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有了醉意,陈阿娇便扶他回房间休息。
陈阿娇小心翼翼的瞧着脚下的路,想起一件事,便问道:“他们为什么要叫你二哥啊?”江城的年纪可不比虎头小,虎头自然不会是大哥。
江城眼角的泪痣,笑意盈盈,侧着脸,轻佻的瞥着陈阿娇。
陈阿娇则白了江城一眼,伸出右手,将江城侧过来的脸推回正常。“我才不亲你。”
见陈阿娇不吃他这套,便解释道:“我和虎头在城隍庙拜把子的时候,讲起了谁的年纪大,但是我不想让人称我为大哥,所以就让他们称我为二哥。”
“你为什么不想被人叫大哥?”陈阿娇和江城说话间,已经来到房间的门口。
推开门,江城继续道:“因为我不做大哥已经很多年了。”
江城说这话的时候,故作一脸沉重,但是眼里是忍不住的俏皮揶揄。
陈阿娇忍不住发笑,拍了一下江城的肩膀。“你就装吧!”
江城也不开玩笑,开始认真解释。“我总觉得大哥这两个字,背负的太多,而且大哥最容易死。”
听完江城的话,陈阿娇似懂非懂,于是做出评价道:“话粗理不粗。”
将江城扶到床上,陈阿娇看了眼窗外的夜色,担心道:“他们就这么睡在院子里,不怕着凉吗?”
“男子汉的身体,可比你想象的坚强的多。”江城看着身旁的陈阿娇,拉了拉她的衣袖,抿着嘴唇,眼里意味不明。
陈阿娇不解的瞧着江城。
江城看了眼自己的身下,然后露出十分灼热的笑容。
陈阿娇脸红了红,蹲在江城面前,双手搭在他的腿上,认真思考的劝道:“你现在腰上有伤,不适合与我那个,你要是真的忍不住,我就用手帮你吧!”
望着陈阿娇一脸诚恳的神色,江城不可抑制的大笑起来。笑着时,江城扯痛了身上的伤口,脸又皱巴起来。
“你笑什么?”陈阿娇目光晶莹的看着江城。
“我想要上茅房,要你帮忙扶着去,你想成什么了?”江城上扬的嘴角,忍不住的打趣。
陈阿娇一愣,不由得咬紧嘴唇,不让自己随着江城笑起来,便恼羞的站起来,背过身去,回道:“你这么有能耐,自己去。”
感到自己的衣袖被扯住,身后传来江城醇厚又磁性的声音。“帮帮我吧。”
面对江城故意的示弱,陈阿娇很是受用,便将江城的右手搭在自己的肩上,月牙眼眨巴着,低眉笑道:“快点吧!”
狗子被排帮的两个兄弟,抬进了肖云的房间。
肖云拿着盛满水的瓢,一瓜瓢浇到狗子的头上。
醉的迷迷糊糊的狗子,受到刺激,像只猴子一样弹跳起来,双手不断的挥舞着:“哪个王八蛋弄老子。”
狗子睁眼一看,只见肖云面色阴沉的立在自己面前,手上还拿着瓢,心下一凉,连忙改口:“大扛把子,我错了。”
肖云也是懊恼,他排帮的人,就好酒这一口。
“你过来。”肖云沉声道。
满头滴着水的狗子,凑了上去。
“待会儿,你把兄弟们都叫醒,让兄弟们将苗一刀和江城抓起来。”肖云悄声道。
狗子一脸不解,连忙道:“大扛把子你不是答应让他们养伤吗?”
肖云猛拍狗子脑袋,气道:“这么好的机会,哪里去找?还不快出去将兄弟们,给我弄醒,赶快行动起来。”
但是狗子一动未动,肖云奇怪的瞧着狗子,难道狗子也要违背他的命令了吗?
只见狗子一脸为难的望着肖云,回道:“大扛把子,不好吧,我们刚和这些士兵称兄道弟。”
果然又是一个感情用事的人,肖云依旧恨铁不成钢,他教出来怎么尽是这种性格。“大丈夫不拘小节。苗一刀和我们排帮,不共戴天。而江城也是站在我们的对立面,我们没理由帮他。”
“可是我刚和阳刚在一起商量着,他说要把他家亲妹子嫁给我。”狗子眼里的期待和兴奋,让肖云不由得一愣。
肖云差点一口血闷在心胸里,不由得再次拍着狗子的脑袋,骂道:“一个妹伢就把你小子给收买了?我们护城,还有仙女山,漂亮的妹伢多得是,你还怕找不着啊?”
