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知道
李天昶坐在李府前厅中的红木椅上,手中紧紧攥着一封被反复拆开过的书信,上面并没有落款,可他却能猜出这封信来自于何人之手。
“你说送信的人是海川楼的小二?”
他身边的侍从点点头:“是个熟面孔,前阵子二姨娘还让他送了吃食来府中。”
李天昶重新展开信纸,将其在桌上抚平,看着上面颇为霸气的字迹,陷入了沉思。
不会是李天驰,虽说他现在和这个弟弟关系破裂,儿时李天驰的字却是他一笔一划教出来的,他自然不会不认得——也不会是谢修悯。
这个男人似乎能一眼看透,真正看过去之后却又仿佛什么都没有,而且他也没有写信告诉自己有关姚颖的事情。
白九就更不可能了,估计他现在见到自己就会忍不住去厨房拿刀。
什么人会和姚颖有仇,才会将他过往所有的一切深挖出来摆在自己眼前?
他所图又是什么?
“海川楼一共几个老板?”李天昶忽然想起一人,他曾在大乱那天看见谢修悯将一人推..进海川楼边上的小巷里,那模样分明就是在保护。
侍从道:“二少爷是明面上的大老板,那位谢修悯似乎和他关系不错,镇上都说他才是真正的海川楼老板。”
“还有一人呢?”
侍从想了想:“大少爷是说那位温公子?他是谢修悯的夫郎,听说是谢修悯从人牙子手中买下的。”
“哦?”李天昶来了兴趣,叫来自己的心腹,交代了几件事情下去——他倒是要看看这个温墨亭,主动写信挑拨离间到底是为了什么。
“大少爷,姚公子来了。”
李天昶收起已经皱巴巴的书信,随意塞进怀里:“走吧,去看看。”
他这位“未婚夫”,似乎在他不知道的地方给他惹了不少麻烦。
姚颖脸色有些苍白,看见李天昶过来也没有要起身的意思,他本身就对这个被“指腹为婚”的男人没什么好感,更别提这才是他们第二次见面。
他恨不得惹得李天昶不高兴,好把这门婚事给搅黄了,可那之后呢?
他想到昨天自己下药不成,惊慌之间用刀划伤了谢修悯,险些失了神。
“姚公子?”李天昶叫了他两遍也不见他回应,只好凑到他面前,“可是有什么心事?”
姚颖猛地回过神来,往后退了两步:“李公子自重。”
李天昶收起了脸上的礼貌笑容,心想一个连姚家本族都看不上的双儿,甚至已经到了要靠将姚颖作为利益交换来换取家族兴盛的地步,还在这里说什么自重。
“我今天来是想要和李公子说清楚,这门亲事是我祖父订下的,并非我所愿,如果李公子是个通情达理之人,还请能帮我一个忙。”姚颖见他没有接话,还以为他不在意,便将自己此行的目的直言道,“我们两个可以成亲,但只是表面上的关系,我不会拘束李公子的个人时间,还请李公子也……”
“姚颖。”李天昶忽然擡手制止了他的话,甚至直呼姓名,“我也不想和你成亲,可是你的祖父几乎是求着我娶你啊,你想要驳他老人家的脸面吗?”
姚颖脸色一白,他姚家的脸面都已经被李天昶踩在了脚底下,现在李天昶竟然还要和他谈脸面?!
“那你当如何?”姚颖到底是没了刚见面时的气焰,却还是死咬着一句话,“我不可能嫁给你。”
“因为谢修悯?”
姚颖猛地擡起头:“你怎么……”
“我怎么知道?”李天昶哼了一声,“你以为你做的一切都藏得很好吗?”
他李天昶是在李天驰面前擡不起头,可那却是因为白九,在姚颖这种人面前他还是端得出架子的。
姚颖说不出话来,他想要找借口离开,却被李天昶死死拉住了手腕,正要说什么,就在这时李天昶的心腹去而复返,脸上有些许凝重,李天昶只得松了手,看着姚颖狼狈地离开。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事情打听得怎么样了?”李天昶不耐烦地摆摆手,让周围的人都退了下去,只留下自己和心腹,“那人牙子都说了些什么?”
“大少爷,我去的时候那人牙子已经死了。”心腹轻声道,“他邻居报了官,听说是昨天晚上遭人谋害。”
李天昶愣了一下:“死了?你可知是怎么死的?”
这件事发生得未免也太凑巧了,他早上收到信,这边才派人去查,那边人就死了?
心腹脸色有些微妙:“听说是自己把自己勒死了,因为房中钱财一分没少,门窗也没有破开的痕迹,甚至是从里面锁上的。”
……
“死了?”
谢修悯正在给温墨亭剥橘子,听见李天驰的话不由得擡头看向他:“怎么死的?”
