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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与善人居,如入芝兰之室
    陈阿娇坐在沙发上,抱着江许安,抬眼瞧着来应聘的年轻女子,好奇道:“你多少岁?有过照顾孩子,打扫家务的经验吗?”

    孟久久连忙点头,一脸诚恳。“夫人,你一定要相信我,我吃苦耐劳,还特别喜欢小孩子。”

    眼前的姑娘,一双眼睛灵气清澈,说起话来,生动活泼,想必很机灵。今天来应聘的有很多人,但是没有一个能够让她感觉安心。可是这姑娘,笑起来,很舒服,散发着暖洋洋的阳光味道。这姑娘定不是个坏人。

    现在生逢乱世,这姑娘一定是因为生活拮据,所以才出来赚钱养家,自己何必又要为难她呢?“这样吧,一个月的试用期,如果你做的好,就留下来,如果做不好,我结了你一个月的薪水,你便离开吧!”

    孟久久眸光流转着,想着上面的吩咐,即拿到江景阳开发案的资料,但是眼前的夫人温柔心善,便心生些许愧疚。也许这位夫人是同情她一个女子,不好在上海立足,所以才答应自己的工作。

    “你叫什么名字?”陈阿娇问道。

    “孟久久。”

    好熟悉的名字,陈阿娇内心嘀咕着,况且这女孩子,自己也觉得眼熟。

    孟久久狐狸眼满怀期待。“夫人,我需要做些什么?”

    “每天早上六点,你必须要做好家务和早餐,我这大儿子,习惯早起。中午他一般不回来,倒是晚上之前,你来清扫屋子一番,然后做好晚饭。你做得到吗?”陈阿娇月牙眼打量着孟久久。

    孟久久抬头,满脸自信。“做的到。”这可比她坑蒙拐骗,做苦力活舒服多了,而且这家人出手阔绰,自己完全不用担心吃喝。

    陈阿娇又想了想,问道:“你刚刚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多少岁了,你的父母呢?”

    “我今年二十六岁,我十八岁那年,父母带我迁到四川,中途被土匪劫了,父母死了,我逃了出来。我本来想着来上海投奔亲戚,但是亲戚却早已经离开了上海,我就在这里呆下了。”孟久久说完,眼神黯淡几分。

    陈阿娇放下江许安,轻轻搂着孟久久的肩,温和道:“苦命的孩子,没事的,你一定会苦尽甘来的。”

    孟久久闻着陈阿娇身上好闻的味道,闭上了眼睛,仿佛依偎在母亲的怀里。

    江景阳很晚回来,陈阿娇等在饭桌前,支着下巴,困意袭来。

    进门的江景阳看见,陈阿娇坐在凳子上,打着瞌睡,连忙脱下西装,轻轻的披在陈阿娇的身上。江景阳望着桌上的饭菜,挽起衣袖,轻手轻脚的拿着盘子加热。

    陈阿娇醒了,问道:“这么晚回来?”

    “妈,以后就不用等我吃饭了。要是困了,你自己就回房去睡吧!”江景阳边说边热着菜。

    陈阿娇笑笑,不言语。

    “妈,这不是你做的饭菜吧?”江景阳尝了几口,皱着眉头,抬头问道。

    “嗯,今天不是在应聘人吗?我找到人了,她做的饭是不是很好吃?”陈阿娇期待道。

    谁知江景阳风轻云淡的开口:“没你做的好吃。”说完,又挑了几柱子菜,放在陈阿娇面前的空碗里。

    陈阿娇失笑。“你这孩子,我瞧那姑娘很不错,为人勤快。而且那姑娘虽二十六岁,但是看着却像十七八岁的姑娘一般。”

    “你说好就行。”江景阳完全听从陈阿娇的话。

    “对了,前天你说,你和薛家小姐定亲了,可是双方的父母都没有见面,太仓促了。你好不容易喜欢个女孩子,我得好好看看,还有给亲家公,亲家母准备一份礼物。”陈阿娇嘀咕着,支着下巴,月牙眼里都是满满的感动。

    她和江城的孩子,即将成家立业,若是江城在世,恐怕比自己也要兴奋几分吧!

