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头实现诺言,当真拿着猎物,来到了枫心庄。
寨子里的阿婆,阿爷们,看见排帮的人,大摇大摆的走进寨子里,神情好奇又严肃。青石板上看家的狗,都聚在一起吠了起来。
但是狗也知道,生人勿近,所以一直夹着尾巴,在院子里吠,也不出来当面叫唤。许是害怕带头的虎头,将它们做成一锅汤。
排帮的人很喜欢吃狗肉。
“大当家,他们是不是不欢迎我们?”排帮的兄弟总觉得,寨子里的人,看着他们的眼中,怀着不善。
虎头扫视一眼,猛拍说话人的脑袋道:“他们与我们排帮无怨无仇,有什么不欢迎的。”
苗小鱼也察觉到,寨子里的人的异样,为了避免冲突,苗小鱼转身对虎头道:“你们就送到这里吧!”
“那怎么行?”虎头右手搭在苗小鱼的肩上,无视周围人的目光,一副哥俩好似的,朝前大步走着。
来到苗小鱼住的家,苗小鱼赶紧唤了声:“三伢子,快出来帮忙搬东西。”
“来了。”三伢子冲出门口,看见站着一群人,还是排帮的人的时候,不由得一愣。枫心庄的人,大多都是绕着排帮这群土匪走的,现在苗小鱼竟然带人回来了。
苗三千随之走出来,瞧见排帮的人,目光有些躲避,回头问苗小鱼:“他们是你认识的吗?”
“对啊,这是我的朋友,他叫肖天虎。”苗小鱼没有发现,说出这个名字来时,脸上都是挂着微笑。
意识到不对劲的苗三千,想着小鱼从来就不会,没有缘有的,接受别人的东西,瞧她的神情,莫不是对这虎头虎脑的小子有意思?
想起他和排帮的恩怨,唯恐小鱼受委屈,于是苗三千厉声道:“我们家里小,容不下各位好汉,也就不留大家喝茶了。”
被苗小鱼阿爹的冷漠态度,弄得面上尴尬的虎头,挠头道:“是我们打扰了,放下东西,我们就走。”
虎头见到苗三千,总有种女婿见岳父的感觉,难免紧张。
“还有这些东西,我们受之有愧,你就拿回去吧!”苗三千说完,苗小鱼不解道:“阿爹!”
“进去!”苗三千怒喝。排帮的大扛把子与他有血海深仇,要是苗小鱼和眼前这人好了,以后有的苦头吃。
阿爹从来对自己都是温和细语,可是今天一反常态,苗小鱼心里觉得憋屈,便一脸悲愤的扭头跑进屋里。
虎头拿着打猎的食物,无奈的看着紧闭的大门,转身问身后的兄弟道:“我们有这么让人讨厌吗?”
“没有。”排帮的人,都开始摇头。他们自我感觉还是良好。
那小鱼的阿爹,怎么就一副不待见他的模样?不过仔细想想也是,有哪个岳父第一眼看见女婿,是欢喜的?
虎头拿起食物,转身准备回去。
门“吱呀”一声又开了,虎头惊喜的望着从门内出来的苗三千,难道小鱼的阿爹要请自己进去喝茶?
谁知苗三千将野兔,扔在虎头脚下,语气冷淡:“一并连这个也拿走吧!”
众人目瞪口呆的站在门口,其中排帮的一个兄弟,忍不住道:“这也太看不起人了吧!”
虎头拿起野兔,仔细想着,小鱼阿爹都不给自己和他,一点儿相互了解的机会,难道是对自己不满意?看来以后,要经常来小鱼家,帮小鱼阿爹干活,证明自己还是个勤劳的汉子。虎头满意的提着野兔,嘴里哼着小曲儿,便离开了。
护城县衙
江城陪着陈阿娇逛院子,江南的房子,园林,大多都是粉墙黛瓦,但是湘西这边的房子是依山而建,所取得材木都是山上所有。所以这边的房屋,给人真正亲近自然的感觉。
庭院山茶花的红,如同少女的唇色,娇嫩诱人。
江城看着低头人比花娇的女人,不由得目光柔软成一片。
小五跟在身后,对江城道:“少帅,人找到了。据酒馆的杂役说,章雪九一回来,就秘密的见了枫心庄的人,一男一女。”
“男的年纪,长相呢?”江城问道。
“四十岁的样子,还带着女儿。我们几日前询问李家曾经的管家,经手画出来的画像,管家说也是符合的。”小五回道。
江城桃花眼半眯着,没想到当初冷血无情的苗一刀,竟然隐姓埋名了十六年,还和章家的四小姐育有一女。
“那苗一刀的妻子呢?”江城好奇道。
“死了。”
江城牵着陈阿娇的手,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为何?”
