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从法院传出:方正被停止了工作,等待处理。
生活在上世纪八十年代的人们对社会对公正有信心。我也信心满满的等待法院给我公道。正常上班,每星期去干休所看望儿子一次,儿子见我老远就跑过来紧紧抱着我,亲着我让我内心直想哭。强做欢笑带儿子去儿童乐园,动物园游玩,他最喜欢去工人文化宫开赛车。晚上送去干休所,他都要抱着我说:“爸爸,我要回自己的家。”我一步一回头流着泪离开。
人世间,摧毁一个人,是一瞬间的事,什么都没了。但摧残一个幼小的心灵,让他始终在阴影中长大,刻骨铭心的创伤笼罩着他的人生,让他无力自拔。这是什么样的罪恶啊!
我永远不会忘记:89年11月底,我在工厂接到北固山居委会托儿所电话:“你儿子要昏倒了。赶快送儿子去医院。”当我打的赶到,看见一间房屋里有十几个小孩。找了一会才看到儿子靠在墙角昏昏然半眠。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才不到一星期,儿子面黄肌瘦站都站不住。我不敢相信,这是我娇生惯养的儿子。零下七度,里面一件单衣,外面一空心棉袄。上吐下泻让棉袄成了硬壳,棉裤发出阵阵臭味。我让他带走的十多套毛衣毛裤一件都没穿。我一把抱住儿子,心如刀绞。儿子看见我就挣扎着断断续续哭着说:“爸爸,妈妈走了,她不要我了,你带我回家吧,我要回自己家。”儿子的哭泣声搅动着我内心一直的担忧和自责的内疚,抱着儿子放声大哭,父子俩哭成一团。
一位六十岁的大妈过来问我是孩子什么人,我告诉她我是孩子爸爸。大妈责怪我说:“你这个做爸爸的太不负责,儿子病成这样也不带他去看病,还送托儿所,父亲是怎样当的?”我告诉大妈,我与孩子妈妈离婚了,孩子是判给他妈妈的,我一星期看一次。
大妈听后愤怒的说:“原来是这样啊,上午他外婆送来我们就不肯收,因为孩子上吐下泻三天了,我们要她送孩子看病,她硬是留下孩子,还留了你单位电话号码要我们打电话给你,说让你带孩子看病。他妈妈呢?”
儿子哭着说:“妈妈走了,她不要我了。”大妈不解的问:“走了,到哪里?”
我就大概的说了为什么离婚的经过。大妈也不嫌孩子脏,抱过儿子流着泪说:“苦命的孩子,你带回去吧,否则孩子将糟蹋在她家手上了。”说完撸起儿子的袖子让我看,儿子双手伤痕累累,一个接一个的针眼。我牙几乎咬碎问儿子怎么会这样?
儿子说:“我说我想爸爸,外婆就用毛线针扎我手,我躲在厨后哭,外婆不给我哭就又扎。”
大妈气愤的说:“就这样带孩子去法院告她家,我们替你作证,这哪是人干的呀?”
当时的我杀人心都有,抱着儿子打的去了法院。到了法院去了民事审判庭,将儿子现状给庭长刘永萍看了。我的离婚案本来就在法院引起了巨大反响,很多审判员都过来看。当看到儿子穿着成硬壳的棉袄,虚弱得站不住,双手背上被毛衣针扎得伤口累累。观者无不落泪,义愤填膺。当即给孩子做了记录,民庭刘永萍庭长拿出她自己的一百元钱:赶快送孩子去医院。刑庭的女庭长赶回家拿来自己孩子的衣服,让儿子换上。(这是我永远铭刻于心的恩情。12年报纸还报道说:我有感恩之心)在医院,医生告知:孩子脱水,血色素不到8克,随时可能休克。
孩子挂水后,精神好了点,抱在我嚎嚎大哭:“妈妈走了,她不要我了,爸爸你要我吧。”让我泣不成声。
回家后,儿子还是经常吐,我就将儿子带到工厂医务室找医生。我厂医务室有一医生,过去是部队医院的儿科主任转业到我厂的,医术高明。医生看了儿子情况后说:呕吐是因为惊吓造成的,要有一段时间。当看到儿子双手针眼也惊呆了:“吴晓华怎么这样?”医务室医生看到儿子的惨状无不愤慨。要我将儿子带给书记看看。我感觉有情况,但现在是儿子病情要紧,就带着儿子去了书记办公室,让他看看儿子,书记看到我眼睛冒火,吓住了。要我去工会让他们也看看。我去了工会。书记让人带话来了:安心带孩子,算公假。
儿子病好了后,我再次带儿子去法院,法院告知:传唤了何雅娴父母,他们说:他们没有带孩子的义务,就这样带法。心疼就带走。并告诉我:告何雅娴父母虐待罪,要致残,致伤,现在儿子的伤害还没到法律认可的伤害。只能告何雅娴。可是现在找不到她。何雅娴家这样虐待孩子就是逼你将孩子带回。现在是比谁心狠。