    陈阿娇说着有些乏了,站起身来,打了个哈欠,将身上的西装,披在江景阳的身上,轻声道:“景阳,工作固然重要,身体也要健康才行。”

    “快去睡吧,妈。”江景阳道。

    望着陈阿娇上楼的身影,江景阳眼神才松懈下来,露出几分疲惫。回到书房里,倒上一杯红酒,清了清神,又坐在灯下,检查着工程项目。

    第二日,江景阳陪着陈阿娇挑选着,见亲家公亲家母的礼物。

    “不知道亲家公他们喜欢什么?”陈阿娇有些为难。

    江景阳打着伞,遮住陈阿娇头上的烈阳,缓缓前行。陈阿娇十分欣慰,江景阳在国外,将礼仪学了个透彻,倒成了真正体贴的绅士了。

    路过玉器店的时候,陈阿娇转身道:“景阳,我们进去看看玉器吧,或许他们喜欢。”

    “嗯。”江景阳点头。

    走到玉器店里,橱窗内琳琅满目的商品,让陈阿娇束手无策起来。

    突然,一条精致的宝石项链,吸引了陈阿娇的注意。

    宝石浑身散发着冰凉的绿光,神秘高贵。这条祖母绿的项链,倒是切割的别出心裁。

    “妈,你要是喜欢,我就给你买下,不用当成礼物送出去了。”江景阳站在陈阿娇身后,瞧着陈阿娇目不转睛,以为陈阿娇是喜欢这条项链。

    陈阿娇摇头,喜欢不一定要买。

    一旁正在巡视的经理,瞧见陈阿娇右手上的桃花戒,不由得一愣,连忙通知了服务生。

    “这位夫人,你手上的戒指,可是桃花戒?”经理走上来,恭敬的问道。

    江景阳警惕的立在陈阿娇的身前,面庞疏离冷漠。“与你何关?”

    “不好意思,先生,我对你的夫人,没有任何恶意....”经理话还未说完,身后的陈阿娇扑哧一声笑开。江景阳脸色更是阴沉,冷气森森。

    陈阿娇笑道:“我是他的母亲。”

    经理大窘,连忙赔礼致歉。“真是不好意思,只是夫人看着太年轻了。夫人手上的那枚桃花戒,白云坊曾经做过一枚,当时请绝佳的技工打造。而这枚桃花戒,在上海滩,已经开出了高价,若是夫人愿意,我可以帮夫人安排。”

    “我不卖这枚戒指,这是我丈夫留给我的。”陈阿娇面容温柔静好,可是目光却异常坚定。

    经理想了想,眼前这女人优雅不失高贵,犹如玉兰气质脱俗,定不缺钱财,便道:“可否让我瞻仰一下这枚桃花戒,因为上海滩中最出名的桃花戒只有一枚。而我家老板,和拥有桃花戒的人是故友。”

    江景阳拦住陈阿娇,反问经理:“你家老板?”随后打量着这间不大的玉器店。

    服务员凑上来,在经理耳边说了几句,经理便露出笑容道:“我家老板有请。”

    江景阳高大挺拔的身子不为所动,冷冷的瞧着面前奇怪的经理。

    这时,陈阿娇站出来道:“你刚刚说,你家老板和桃花戒的主人,是故友。那你家老板是认识江城了?”

    经理听见江城二字,心里有了底,便解释道:“当年,少帅重金打造桃花戒,所有知名的工匠,全在白云坊。听闻少帅打造的这枚戒指,可以斩断烂桃花,招来好桃花。我家老板仰慕江城少帅,特意将金丝相送,用来为桃花瓣镶边,也算是情谊所在。可惜流津一战,少帅已死,我家老板为了缅怀,便开出天价,收购这枚戒指。”

    “你家老板,是男是女?”陈阿娇说完,不禁想道,这般感动的举动,定是江城哪个相好的。

    经理神秘一笑,请道:“那还得夫人见面才知道。”

    江景阳也对经理口中的老板好奇。

    “那去吧。”陈阿娇走在前面,由经理带路。

    几人绕过几道长廊之后,便进入古色古香的房屋之中。一进屋,里面的香炉透出丝丝香气,桌上的花瓶摆饰,梁柱后的苏绣屏风,无不彰显着主人的高雅。

    陈阿娇和江景阳相视一眼,都对经理口中的老板捉摸不透,这样的品味,莫非是哪个老爷子?

    这时,从屏风后走出一位妇人,柳叶眉,丹凤眼,朱唇小口。

    “听经理说,戒指的主人是你的丈夫?”妇人打量着陈阿娇。

    陈阿娇也在打量着这妇人,看上去也就三十岁左右,瞧她通身的气派,应是哪家大户人家的妻子。

    “别担心,我不是你丈夫的相好。”妇人说完,视线移在江景阳身上,点头道:“是了,这孩子眉眼很像江城。”

    陈阿娇不记得江城说过,在上海还有故人啊!