“少帅知道苗一刀和排帮原先的扛把子肖镇海,在仙女山下的那场比试吗?两人打到最后,几乎筋疲力竭,苗一刀本来更有胜算,但是肖镇海却暗算苗一刀,章雪珠为苗一刀挡下了那一刀,就死了。”小五内心感慨这个大山里的人,原来还这么重感情。
陈阿娇支着下巴,眨着月牙眼,显出几分机灵可爱。“二爷你打算怎么做?”
“这么一说,苗一刀最在乎的,就是她的女儿。小五,找人将苗一刀女儿带来,好生照顾着。然后我们利用猎鹰和苗一刀的仇怨,渔翁得利。”江城说完,偏头瞧着,坐在凳子上认真听话的陈阿娇。“听了之后,对我有什么看法吗?”
陈阿娇月牙眼里,笑意盈盈,眼波如水,如山茶花色一般的唇,轻轻张启:“没什么看法,只是突然觉得,幸好自己在二爷这一边。”
小五识趣的退出院子,留下一脸笑意的江城,和抿着嘴唇,满脸鲜花色彩的陈阿娇。
“这不像是在夸我。”江城挑起陈阿娇的下巴,手感滑滑嫩嫩,极其柔软。
陈阿娇白了江城一眼,问道:“那你还想让我怎么夸你?”
“也对,反正只要你每天赞美我一句,我就很开心。”江城伸出手,揽着陈阿娇,眼角泪痣泛出星星点点的蜜意。
“啧啧啧,我怕你膨胀过度啊!”陈阿娇站起来,偷笑似的逃开。
江城眉眼之间,春风拂过。他进江府的时候,陈阿娇总是低眉顺眼,事事小心,唯恐得罪了其他的什么人。现在总算有些小性子了,女人都应该有些小性子,没有就得交给爱她的人,去养。
跑到前面的陈阿娇,想起什么,转身跑回来,又挽着江城的胳膊,问道:“今天晚上,你想吃些什么?”
“面。”江城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行,那你下面给我吃。”陈阿娇想着,无论江城说喜欢吃什么,她都让江城去下厨好了。谁知江城不生气,反而笑的一塌糊涂。
江城左手搭在石桌上,望着陈阿娇,冷峻的轮廓柔和几分,笑道:“陈阿娇,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有什么错吗?我不会下面,不然你就给我煮砂锅好了。”陈阿娇还是无比怀念江城的手艺。
江城目光宠溺,牵着陈阿娇的手,回道:“行,我去下面,今晚下面给你吃。”
总觉得江城话里有深意,但是陈阿娇就是没有意会到,所以天真无邪的回道:“好啊。”
护城的章家,百年的历史,听闻祖上是镖局,手下培养了一些师傅。
从湘西赶货的王老板,和章家有一些交情,想着护城这一片土匪众多,便请章家来保这次的货。章家的颜面,那些土匪应该要给几分吧!
章家便派章明台护送这次的货,一来是让章明台练练手,二来也是考虑到猎鹰若是真的来劫这货,章明台的辈分,不至于让章家难堪。
王老板仗着有章家的撑腰,大摇大摆的从仙女山山路上走过。令王老板没有想到的是,还真有土匪敢劫这批货。
猎鹰骑着马,手里两柄枪,蒙上面,鹰眼一直瞧着护送的货。
三当家对猎鹰道:“章家的旗子插在上面,我们还要抢吗?”
猎鹰扫了带头的章明台,呸了一声。“章家派出这么个兔崽子,能护送些什么。看这货好像挺好,就算我们不劫,别的人也会看上,还不如入了咱兄弟的腰包。”
“大当家说的是。”三当家豹子随即蒙上面,将匕首插进脚边的袋子里。
章明台感觉到四周不寻常的气氛,静的出奇,不由自主的摸上了腰间的手枪。
商队走到了一个下坡的路口,突然林间响起一声口哨,紧接着一些蒙面的土匪冲了出来。
章明台看此情景,暗道不好,赶紧对身后的商队道:“快跑。”说完,章明台带着章家的人,拿出手枪,疯狂的对着进攻的土匪开枪。
猎鹰眼疾手快,瞄准章明台,就是一枪,这枪打中了章明台的小腿,章明台顿时就失去了重心,踉跄了一下,又开始战斗。
章家的人护着小少爷撤退,猎鹰并不想放过章明台,在双方混乱之际,近身来到章明台身手,一个胳膊肘,猛击章明台的脖子。章明台被打倒,章家的人连忙抱住猎鹰的腿,大声的喊着:“三少爷快跑!”