“谁知道,亏心事做多了吧。”李天驰坐下喝了口温茶这才缓过一口气,又偷偷摸摸从谢修悯手边扒拉走一个橘子,一边剥开吃一边道,“官府的人草草结案,明摆着不想管这件事,我倒是看见了仵作,不过被吓得不轻,说是从来没见过自裁能做出这种阵仗的。”
温墨亭指尖捏着一瓣橘子送进唇间,却不咽下去,只是顶在齿间,被谢修悯看了一眼才含进嘴里:“你们在说谁?”
李天驰和谢修悯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道:“没有没有。”
这般敷衍的话,温墨亭却没有放在心上,而是趁着难得有太阳,拉着谢修悯回了别院。
“尾巴变出来。”温墨亭把人带到已经收拾干净的后院金鱼池边,开门见山道,“晒晒太阳。”
谢修悯:“……”
“都快发霉了。”温墨亭拍拍他的腿。
谢修悯欲言又止:“怎么可能会……发霉?”
嘴上虽然这样说着,还是乖乖把尾巴变了出来,还专门在温墨亭面前甩甩:“看,明明就没有发霉。”
温墨亭一把抓住他的尾巴尖儿,他已经对这条龙尾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那尾巴尖儿上甚至还有些软软的龙须,摸上去就像是小白狼的绒毛。
“不像,一点儿也不像。”谢修悯听了他的话脸色一黑,“我怎么可能像那个狼崽子?”
温墨亭看着正在发牢骚的谢修悯,自从上一次谢修悯显出龙形之后,他就时不时地有些小孩子气,他猜测这可能和谢修悯心虚的事情有关——是的,他看出来了。
毕竟平时就算他在谢修悯抱着自己亲亲咬咬的时候说什么,他也不会停下来,可昨天晚上他只是在谢修悯抱上来时问了一句为什么龙角又出来了,这家伙居然支支吾吾糊弄过去了。
温墨亭笑了一声:“我说的是整条尾巴,不是半条。”
谢修悯有些为难:“会很大。”
“我可以让开一点地方……谢修悯!”温墨亭话还没说完,腰上就多了一条有力的龙尾,卷着他的腰将他带到了半空中,吓得他紧紧闭上了眼睛——上一次是没来得及躲,也没反应过来。
这一次又是为什么!
长而粗壮的龙尾占据了半个金鱼池,黑色的莹润龙鳞在水下熠熠生彩,而在那尾巴最末端,温墨亭抱着龙尾睁开了眼睛。
看着下头最粗一段几乎有自己两个腰那么粗的龙尾,暗暗想道,真的好大。
“现在呢?”谢修悯将他卷着带下来,还是人形的上半身将他托住,抱在了怀里,温墨亭身下就是冰凉的龙鳞。
果然不管看见谢修悯这副样子多少次,他都觉得心神激荡。
温墨亭没听清他的话,疑惑地歪了歪脑袋:“什么?”
“我说现在你想让我怎么做?”谢修悯用尾巴托着他的后背,随意地松开了手,盯着他的眼睛,眸中带上了纯粹笑意,“你不是想要试探试探我吗,墨亭哥哥?”
心中的企图被他拆穿,温墨亭有些退缩:“你怎么看出来的?”
“因为你看起来很在意我。”谢修悯凑上去亲亲他的唇角,“也很担心我,对于我没有告诉你的事情,想知道温墨亭吗?”
温墨亭不假思索:“想。”
“有个条件哦。”谢修悯用循循善诱的语气道,“你要先答应我才行。”
温墨亭看着他伸手过来,指尖勾住了自己的衣襟,目的明确地往下拉了一点,他忙抓住那人作乱的爪子:“不行!在这里……绝对不行!”
大白天也就算了,这可是在外面!
“哎?”谢修悯不松手,却也没有再用力,“我只是想亲亲你而已,墨亭哥哥怎么就想到那件事上去了?”
温墨亭:“……”
我不是,我没有。
“难不成墨亭哥哥想要了?”谢修悯松了手,温墨亭心中松了口气,自然也跟着松了手,却没想到带着倒钩的龙尾绕过他的锁骨,只是一勾,就将他上身的衣服撕成了碎片。
“你……”温墨亭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就见谢修悯的俊脸忽然贴近,低低的笑声在他心上挠痒痒一样地抓。
“墨亭哥哥今天自己来,我就告诉你我瞒着你的事情怎么样?”
温墨亭看着眼前这个明明“有错在先”却占据了主动权的家伙,不争气地妥协了。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温墨亭晕过去再睁开眼睛时,天边已经是黄昏满天,而导致他“浪费”一整天的罪魁祸首正在他身边试图把碎掉的衣服拼起来。
温墨亭:“……”
为什么看起来不太聪明?
“谢修悯,你还没告诉我,你到底瞒着我什么。”温墨亭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吓了一跳,谢修悯闻言用尾巴把他卷了起来,笑着凑过来亲亲:“成长期而已。”
“除了翳目,还会发生什么?”温墨亭靠在他肩膀打了个哈欠,“嗯?”
谢修悯认真想了想,然后认真道:“不知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