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说的如此认真,李岩眼中的慈祥仍在,笑意却逐渐消失。
“好,明天一早,你过来吧,我让人把我的时间腾出来。”李岩思索了几秒钟后点头应下。
“是,首长!”南弦歌再次敬礼。
那头李岩笑着关掉了视频。
看着漆黑的屏幕,南弦歌眸光深邃,神秘而又危险。
要有大动作了啊,自己,是不是也应该找机会插足了?
黑暗里的丛林,比白昼更添了几分危险。
暗淡闪烁的月光下,时而低沉时而尖锐的虫鸣吵得人心烦意燥,可是大部分山鹰成员都在各自找好的栖息点熟睡,因为他们必须用睡眠来降低自己体能的损耗,也必须利用睡眠来充分保证自己明天的精神能够高度集中。
当然,所有人都不可能真的陷入深层次熟睡,他们只是进入了浅眠,那种哪怕一只飞虫划过都会一瞬间惊醒的睡眠程度。
大部分人在保存体力休息,可还有一小部分,却无心睡眠。
零七将四十五号用他自己的皮带将他双手反在背后紧紧捆绑束缚住,然后摸索着熟门熟路地利索地将四十五号身上的子弹和武器以及干粮扒拉下来,子弹放自己兜里,补给合在自己的补给里,至于武器,就留了个枪的空壳和一把匕首给四十五号。
“兄弟,保重!”零七并没有拉燃四十五号胸前的引线,而是顶着那张稚嫩青涩的帅气脸蛋儿,拍拍四十五号的肩膀,笑眯眯又恶劣的说完就转身闪人。
徒留四十五号被反绑在原地,看着零七快速消失的身影恨得牙痒痒。
不得不说零七是真的恶劣,只要他拉了四十五号胸前的引线,已经疲累到极致的四十五号就能够被淘汰,然后出去进行各种任务或者训练,再不济也能够休息一晚。
可他偏偏不,反而抢光了四十五号身上所有的补给和子弹,只留一把空壳枪和匕首给四十五号,让他继续在这片丛林里生存。
没了补给,就得自己找,否则在高强度的活动下,他坚持不到明天晚上,可是这片丛林在南弦歌下令不许猎杀动物后,就已经没有什么食物了,唯一食物来源,就是抢其他人的。
可同样是山鹰的一员,哪怕是最差的那一个,和四十五号相比,其实实力也差的不大,在四十五号没了子弹后,他就没了远程攻击能力,而近身劫杀……无疑是难上加难。
所以他如果要在这片丛林里生存下去,就必须想尽一切办法获得食物和武器,否则,就只能够等着被淘汰。
可问题关键就在这里了,他如果被比自己排名低的山鹰成员淘汰了,那后果估计是承受不起的,但比他排名高的,除了零七,其他都是自己一队的人,偏偏就是零七将他推到了这进退不得的两难之地……
四十五号磨了磨牙,开始试图解开自己手上的绳索,他现在思考不了太多,当务之急就是,让自己跳出困境,然后想办法存活三天。
……太痛苦了!
“三哥……你你你,你就看在我小的份儿上,放我一次嘛!”零七苦着脸,双手往上举着做投降状,任由面前的满脸油彩的男人将自己身上的所有东西一扫而光。
他又一次在三哥这儿见识到了什么叫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他的补给干粮……他还一口没有吃呢!肚子还是空的呢!装进兜里还没捂热呢!就被三哥截了胡……
关键这人比他还恶劣,照葫芦画瓢的将他对付四十五号的那一套使出来,用在他的身上。
“乖,战场上哪有兄弟?”零三满脸的油彩,笑得咧出一口大白牙,在黑夜里竟然让零七觉得晃的眼睛疼。
笑着拍拍零七的脸颊,零三直接抽出他的皮带然后利落地将其反绑,和零七对付四十五号的招数一模一样,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小七,好好享受这宁静的夜色,多美啊,不要辜负了!”零三晃了晃自己手里的补给,颇为温柔地好心建议着。
可在零七眼里,三哥就是一只摇着狼尾巴还披着羊皮装无辜的大灰狼!
太过分了!太欺负人了!说好的战友呢?说好的兄弟呢?一口吃的都不留!一颗枪子儿都不剩下!