    “江夫人,我叫盛爱颐,实不相瞒,当初少帅打造这枚戒指时,我不过十一岁。说起你可能不相信,他曾在马下救过我一命,将我送回了盛家,父亲也正是因为救命之恩,才决定帮助少帅。江城少帅是我见过,这世上有情有义的,极少的男子之一,正是因为如此,我才仰慕他。我听过桃花戒的故事,也听过你和江城的故事,我不相信世间有什么刻骨铭心的爱情,但是你们证明了。你很漂亮,江夫人,我也能明白,他为何对你念念不忘了。”

    盛爱颐的声音很好听,犹如空谷清泉。

    陈阿娇心想,原来是这么回事,论起来,她年纪算比眼前的夫人大多了,如今被她这么一夸,倒有些不好意思。

    江景阳皱着眉,盛爱颐,不就是久负盛名的盛七小姐?

    盛爱颐站起来,打量着江景阳,剑眉星目,较之江城,有过之而无不及。

    “江夫人,我看见你,突生亲切,古人说,与善人居,如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则与之化矣。所以不如我们结拜为姐妹,何如?”

    陈阿娇一愣,自己还是第一次经历,与人相识不过一天,便要结拜的事情。

    “结拜之后,你的儿子,便是我盛爱颐的干儿子。”盛爱颐淡淡一笑,拉着陈阿娇的手,仔细打量着桃花戒。

    那年初遇他,他正意气风发。她为识得他而欢喜的不能入眠,可惜,却没有更多的交集。她平生最喜英雄,尤其是情义俱在的英雄。但现在,自己也只能望着桃花戒发呆。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坐在轿车上,陈阿娇转头望着江景阳道:“你知道这位盛夫人吗?”

    江景阳点头,为深居简出的母亲解释道:“盛夫人的父亲曾是上海滩最成功的商人,不过我今天也是第一次看见她,比我想象中,嗯..要亲切温和的多。”

    “想来那也是位声名显赫的人,不知是不是你父亲种下的福因?”陈阿娇低头,眸光闪闪。

    江景阳开着车,沉默许久,突然问了句:“我的父亲,当真这么伟大?”

    “他也只是平凡的人,不过多了些东西而已。”陈阿娇嘴角露出浅浅的笑意。

    “妈,多给我讲讲爸的事情吧!”江景阳突然要求道。

    陈阿娇凝视着江景阳,心里一暖,回道:“好啊。”

    母子两人回到屋子,却发现江许安咿咿呀呀的,坐在客厅的地毯上,面上欢喜。地毯上四处都是纸张,而孟久久此刻正手忙脚乱的收拾着纸张。

    “对不起夫人,小少爷要画画,我想画画没什么的,就给了小少爷笔墨。谁知道,小少爷喜欢洒墨成画,我收拾不过来,才....”孟久久抬头,瞧见面色森冷的江景阳时,不由得后背一凉。“怎么是你?”

    陈阿娇走到江许安的面前,江许安拿着钢笔,挥舞着小手,神情十分兴奋:“画,画...”

    看着一串串墨迹,陈阿娇忍不住笑开,当真是洒墨成画,不过这画技,倒是和当年的江城有得一拼。

    陈阿娇拿着画纸,问道:“你说你弟弟可不可以当个画家?”

    江景阳忍住怒气,接过画,扫了一眼,毫不留情回道:“很难。”

    孟久久蹲在地上,十分懊恼,自己怎么就经不住小孩子闹,给他笔墨,还跟他一起画画呢?“夫人,我错了,你罚我吧!”

    “当然要罚,你被开除了!”江景阳话里没有一丝温度。

    孟久久一愣,随即竟然扑向江景阳的大腿,痛哭流涕道:“少爷啊,你酒原谅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江景阳心生嫌恶,自己从来没有遇见过这么不计形象的女人,坑蒙拐骗,样样精通。

    江景阳想要抽出腿,但是孟久久抱的十分紧,小脸上泪痕依在。

    “放手。”

    “我错了,少爷。”

    江景阳仰天呼吸,任他在国外将礼仪学的精通,可是面对这样的胡搅蛮缠的女子,也做不了怜香惜玉的绅士。

    不知为何,看着这一幕,陈阿娇觉得好笑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