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伤感的看着我，努力不让泪水流出：“我就知道你今天要和我说什么。这是婚后你第二次提出离婚了，我非常伤心。为了什么？每次都是为我家人。你是和我，还是和我家人结婚？我承认：我家对你确实特别过分，一般人无法忍受，尤其是我父亲，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心态。可我又能怎样？他是我父亲，我不可能象你一样躲着不见他，不理他，不和他说话。他其实内心也痛苦的，仕途上他一直被排挤，工作不顺心。特别是这次离休，说什么都不应该是他的，偏偏就是他。有多少人在讥笑他？他也绝不会检讨是他平时与人待物出了问题。我和我弟弟背后也贬他为巴尔扎克笔下的“高老头”。他一辈子都这样了，在部队都没改，现在更改不了。就说这次认“干哥哥”，我起先根本没有象你这样去想，他怎么也是我父亲，不可能这样践踏自己女儿。

    我知道你平时喜欢写文章，但从来不投稿。认识一位可以帮你投稿的人，可以让你有成就感。因为我已经感觉到你过得很压抑。在你离家出走几天里，我也在思考：我自小是在部队大院里长大的，思想单纯，世俗的东西知道得很少。确实没有往男女这方面想。但一往这方面想，连我自己都吓坏了：我成了什么人啦？任何丈夫都不会容忍的。

    你不辞而别，我知道这次伤你太深，又知道你是特别重感情的人。我知道：你宠我，惯我，什么都能原谅我，就是不能伤你的感情。我害怕极了，以为你自杀去了或者再也不回来了。你回来后我本来想诚心诚意向你道歉，认错。却发现你怀旧去了。就不想向你道歉，也不想和你说话。请我看话剧，就是想提离婚？不行！要提离婚也得让我来提。一人提一次。

    我一看：严肃的谈话又要被她掼有的蛮横，强词夺理扯不清了：“想不想听我内心的东西。听完了，你认为我说的有道理，这次离婚了就让你提了。”“什么事有这么严重？”妻子慎重起来，我估计她想到别的方面了。

    “首先，你没有真正了解我：文学仅仅是我逃避现实的一个爱好。而且文学创作需要忍受孤寂，不是我好动不好静的性格能承受的。我读书是为了充实自己。我一直吸取我父亲“投机倒把”的教训，在细心观察，审时度势。一直在等，在等有一个机会让我发力，冲进社会。如果没有机会，我就固守一个我爱的人，一个爱我的人，有着完美的爱情此生也就没虚度。

    我俩轰轰烈烈的爱了三年多，多少的风雨，多少的风浪，我一直站在风口浪尖上煎熬。好不容易结合到了一起，筑起了我俩爱的暖巢。我以为终于可以安慰我失去的少年梦想。我一直相信这样一句“一个人如果被人真心爱过，就证明他一生没有虚度。”可是结婚当天我却发现：这不是我要的生活。首先，我俩被剥夺了生孩子的权利。你不经过我同意就答应了，这本来就不是单方面的事，是我俩夫妻的任何人都没有权利剥夺的自然法则。我委曲求全，是因为爱你，爱情让我内心流血的答应了。就这样，你家里还是不放过我，而你却做壁上观，认为这是我个人和你家人的事，让我渐渐心冷。你没有想过：我俩是夫妻了，是一个共同体，一损俱损。谈恋爱的时候，遇这样情况，我可以躲你，甚至不见你，过我自己的生活，让你感到我的委屈有选择。那时你还能体谅我，安慰我。现在不行了，我一次次受到伤害还得每天都要面对你，照顾你，而你又要强，蛮横，理所当然的认为我要报答你不顾一切的嫁给我。感情不是一堵墙，可以在它上面叠一块块砖，它需要充分的自由，充分的责任感。我不想我俩的生活处在无谓的争论中，这已经是感情被消磨的萌芽了。所以，我只能委屈自己，日常生活，我是一个仆人，每天照顾好你日常起居。就来夫妻生活，你知道我感觉自己是什么吗？”我停下了话语。一种被践踏的自尊让我难以启齿。

