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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2章 我是谁
    第三日清晨,有个裹着破麻衣的中年男子出现在所外,脸上晒得脱皮,脚上是旧楚兵卒靴,一身破袍被强行染过,颜色黯淡。

    他站了两炷香的时间,进屋,坐下,写了一行字。

    “我曾弃秦!”

    “我现在回!”

    写完,他把纸放在桌上,不求官签,也不求复籍,只起身离去。

    当天夜里,有人将那张纸贴在了认回所外的墙上。

    第二日,又有三人前来。

    他们不说话,只照着先人写的纸,也写了“我回”,然后走。

    这些人不求身份,不求补偿,不讲遭遇,只写“愿再当一次秦人”。

    这种冷静、沉默、无诉求的“回头”,远比任何感人泪下的故事更打动人心。

    香妃从情报线上得到消息的第三天,便命人将这一页页的“认回文”摹写十份,送往各地新户学馆,作为讲律教材之一。

    张青松亲自为这一事件起名:“回信篇”。

    而在十八国那边,对“认回所”的反应是愤怒的。

    蜀王第一个下令:“凡有秦设所处三十里之内,不得传人,不得供水,不得交言!”

    楚王同日通告:“所有被认回之人,其名籍一律归入‘失律者’。

    不得再交公文,不得再被录为商、官、民!”

    齐国最狠,干脆命人在边界竖立大牌:“秦所非归,是骗!”

    并宣称将设立“劝回站”,凡有“误入秦者”,可写“悔过书”,由王府盖印,复归旧籍,赦前非。

    这一举动表面宽厚,实则是要用“大赦”的名义来消解“认回”的正义性。

    —你不是回秦。

    —你是被我赦的。

    —不是你选的路对了,是我宽宏大量。

    香妃看完齐地布文后,只说了一句:“他们是怕了‘自选’这两个字!”

    “他们要的天下,是命令一个人去做什么!”

    “我们要的,是给人一个做与不做的选择!”

    “而他们在这场较量中,输得是最彻底的!”

    张青松点头。

    “但他们不会就这么停下!”

    “他们已经明白兵不行、说不行、洗不行,那接下来—就是混!”

    “他们会来搅!”

    “不是在我们地里放兵,而是在我们地里放烂人!”

    “让我们律所出错、讲律者出事、新约村出乱子、契文被毁、归户村打斗—只要乱了,百姓就会怀疑这整套是不是太理想了!”

    “只要有一个‘出事’,他们就能说—‘你们也一样!’”

    秦浩没急着答,只拿过卷宗,翻到最后一页。

    那是一封送自吴地的密信,信人不明,但言辞有力。

    信中提及:“齐王密遣一支‘言隐司’之人,将以三十日为限,入秦地各讲律所、归户坊、乡契台,潜播‘律可争、权可转、理可改’之说!”

    “所讲者语多不烈,却句句使人疑!”

    “此事若不防,将成内腐!”

    张青松看完这封信,怒气满胸。

    “他们又来了这一套!”

    “从学堂到纸坊,从庙中到街口,什么时候他们这些人不干净过?”

    “一个理不能赢,就换个理!”

    “一个说不下去,就改个讲法!”

    “先说我们逆礼,没人信,就改口说我们太理想!”

    “再换成—‘你们也不过是另一种压迫’!”

    “下一句就是—‘何必呢?你们不如回头认旧王!’”

    秦浩终于说话。

    “他们不是要让我们改!”

    “他们是要让我们自己乱!”

    “这才是他们最狠的一招!”

    “他们不怕我们站得住!”

    “他们怕我们自己—把信的人逼成了怕的人!”

    “怕规矩、怕律文、怕讲理、怕错、怕连坐、怕被指‘你是那个秦人’!”

    “这群被他们洗过的人,现在带着这种‘犹疑’,进了我们地里,是要把这种毒再撒一次!”

    张青松沉声:“那怎么办?”

    “查么?抓么?赶回去?”

    秦浩道:

    “不动他们!”

    “我们反其道而行!”

    “既然他们说‘理可争’,那我们—就让他们来争!”

    “就设一个‘争理所’!”

    “让这些人站出来说!”

    “你说我们的律不对—你讲讲!”

    “你说我们规矩不行—你写写!”

    “你说旧礼好,那你说一说旧礼怎么救人!”

    “不是我们跟他们辩!”

    “是百姓—让他们讲清楚!”

    “这天下不是我们在做主!”

    “是这些人,愿意做哪一种‘人’!”

    “他们选,我们不拦!”

    “但你讲不过,那你就自己闭嘴!”

    “不是我们不让你说!”

    “是你讲输了!”

    “讲输了就走!”

    张青松明白了。

    这次,不是打仗。

    也不是审判。

    而是—开一场“理”的比试。

    从秦地到十八国。

    从“我是谁”,讲到“我想活成谁”。

    他们讲“规矩”,我们讲“你愿不愿意守”。

    他们讲“旧道”,我们讲“你愿不愿意有一个说‘不’的权利”。

    五月末,天未热,秦地西北一线却已起了烟尘。

    不是战火,是骚扰。

    十八国合纵联盟之中,最早在边境试探的,是吴郡和大越一带的散军,这些年借口守边之名,在接壤地带聚兵屯粮,暗中掘壕筑台,虽不发兵,却日日夜巡。

    但动手的,并不是他们。

    最先起事的,是一支不知名的轻骑部队,于凌晨时分突袭秦地边境一处粮转所。

    来得快,去得也快,马不留痕,刀不见光,斩断五处粮架,未伤一人,只留下一堆被割断的绳索和燃起未成的火堆。

    东风军接报后,三日内调动边哨查线,最终在旧岭口下找到一枚极小的金属飞镖,形制古怪,似箭非箭,两端微翘,中间系一抹红线。

    张青松看见飞镖时,眉头一沉。

    “这不是十八国的人!”

    香妃的线也传回来,一样的答案。

    “这是东瀛忍!”

    “而且不是普通的!”

    “这种双翘飞镖,曾在三江口一战前,被人用来传杀命!”

    “山口健一死前,便曾用此镖传出一封‘血誓’!”

    张青松盯着那抹红线良久没动。

    秦浩将其拿起,在指间转了半圈,淡淡道:“看来东瀛那边……还是没断念!”

    山口健一,东瀛国“刀圣”之一,三江口之战中,被秦浩斩于河中,生前未留半字,但战后东瀛却再未有使者至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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