章明台看着猎鹰,心生惧意,但是此刻逃跑并非君子行为。
猎鹰骂了句:“妈的,跟老子这儿装什么情意?”拿出短刀,插进抱着自己人的背上。
“快走。”章家的人口吐鲜血,宁死不屈。
章明台终于感受到了敌众我寡,不甘心的爬起来,在人护送下撤退。
“给老子追,活捉章家的小少爷。”猎鹰嗜血的舔了舔嘴角,这小崽子就是中看不中用。
章明台不知跑了多久,腿脚上的鲜血如涓涓细流。终于章明台在小路上,看见了溪水之上的枫心庄,终于承受不住累意,从小路上摔了下来。
苗小鱼背着背篓,准备采药,刚出小溪,就看见一个人从小山坡上滚了下来。
看清来人后,苗小鱼奇怪,难道章家的少爷,也遇上土匪了。
跟在苗小鱼身后的三伢子,对苗小鱼道:“他伤势很重,我们要不要先救他?”
苗小鱼点头,和三伢子将章明台就回了家。
在二叔公家里做活回来的苗三千,看着院子里残留的一点血迹,不由得惊慌的跑进屋里,大喊着:“小鱼!”
“阿爹,我在这里。”苗小鱼端着热水,走了出来。
苗三千舒了一口气,指着院子里还未散尽的水道:“这是谁的血?三伢子怎么了?”
“不是三伢子,是我们在路上遇见的章家的人。”苗小鱼回道。
苗三千进屋瞧了一下,章明台的伤势,章明台的腿上有一颗子弹,苗三千顿时勉起袖子,对三伢子道:“给我把烛台拿来,还有小刀。小鱼你出去,我们在里面就行了。”
“哦。”苗小鱼将热水放在支架上,便走出门外。
苗小鱼在院子里整理着草药,心生纳闷,阿爹平常说让自己少与章家的人接触,今天却这么关心章家的人。
过了半个时辰,苗三千终于走了出来。
苗小鱼看着苗三千手臂上的血迹,上前问道:“阿爹,他怎么样?”
“没有什么生命危险。你在哪里看见他的?”苗三千不禁好奇,谁会将章家的三少爷,打的如此狼狈。
“就在寨子的溪水口。”苗小鱼回道。
苗三千抿着嘴唇,思考了一会儿,便对苗小鱼说:“你去准备一下外敷的草药。”
“行。”苗小鱼蹦蹦跳跳的走进侧屋。
余晖洒在湘西仙女山上,山中顿时一片宁静。
章明台好不容易醒了,搭了张凳子坐在院子里,视线一瞬不瞬的,望着苗小鱼的背影。
三伢子从厨房里拿来一碗草药,递给苗小鱼道:“你说这人怪不怪,明明受了这么重的伤,醒来却争着吵着说要走。现在可好,又不走了。”
“别说了,他是客人,阿爹让我们对客人客气点。”苗小鱼瞪了三伢子一眼,便拿着草药,端向章明台。
章明台接过碗,看着苗小鱼的眼神,有些呆滞。
“看我干什么?喝药啊!”苗小鱼忍不住好笑起来,莫不是脑子也被打糊涂了?
章明台讪笑两声,回道:“你太好看了,我就忍不住看了几眼。”
苗小鱼是青葱少女,听了章明台的话,不由得脸一红,扭头走开了。
章明台对着一边捣药的三伢子,问道:“她有许给的人家吗?”
三伢子摇头。
“那我端午节划龙舟,赢下的牛角刀,就给她。”章明台完全忘了伤势的疼痛,开始肖想起来。
不过这肖想到了第二日清晨,便变成了妄想。
排帮的虎头,站在苗小鱼家里的门口,高声道:“我是肖天虎。”
刚刚从房里出来的苗小鱼一听,连忙摸了下头发,还好没乱。苗小鱼脸绯红的对三伢子使了个神色。
“干什么?”三伢子没有会意。
苗小鱼一愣,瞪大了水灵的双眼,咬牙切齿道:“开门啊!”
“我怕你阿爹打我。”三伢子想起师傅的威严,不由得退了几步。
苗小鱼气的跺脚,掐着三伢子的胳膊道:“你就不怕我掐死你啊!”
和三伢子僵持了一会之后,苗小鱼咬着嘴唇,剜了三伢子一眼,便打开大门。
一打开门,就看见虎头虎头虎脑的笑容,苗小鱼一暖,站在原地也不知道干着什么。
“你来干什么?”苗小鱼低着头,语气带着几分羞意。
“来帮你家干活啊!我说过,要在你家努力干活,让你阿爹认同我的。”虎头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苗小鱼抬头,望见清晨第一抹阳光照在虎头的脸上,不由得笑开,便轻声道:“快进来。”
“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