我毫不犹豫的说:孩子我带回。这样,孩子离开我不到二个月,饱受了精神肉体之苦,回到我身边。违法的离婚案回避不了,下了裁定书进入再审。可是没有了离婚案的原告。
法院找何雅娴的父亲做工作,要何雅娴出来配合法院进行合法的审理。何雅娴父亲的回答让法院狼狈不堪:“法院应该依法审理,依法判案,何雅娴是成年人了,她对自己的行为负责。做父亲的没有义务找她来配合法院。法院没有依法案件审理这是法院的事,与何家无关。”法院是被搞得哭笑不得了,有苦难言。就向我工作单位要人。法院曾经发函给工厂还打过电话,要厂领导不要开证明放何雅娴离开。法院也通知我让我也向工厂要人。因为何雅娴是单位开的探亲证明离开南京的。事实一切明朗了。我带着儿子找厂长要人,因为知道是厂部的证明。
厂长一开始也糊涂了,说不知道有这事,去问了保管公章的人员,答复是:是书记带着吴晓华来厂部开的,书记出面不能不开证明。厂长气疯了,也不顾场面上的脸面了说:“谈公,工厂是要对你负责,谈私,你去找书记。他为什么不开党委证明,他也知道开证明的错误。矛盾搞到厂部了了,你找他负责。工作上的事厂部提供一切方便。”
我对厂长说:“我儿子没人带,要么工厂给我请保姆,我正常上班。要么我在家带孩子,或者带着孩子上班。”
厂长哭笑不得说:“我不好表态,只是告诉你,请保姆不可能。你想怎样上班就怎样上班,厂里不会要求你。”说完带有暗示的笑了笑,我明白了。离开厂部去了书记办公室。
见了书记什么话没说,将儿子放在书记的办公桌上说:“书记,儿子将来就靠你抚养了。我了解过了,你帮何雅娴开的是探亲证明。何雅娴离境探亲在法律上要求是直系亲属:父母,配偶,儿女。这才是直系亲属。离婚案现在是审理期间,在法律上何雅娴是我妻子,孩子的妈妈。对方是第三者。她探哪门子亲?你这是代表组织破坏我家庭。我现在将一切交给党安排了。”
书记汗直冒,抱起儿子在怀中,我知道他怕我打他。办公室门口很多人员在偷听,书记就叫了人去买食品和糖果,就此关门后说:“我也上当了,吴晓华说何雅娴很快就回工厂上班,现在车间是病假处理,有二个月病假条。我哪知道她不回来了?”我说:“那你叫车间拿病假条给我看。”书记电话通知车间送办公室,我一看,是总院开的病假。就对书记说:“你找人复印一下。我要这病假条。你不觉得吴晓华很无耻吗?女儿都不在南京了,还要工厂给她病假工资,你书记也支持她这样做?”书记脸红一阵,白一阵,赶紧叫人复印病假条。我咬着牙说:“我刚才找过厂长了,问今后我怎样上班,孩子怎么办?厂长说:不好表态,我要求党委和厂部协调。”
书记擦着汗说:“我去协调,你放心。”这时,病假条复印件和买的点心糖果人都来了,我拿起复印件准备离开,书记要我将点心糖果也拿走,说是给孩子的。我拒绝说:“你带回家,过几天我会登门拜访,你再给孩子吃。”说完就离开了,听到身后书记重重的坐在椅子上的声音。
拿着病假条我带儿子去了总医院,找到开病假条的医生,问是他开的病假条吗?医生回答说:“是的,有问题吗?”我就介绍自己是何雅娴的丈夫,孩子是何雅娴的儿子,现在何雅娴失踪了,看到病假条找来了,请问医生是看到病人开的病假吗?而且开二个月病假。什么病要这样开。是不是到医务处解释一下。
医生满不在乎的说:“你威胁我?怎样开病假是要你教的?”
我不紧不慢的说:“你是军人,诚实是你必须的。现在是法院在找何雅娴,而你给她开了二个月病假。让法院找不到人。孩子也找不到妈妈。”说完就将法院裁定书让医生看:“是去医务处解释?”
“不要这样,我不知道会是这样,我保证今后不会再开病假了,也通知别人也不为何雅娴开病假。”
我目的达到了说:“最好是这样,如果有别人开病假,我一样会追究,到时还是连累你。”
出了军区总医院大门,儿子贴着我脸说:“是妈妈不要我们了吗?”
我心被天真无邪的儿子问话刀扎一样:“儿子,记住,你有爸爸。今后谁也不能欺负你。”
猛然间,我想起童年时我的老祖对我说的一句话:“伢子啊,如果正道你难走,就要像螃蟹一样横着走。内心有善良,才是好儿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