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能力
“你到底是什么人？”
珩亲王警惕地看着谢修悯,若非温墨亭站得太远，他定要把人拽到自己身后才放心，可一看见温墨亭的眼神——提防,困惑,甚至还带着一丝讶异，他便忍不住心里一阵抽疼。
谢修悯抓着小龙崽站起身,擡手一指,就听见柜台后面噗通一声,李天驰看着客栈老板晕过去,赶紧帮着扶一把，将人放倒在地上，这才从柜台后面走出来。
“你日前看见的少年是我，”谢修悯拎着龙崽子的尾巴,将他夹在胳膊底下,小龙也不害怕,尾巴紧紧卷着爹爹的手腕,咿咿呀呀伸..出小爪子去够谢修悯的衣角,“现在看见的人也是我，接下来你会看到的一切——也还是我。”
珩亲王眼睁睁看着眼前的高大男人身后长出粗壮有力，被黑色鳞片覆盖的巨大尾巴，那尾巴顶端带着锐利尖钩,在他震惊的目光中慢慢伸长,极为暧..昧地勾上了身后温墨亭的小腿,缠了几圈后那尖钩便挂在了温墨亭腰上，看起来尾巴的主人心情很不错,尾巴轻轻甩着。
随后是他头上出现的和怀中奶娃娃脑袋上一样的长长角状，只是奶娃娃的角看起来不足一指,圆润可爱。
谢修悯的龙角却是通体黑色，更长也更为强壮。
“你……”珩亲王吓得不轻，却还是强撑着镇定，“你到底是什么妖怪？！”
想了想又道：“放开我哥！”
“我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叫我妖怪。”谢修悯回头看了一眼温墨亭，后者正伸手抱起他半截尾巴：“变透明了。”
谢修悯看见他手中虽说还是黑色，却变得极为通透的龙尾一愣，低头再看看手上的小龙崽——又是这个小家伙的功劳？
他现在的境界，似乎更上一层了，甚至比他前世努力修炼的成果还要突飞猛进。
“挺好看。”温墨亭拍拍龙尾巴，李天驰看着摇摇欲坠，快要被吓晕过去的珩亲王，替谢修悯问出了此时心中的疑惑：“殿下，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看他打晕侍卫，像是知道，但现在他脸上的惊愕看起来可不像是假的。
要是什么都不知道，他又为什么要出手打晕自己的人？
“你也知道他的身份？”珩亲王看向他，若非他出门时没带武器，此时一定已经对着谢修悯拔剑相向了，“本王只觉着……他有些眼熟。”
谢修悯轻笑一声，道：“能不眼熟吗？他作为亲王，也有跟着皇帝入天坛祭拜的资格，定会在每年两次的祭祀大典上看见我。”
“是每年四次。”温墨亭轻声提醒道，辰国一年四次祭祀，珩亲王又是皇帝身边的红人，自然有机会跟着一起参祭。
珩亲王盯着他的脸，终于想起来在哪里见过他了——辰国信仰水神，其中最为圣者自然是海中水龙，瑞水之兽。
传说中瑞水黑金鳞甲覆身，腾出海面时其身姿遮天盖地，日月无辉，却能为黎明百姓带来下一年的风调雨顺。
而在辰国皇族每年四次的祭祀大典上，他的确有机会能够跟着进入天坛大殿，殿中墙壁上处处雕刻着瑞水的雕像。
传说中能够化为人形的瑞水的人形雕像，珩亲王曾经盯着看过，却从来没想到那人会从雕像中走出来，活生生地站在他眼前。
……要是这家伙没有用尾巴在他哥腰上划来划去，他肯定会更加心怀敬意。
他本想说我不信，但那孩子和谢修悯身上的特征却让他不得不信——就连谢修悯的脸都长得和雕像上一模一样。
他不惊讶瑞水混在普通人中这么久都没有被认出来，毕竟就连京城都没有几个人见过瑞水雕像，更别提认出人形的水神了。
他脸上的震惊逐渐被平淡取代，心中的波涛汹涌却难以平复，珩亲王看向他身后的温墨亭，两兄弟隔着一张桌子遥遥相望。
温墨亭最先打破沉默：“贺珩，我不可能再回去那个地方的，当年发生的事情，你并非全知，就不要再强求我了。”
珩亲王收回目光，低声道：“不，你才是什么都不知道，再过一阵子，你儿时的画像便会贴满整个京城——你出现在了不久之前的祭天典礼上，祭师预言你将会打破皇族现如今的安宁……”
“什么？”温墨亭一愣。
“天子不安，他将你列为通缉犯，誓要将你捉回去……”珩亲王道，“以绝后患。”
谢修悯尾巴松开了温墨亭，啪的一下拍在桌子上，众人就看见桌子刹那间四分五裂，连带着珩亲王身边的椅子也跟着碎成了齑粉。
珩亲王：“……”
这是要做什么？
“又要赔一张桌子了。”温墨亭淡淡道，谢修悯霸气地一指珩亲王：“他来赔——为老祖宗兜底，是他该做的。”
珩亲王心中的波涛终于归于平静：“原来水神也和平常人没什么区别，连一张桌子都赔不起。”
瑞水护佑辰国已有千年，的确算得上是辰国皇族的老祖宗，但从谢修悯口中说出来，越听他越想揍人。
