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格尔有一句诗:“压迫我的到底是我要外出的灵魂呢,还是那世界的灵魂?”当我与GWN含着眼泪拿到结婚证书出了街道办事处,一种悲戚与悲壮沉重的压迫着我俩的,双目对视,泪眼对泪眼,一对伤心人。我问自己:我赢了吗?为什么没有胜利感,试问当今社会,能有几人如我俩这样痛不欲生的领结婚证书?GWN是一脸凄苦与绝望,我也饱含悲戚与发不出的愤慨,我俩低头都在看自己手中的结婚证书,没有想象中的喜悦,却深深体会无言的伤感。彼此不敢看对方。就这样默默地走了一段路,我停了下来强欢做笑:“娘子,现在你可以称我为‘官人’咯。娘子,称一下官人吧,今天是我俩的大喜日子啊,笑一个。”说完我一手挤着下巴,挤托出了似哭非笑的表情。
GWN扑哧笑了:“你这个没心没肺家伙。这时只有你笑得出。因为你是赢了。我可惨了,家没了。”
我感到莫名的压迫感:“娘子,你怎么这样说法?我俩现在是共同建立一个新的家,你是我法律意义上的妻子,是这个家女主人和我这个做丈夫心里的灵魂。要和我过一辈子,执子之手白头到老,而不是你和你的家人。现在你是你我这个家庭的女主人,叫我一声官人,现在我有一个问题只有女主人才有权利答复的。”
“我不!”GWN坚持着。而我装着一脸严肃,表情是似乎有重大事情发生:“你不叫。就不要怪我没有告诉你了。以后你即使知道我今天要说什么事,不要怪我是夫妻了还隐瞒。过去我俩在法律上不是夫妻,我可以瞒着你。现在你是我无可挑剔的妻子,就应该知道的。但是,现在是你说不想知道,那责任在你啰。”
“是真有事还是你怕我伤心用话来绕我?”GWN一副看穿了我的模样。“是真正有事。而且你必须知道,因为你也有一半表决权。如果你放弃……”我拖长了声音。
“官人:请告诉娘子吧。”GWN终于笑了。
“我父亲知道了我就要结婚,托人带了口信:说只要我去找他,亲自告诉他,我结婚所有费用他一个人包了。还说要什么,就给什么,只要他有。”说话间,我挺伤感,语气低落。我与我的父亲过去一直非常和睦,他最宠我。也许是青春的叛逆,也许是理念的不同。虽然在内心里,我深深眷顾着他,在我插队前,逼着父母离婚。我知道这在伦理上大逆不道。但我没办法,我去了农村插队,家里没有人能阻挡父亲对母亲暴力相向,母亲是改不了打麻将的恶习。为了惩罚自己,就决定和父亲再也不来往了。
“他发财了?你俩不是不来往吗?”GWN感觉奇怪的问。
“是的,他是发财了,他终于赶上毛毛虫变蝴蝶的时代,他挂靠一个学校。组建了自己的电器安装公司。摊贩市场里的龙门舞厅里的电器,舞厅灯光,音响等等就是他设计,安装完工的。一年中他挣了15万。现在是财大气粗,一天抽三包长健牌香烟,就几乎是我一个月工资。”我淡淡的介绍了父亲的近况。
“这么多?他接这么大的工程是哪里来的工人?”GWN都惊呆了,不敢相信。要知道:在当时,15万绝对是一个天文数字。我与GWN工资加起来一个月不足一百元。
“工人是他的徒子徒孙为骨干,他们是请病假来施工。父亲给他们双倍工资。粗活是在找到业务时,临时招一些‘点工’。按天结算。我表哥也带人去干,不过给表哥双倍工资。”我就我知道的简单的说明了。
“你怎么知道这样清楚?你一直不是不肯见他吗?上次我路过在三条巷,有一个老男人盯着我看,还跟随我走了一段路。当时就吓了我一跳。我后来告诉你,你问了老男人的长相后,一脸凄凉,差一点落泪。我就知道那个老男人是你的父亲,你俩长得真像。就没有敢再提。”GWN小心翼翼的看着我说。