    妻子低下了头：“不就是为了避孕吗？”一种屈辱让我愤怒：“避孕？刻板的夫妻生活让我从精神上和生理上都很压抑，我是一个正常的男人！”自尊心伤害的剧痛让我几乎叫起来。

    我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努力克服内心的悲伤，站起来在屋内来回走动着，浮想联翩：

    在反击右倾翻案风的时候，我是还在上中学，班上一个同学父亲是新华日报的一个小领导。反击右倾翻案风中新华日报派了他带一个工作组去南京博物院搞整顿。同学告诉我：他爸爸在看一本从博物院搞来的书，是过去的皇宫里才有的，一般人根本看不到的。

    在我们班，我读的书多，书杂，在那个文化荒芜的年代，能够读到文学书，读到被禁止被批判的书，是一种资本，是一种人生价值的认定。也从来是我的骄傲，常常神秘的告诉同学：我又看了什么书，让同学羡慕。

    这个同学告诉我，有炫耀和气我的意思。我给搞得心痒痒的，知道这同学对我一副哑铃有兴趣，和我借了多少回我都没答应。就说：“放学后，你偷偷拿出来让我看看，如果值得我看，我就将哑铃借给你用一学期。”

    同学答应了，放学后，我去了他家，他偷偷拿出来，第一感觉：纸张非常好，有点发黄，还有纤维的质感。文字比文言文“聊斋”还深奥。好在我有旧版《词源》，可以慢慢查。可是怎样让他父亲不发现书吧在了。想来想去，我说：“这样，你爸爸上班时不会看这书，你就偷偷带学校里来让我看，放学后你带回家，这样你爸爸不会发现。我只要三次，哑铃就借给你了。

    就这样上课时我偷偷看，囫囵吞枣，确实也没看看明白，酶涩深奥，当时的年龄让我一点看不懂，在我与妻子婚后，我根据模糊的记忆，有点收获。可是我时常贬自己是：“**”。

    想到我与妻子的夫妻生活，我停止了走动再次坐下看着妻子的脸感概道：“如果我想让你怀孕，我有无数次的机会。为什么我没这样做？是因为爱你，我希望你心甘情愿；蕴育着爱的心情有我俩共同的孩子。我一点也不想勉强你。为了你的避孕，我付出的是一个丈夫带着爱光环的尊严。但爱情有时是很脆弱的。爱得不到回报，工作没有野心，生活就变得没有动力。我俩还有必要再在一起吗？再说你父亲，你应该了解他：我俩不离婚，他就不会罢休。一边是丈夫，一边是父亲，你做壁上观来逃避。血总是浓于水，时间长了，你还是会重新回到父母身边。不如乘现在我俩没有孩子，婚姻失败的伤害就可以降低到最小。”

    当我提到妻子父亲的秉性，她流下泪来，结婚近二年了，妻子父亲还是不屈不饶，一门心思要我俩离婚。我也知道：这也是她心底的痛。因为她对父亲的爱，她不愿也不敢反抗父亲。

    妻子默默地思考着，沉思后缓缓而坚定的对我说：“在你离家的日子里，我也检讨了我俩婚后的生活，感觉到了你的委屈和忿忿不平，还觉察到因为我有工程师的职称；工资又比你高给你带来的压力，所以你一次次想去做生意来体现你的能力和价值。刚才你说：你对我还有好感。而我还在爱着你。我俩为什么不再坚持磨合一段时间呢？坦白说，我不甘心，不甘心找不到两全其美的办法。给我半年时间，让我俩再共同生活半年。如果还是没办法解决现在的窘况，如果你到时还是坚持离婚是最好的选择，我一定答应你。”

    话说到这般地步，我知道我又彻底失败了，妻子知道我重感情，讲义气。这是我的软肋，说到底，内心深处我还爱着她，还相信爱情。再坚持初衷未免太无情无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