用一种真诚无邪的感情抚着她涨红的脸说:“我是你哥哥,过去是,现在也是,永远都是。纯洁无暇的异姓兄妹之情比男女之情更让我俩心醉的。幻想一下,你还是一个毛丫头的生活,我俩是多开心。”
小红歪头想了一下,脸上有了欢愉的表情,噗嗤一笑:“那时候你是一个老人头。”见她笑了,我轻轻扶她坐下,再次坐到她对面说:“那时候,我们都没想过相互拥有,相处得开心,轻松。今天我俩换一种方式,你不再是什么都要向我讨教想小丫头,我不再装着什么都懂的大哥哥。我俩平等的对一次话,好吗?”
过去的小红又回来了:“好呀,我可以平等的和你对话了,这也是我过去经常想要的,你想说什么?”
其实我并没有想好说什么,主要是岔开尴尬的感情纠葛。就思索了一会说:“首先说我,在发生在孩子妈和你身上大起大落感情的经历后,我跌入社会底层的份上,穿透了社会所称之为爱情功能特性的本质:面包会有的,一切都会好的,维持不了爱情的长久性。现实的爱情是用物质作为润滑剂的,物质第一,精神第二。这是今天衡量幸福的标准。”
“停,停,又说深奥了。不是平等对话吗?说我一下子就明白的。”小红急急忙忙叫停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