我长长的嘘了一口气:“在表面上我不和父亲来往,其实,我一直在暗暗地关注他,打探有关他的一切消息,私下还和他最喜欢的徒弟在来往,表哥也时常向我通风报信。我之所以这样,是怕他再遭难。过年时,去我大伯伯家拜年,大伯伯告诉我祖父对父亲的评价:是一个很不错的技术工头,但不是一个能接替家业的管理者。会得意忘形,不知审时度势,吃人枣子还人核子,没有容人之量。祖父最器重的是我的二伯父。可惜二伯父为一个热恋中女子和祖父交恶,在南京解放刚刚时,报名参加了由知识分子组成的西南服务团随军南下,再也没有回南京老家。
在谈到我二伯父,我忽然有一种不祥的感觉:我和二伯父有太多相似的地方,同样是在中学跑步比赛中获得南京第一名,同样被许多女孩子所喜欢,同样是父亲最喜欢的孩子,又同样都是长大后拒绝与父亲往来,同样是做父亲的有一种内疚,想给予补偿。而我又与二伯父一样,从小就有不允许别人观看《百宝箱》,收藏自己认为心爱的东西,书信,还有写日记的习惯。想到这些,我被自己吓住了。
GWN看我脸色变了:“你是怎么啦?想到了什么?脸色怪吓人的。”
我回过神来:“奥,不是,我是在想父亲徒弟和表哥带来的话:父亲非常希望我也用请病假去他公司帮忙,他一个人要接业务,既要掌控技术和设计电路,还要监督施工,忙不过来。”我用担心父亲来掩饰内心的恐惧。
“你想过要他帮你吗?”
“想过,如果这次我俩不结婚,我会找他借钱的。”我一时口快,脱口而出。
“我俩不结婚就去借钱?为什么?为了那小女孩?风风光光来气我?你这是什么心态?”GWN醋劲又上来了。
我一旦说出就后悔了,我是准备在结不成婚就找父亲借钱,但并不是为和别人结婚。是因为有几个过去体校的同学,大学毕业后,分配的工作不满意,准备自费留学日本。找到我,问我想不想去,到日本上”语言学校“名义去的,学历不需要考虑,只要二万元费用,我确实动心了。
我只能装做被GWN说对了。嘻嘻一笑:“关键是我与父亲有一个双方都不会让步的死节,我曾经试过,父亲说:借钱没有,哪有儿子和老子借钱的道理?不借。如果是要,要多少都给多少。而我的态度:要,我一分钱都不要。借给我,我写借条,我就拿。所以想法等于没想。”我恬着脸,拥抱着GWN掩饰着。
“为什么你要这样呢?你父亲可能一直认为亏欠你,现在他发财了,想用金钱了弥补。可惜他不知道你到底想要的是什么?”GWN肯定的说。
“对极了,GWN这就是我为什么会这样爱你的根本原因。你太了解我,知道我内心在想什么,要什么?我俩是有默契的”。GWN真正说对了。
GWN自豪的笑了:“现在你告诉我,你父亲托人带话要承担所有你结婚费用。其实你不可能同意的。告诉我是要我和你一条心,现在我告诉你:我完全彻底的赞成你是做法。在我的感情上,你还加了分。”
“娘子,让官人亲一个。”说完,一激动我也不管她同意不同意,也不管在大街上,拥住了就吻。
GWN羞怯的推开了我:“文明点,这是大街,今天我不想回家,我俩去故衣廊过夜好吗?”
是夜,一番缠绵后GWN躺在我怀里无声的哭了,我一次又一次试图擦干她的泪水均以失败告终。特别伤感的拥抱着她说:现在我给你背诵一段拜伦的诗吧,
呵,失眠人的太阳,忧郁的心,
有如泪珠,你射来抖颤的光明。
只不过显现你逐不开的幽暗,
你多么象欢乐追忆在心坎;
“过去”那往日的明辉也在闪烁,
但它微弱的光;却没有一丝热,
“忧伤”尽在了望黑夜中的一丝光明,
它清晰;却遥远,灿烂;但多么寒冷。
背诵完后,我也忍不住流下了酸楚泪水,一面小心温柔的轻抚GWN的脸颊说:“泰戈尔有一句散文诗:海呀,你这暴风雨的孤寂新妇呀,你虽然掀起波浪,追随你的情人,但是,---。”我迟疑着没有说“无用啊”三个字。
GWN用双手捧着我的脸:“不许说,我知道还有三个字。我也在担心今后我俩怎样过我父母这道关,现在你是我的丈夫,爱人,他们是我的父母,亲人,都是我生命中不可分割的部分。”我再次将她拥入怀里,透过小窗凝视天空中盲人也无法穿透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