珩亲王开始后悔没有把弓箭带过来。
“……殿下，所以你不是回乡来祭祖的？”李天驰在一边忽然道，珩亲王哼了一声，看向温墨亭，后者低声道：“这里只是母亲儿时住过一段时间的地方罢了，并非老宅所在。”
所以他才会在听说珩亲王回乡祭祖时便察觉到“来者不善”，多次想要避开两人相见。
珩亲王才刚刚接受眼前这人是与神明比肩的瑞水龙神，怀里就被塞了个奶娃娃。
小龙崽挥舞着玉白色的小手，一把抓住了珩亲王身前的衣服，一擡头红色的小龙角就顶到了亲王殿下尊贵的下颌。
软软的。
暖暖的。
在心化掉之前，珩亲王用最后的理智问道：“你们接下来要去哪里？”
温墨亭走过桌边，来到他的身前，伸手把被爹爹塞到舅舅怀里的小家伙接过来，也不知道是碰到了小龙崽什么地方，噗的一声，这家伙在兄弟俩手上变回了龙形，毛绒绒的小尾巴勾住珩亲王的手，小爪子抓着温墨亭的手指不放。
珩亲王脸上出现了一丝裂缝：“你们只生了一个吧？”
“两个，还有一个没破壳。”谢修悯脚下腾起一层水纹，懒洋洋腾空坐着——他喜欢这种不用拘束，不用隐藏的感觉。
珩亲王忽然握住了小龙崽的尾巴：“那这个给本王玩玩。”
温墨亭：“……”
这是我儿子。
……
“你们也要去京城？”珩亲王听到李天驰的回答之后脸上有些不悦神色，“明知山有虎，还偏向虎山行——你们到底怎么回事？”
“有人把我们往京城引。”温墨亭脖子上盘着一圈小龙崽，小家伙把自己当成了围脖，乖巧地充当爹爹的围巾，小尾巴在最前面一扫一扫，小脑袋藏在温墨亭颈后墨发之下，睡得天昏地暗。
他这话终于把珩亲王盯着小龙崽尾巴的目光吸引了过去：“谁？”
几人之间都有了莫名其妙的默契，谢修悯是看在珩亲王对温墨亭没有恶意，两人又是亲兄弟的份上没有对他怎么样，珩亲王则是觉得传说中的龙神都对自己摆明真身了，肯定是信任自己的——即便他还有个作为兄长夫君的身份，珩亲王现在也只会觉得温墨亭终于走了好运。
温墨亭虽然还是对自己不温不热的态度，但好歹已经愿意和他面对面坐下说话了。
这也是一种进步。
“你认得程皓吗？”几人此时已经聚在了二楼的房间里，毕竟不能让客栈老板一直晕着。
珩亲王点点头：“自然认得，程家的海船可是京城独有……不，应该说是辰国独有，几乎人人皆知，程皓又是这几年最为活跃的皇商，是他们让你们去京城？”
温墨亭不置可否：“他想要修悯作为帮手，在京城一手遮天——我们拒绝了。”
“但想着他这么做一定有理由，我们就打算先去京城看一看，恰好和他回京的时间错开。”李天驰道，“没想到中途休息却先遇见了殿下。”
“不如与本王一同回京，也好替你们找好下榻之处。”珩亲王道，“只是本王与程皓并无交集，为了避嫌也从来不与这种人来往，等到了京城就帮不上什么忙了。”
“不需要你的帮助。”温墨亭看了一眼谢修悯，后者正浑身没有骨头一样趴在小夫郎背上：“的确不需要，我们不打算和其他人起冲突，顶多在京城设个点罢了。”
“设点？你们要做什么？”
“大概是，开家酒楼。”谢修悯道，却没有拒绝珩亲王要帮他们找地方住的提议，原本一行人不知不顾也就罢了，现如今珩亲王说是温墨亭处境危险，能有知情之人帮忙也省事。
更何况他能看出来温墨亭对珩亲王并不是只有拒绝之意，待珩亲王带着人离开之后，房间里只剩下了他们二人，小龙崽被抱下来塞进了被窝里，连带着白色龙蛋一起被捂得暖洋洋，谢修悯侧着身子将两个小家伙抱进怀里，看上去打算睡个午觉。
温墨亭之前吃了点桌上的糕点，正想再去吃两块，眼前忽然落下一片阴影，快要碰到的糕点被眼前之人拿了起来，温墨亭擡头对上谢修悯的眼睛：“你也饿了？要不要我去楼下拿些吃食上来？”
谢修悯笑着将糕点凑到他唇边，温墨亭正要咬一口，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说话声。
“拿来给我尝尝。”谢修悯的声音中带着浓浓的笑意，温墨亭惊愕地看着眼前的谢修悯，再回头看看依然躺在床上抱着龙蛋的谢修悯。
看着小夫郎眼中的不解和惊讶，谢修悯手指一擡，房间中又多出三四个“谢修悯”。
“这是……”
“貌似小家伙的能力和我有些互通。”床上的谢修悯将龙蛋放在一边，起身来到被重重包围的温墨亭身边，指尖从他曲线美好的下颌划过，微微用力擡起，“新的能力，怎么样？喜欢吗？”
肩上落下一只大手，轻轻抚过他的发丝：“喜欢吗？墨亭哥哥？”
温墨亭看着缓缓朝自己靠近的其他几个谢修悯：“……”
看来今天是不会下楼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