狗子摸着脑袋,有些不情愿道:“也不是这样,我主要是看阳刚那小帅哥,挺和我眼缘,他家妹子,我肯定也喜欢。”
肖云瞪大了眼,狗日的兔崽子们,一个一个翅膀都硬了,都想到自己飞上天了是吧!气的暴走的肖云,拿起身旁的长棒就开始敲打着狗子,狗子承受着痛,想起了虎头,便问肖云道:“大扛把子,少当家怎么说?”
肖云听狗子这么一说,收回棒子,背过身去,冷声道:“我是他爹,他还能怎么说?”
狗子低头,仿佛思考着什么,抬起头来时,眼中清明了许多。“既然这样,我听大扛把子的。”
院子里睡着七零八落的士兵,江城和小五,刘副官稍微还有神智的人,都回房间睡去了。
房间外,轻轻的脚步声,像细小的雨滴,刚一落地,便化作无声。
但是长年累月的经验下的江城,却猛地睁开了眼,接着窗户外的月光,几个黑影闪过。
江城皱起眉,带着些许的忐忑,摇醒沉睡的陈阿娇。
陈阿娇刚想说话,但是却被江城捂住了嘴巴。
江城用眼神示意门窗外的黑影。
陈阿娇不由得睁大了眼睛,点点头。
夜色如水,冰凉入梦。
江城牵着陈阿娇,顺手取下了军装上的手枪,拉过陈阿娇,躲在门后的一侧。
紧张的陈阿娇,光着脚,小心的靠在门上。
两个人弓着腰,似乎在等歹徒进门的一刻。
时间滴答滴答的走着,黑影用小刀撬开门把手,轻手轻脚的推开门。
一共有三个人,一走进房间,目标就是床上的人。
来人穿着排帮的衣服,但是江城已经来不及细想,便拉着陈阿娇,赶紧从敞开的房门逃出去。
对着床一阵乱砍的人,发现床上空无一人,而身后传出的声响,就是江城和陈阿娇。
“追。”
陈阿娇光着脚,在寨子里疯狂的奔跑着,陈阿娇不解的问道:“排帮的人要杀我们。”
江城没有回答,只是拉着陈阿娇赶紧跑到院子里。
虎头,难道说你真的对我有了杀心?
院子里,阳刚躺在谷堆上,就见身旁传出稀稀疏疏的声音,艰难的睁开一条缝。却见排帮的人捂着士兵们的嘴,手上的刀无情的在他们脖间落下。
还未说话,眼前一道银光闪过,阳刚立马翻了一个滚,躲在一旁。
站起来,阳刚不可思议的看着对方。“狗子?”
真不敢相信,刚才的自己还和狗子,毫无芥蒂的称兄道弟。
狗子不忍对视,偏过头,用江城曾对虎头说的话回道:“信仰不同,立场不同。”
一股浓烈的背叛感在阳刚心上升起,变成一团火意。“当我看错了你。”
阳刚扯下自己手上的绷带,咬牙切齿道:“狗子,有种和我来一次单挑,我绝不输我们少帅的脸。”
狗子抿着嘴唇,点头,扔掉手里的刀,猛地挥拳相向。
院子里的士兵,终于意识到不对劲,身旁的兄弟的尸体和鲜血,深深的刺激到了他们。
江城来到院子里,依旧是一番混战。
这时,苗一刀带着苗小鱼也逃了出来。
陈阿娇看着刀伤严重的苗一刀,问道:“苗大叔这样子没问题吗?”
“我没事。”苗一刀回道。
“少帅!”小五和刘副官也赶往到了这里。
江城看着院子里曾经共同作战的兄弟,如今变成一缕魂魄,勃然大怒。“肖天虎,给我出来!”
“不用叫了。”肖云带着人,缓缓从大堂走了出来。
寨子的火把,在一瞬间点燃,点亮了深夜的每个人的脸庞。
阳刚和狗子,分别鼻青脸肿的,走到江城和肖云的身后。
肖云皱着眉看了看狗子,不满的瞪了他一眼,人杀了就是,非要跟他干场架做什么?
“大扛把子,你这是什么意思?”江城冷眼问道。
陈阿娇站在江城的身后,瞧着肖云的周围,并无虎头,虎头是因为羞愧不想面对这样的场景,还是说他根本就不知道。
肖云冷哼一声。“兵不厌诈,久经沙场的江少帅,难道还要和我斟酌一番兵法吗?”
“你认为你能杀了我们?”江城眼里泛出杀机。
肖云老谋深算的笑道:“人喜欢赌博,沉迷于一念天堂的心理。碰巧,我们排帮也喜欢赌。”
苗一刀咳了几声,瞧着肖云,开口道:“多年前,是我亲手杀了你大哥,但是他也杀了我的妻子。这事和我身后的这些孩子无关,要杀要剐,我一力承担。”苗一刀的语气,显然因为受伤,而露出脆弱,但是话里的坚定和冷绝,毋庸置疑。
“你当然逃不过,杀人偿命,天经地义。”肖云定定的盯住苗一刀。
苗小鱼稳不住了,便急忙开口道:“当初是你们大哥要和我阿爹比赛的,输了不说,还使诈害了我阿娘,现在又想带走我阿爹的命,不守诺言,不要脸的是你们。”
“小鱼!”苗一刀呵斥道。如今的他已经想通了,他已经活的够久了,珠儿替他死了,他不愿小鱼也步上这条路。
小鱼长大了,他很欣慰,也算是完成了自己对珠儿的交待,黄泉之下,他看见珠儿时,也能理直气壮的牵住她的手了。
苗小鱼拉住苗一刀的手,眼里蓄满了泪,她不要阿爹为了她们死。“不要。”
狗子惊讶的看着肖云和苗一刀,又寻找着少当家的影子,果然,他被大扛把子坑了。
狗子不动声色的移动着步子,转向虎头睡得房间走去。
苗一刀转身对陈阿娇道:“阿娇姑娘,我去后,烦请你将她交给章雪九,也就是小鱼的小姑。”
“苗大叔,你别做傻事,你放心,二爷他会护着你的。”陈阿娇拉了拉江城,示意江城赶紧说句话。
江城则是镇定的瞧着苗一刀,冷淡开口:“比赛讲规则,你没破坏,没理由负责。”
“阿爹,不要。”苗小鱼几乎要哭了起来。
肖云虽说看见这样的场景有些犹豫,但是若是因此放弃兄长被杀之仇,自己有何面目见他?
肖云走上前,对着对面站着的人道:“我们恩怨分明,命只要苗一刀和江城的,其余的人,我们可以考虑放过。”
苗一刀转身,目光扫过大家。江城虽然是只见了几面,但是他阅历这么多年,知道江城的品性,也相信他带出的人的品性。这番纠缠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与其这样,还不如以自己的一条命,换他们的一条命,值了。
“肖云,我自问我杀你兄长,并无过错。但是我若是一死,你肯放过他们,我愿意立马自尽。”苗一刀瞪着肖云,心下做了决定。
阳刚看不下去,开口道:“我们生一起生,死一起死,我不后悔入了军营,跟了少帅。能够和少帅一起出生入死,我们很荣幸。”
“对!”剩下的士兵们回应道。
江城欣慰一笑,十年,他们在一起战斗了十年,这份恩情,他不会忘记。
“要打快打,我们不虚你。”阳刚高声道。
陈阿娇耳边传来江城的轻问:“怕吗?”
看着气势汹汹的双方,陈阿娇忽而释然一笑:“当然怕,但是更怕不和你在一起。”说好了生死与共,我绝不离开。
苗一刀站了出来,感受着周围的热血沸腾,心里翻滚着莫名的情绪。
这些孩子们啊!苗一刀苦笑。
肖云望着越来越高涨的士气,喝道:“都给我上!”
“我看谁敢!”虎头的声音从大堂后传来。
浑身湿透的虎头,急急忙忙的赶来。
肖云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转头望向狗子,狗子则低头避过,肖云如寒冰般的视线。
狗子忍不住为自己的机智自豪,他可是用了好几盆的冷水,才将被下了迷药的虎头,弄清醒过来。
虎头站在中间,对肖云道:“干爹,你这是陷我于不义啊!”
“混账东西,走开,我在给你阿爹报仇,你却在这儿拦着。”肖云咬牙切齿。
“苗一刀杀了我爹,但是我阿爹也杀了小鱼的娘亲,要是这样子冤冤相报,什么时候才是个头?”虎头回道。
肖云气的将刀捏紧,浑身止不住的发抖。“土匪,最忌感情用事。你忘了你是排帮的人了?”
“干爹要是一心想杀苗一刀,我就离开排帮。”虎头攥紧双拳,目眦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