零七目送着零三悠然离去的背影,默默的泪两行,背后解着皮带的手却半点没有停下,手指灵活地动作着。
在这野兽遍地走,自己还不能动手的地方,双手被束缚住,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废了几分钟才解开皮带的捆绑,将皮带重新系上,零七揉着酸软的手腕龇牙咧嘴。
看着空空如也的双手,半晌,零七无奈地耸耸肩,摇着头径直地爬上一棵树的树冠,开始新一轮更小心的狩猎。
天色渐明,上京五彩斑斓的夜色也逐渐消退下去,转而成一片繁荣昌盛的欣欣向荣。
“他们回来了?”官席像是没骨头一样慵懒地窝在沙发里,头轻枕着单只手臂,眼眸开合间,仿若一只高傲而又慵懒的猫儿。
他还没有睡醒,至少他的本能虽然醒了,可他潜意识是不愿意醒的。
因为一醒过来,就必须清晰的面对自己对那个冷漠的人儿的思念。
思念如潮涌,像是一种病。
思念成疾。
“对,凌晨五点时五人一起出现在上京机场。”一直恭谨地站在他身后的下属谨慎地回答着他的问话。
“现在几点了?”官席那慵懒而又魅惑的桃花眼轻轻煽动着,从喉咙里问出着闷闷的一句话。
“七点整。”
“呵,七点整,他们五点出现在上京机场,你过了两个小时才告诉我?”官席兀然冷嗤,懒洋洋的磁性声线里,暗藏着无尽的杀机。
“楼主,属下……属下怕打扰到您休息!”那人猛地跪下,强忍着自己的恐惧,忙不迭地小声解释着。
“……”官席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抿着唇轻轻地笑出声来,良久,才闭了闭眼,挥手:“滚下去!”
“是!”地上跪着的属下狠狠地抖了抖身子,身上遍布的寒冷却让他心悸不安,他快速地离开这间气氛如地狱般的屋子。
“处理了。”空无一人的屋子里,官席仰着头百无聊赖地看着暗色调的天花板,许久,他才轻眨着眸子,凉声说道。
“是!”耳朵里传来恭敬低沉的领命声,官席勾着唇笑得明媚。
妄自揣测自己的心思……
该死的自作多情自作主张,那么,就去死吧!
“首长!零号向您报道!”上京,价格最贵,最寸土寸金的地方,南弦歌一身笔挺的军绿色军装,恭敬地对着面前慈眉善目的六旬老人
敬着军礼。
“辛苦了,坐吧!”李岩指指一旁的石制的精致桌凳,率先曲膝坐下。
“丫头啊,找我有什么事儿?通话里不能说,非得见面谈?”李岩亲手为南弦歌倒上一杯热茶,绿色的茶水表面漂浮着微微伸展的茶树叶片,也漂浮着白色的蒙蒙雾气,在这寒冷的初冬时节里,这一杯热茶,便是看着,都让人觉得心中微暖。
“谢谢李爷爷。”南弦歌坐的端正,伸手执起茶杯轻抿一口后,享受般地眯着眼睛,乖巧地冲老人笑着道谢。
她不是什么不识时务的人,这位都已经不以官方的称呼来称呼她了,她也自然顺着杆子下。“哈哈,你个小丫头,现在知道叫李爷爷了,快喝点儿热茶,暖暖身子,你说你大早上的就过来,也不知道多穿点儿,多冷啊?”李岩笑着摇头,然后又为她续上茶,言语里尽是慈爱的责怪。
“我是年轻人,抗冻。”南弦歌顺从的端起茶杯将热茶抿进口里,然后笑眯眯地倔强的辩解。
“嗯?你这是在说我老头子不抗冻了啊!”李岩板着脸,故作严厉不悦地沉声说话。
“哪有哪有,我十八,您十九。”南弦歌乖巧讨好的捧着茶杯笑,嘴里毫不含糊的拍着马屁。
李岩被她这副样子逗的合不拢嘴,连连地摆手摇头,“你这个傻丫头,哪儿有你这样夸人的?也不怕被别人听了去,笑掉了牙,还学会押韵了呢!”
李岩笑着,眉宇间的皱纹愈发的深,却也显示着他不加掩饰的好心情。
李岩是什么身份?他是站在华夏国整个庞大的金字塔顶端的人,他一手操控着整个国家的大半军事命脉,可以说他只要跺跺脚,华夏的军界政界就都要抖上三抖。
李岩身处高位,走了几十年的人生路,什么人,什么牛鬼蛇神没有见过,想要拍他马屁的人,简直如过江之鲫,数之不清。
可南弦歌,就连李岩都不得不承认,这小丫头真是有着让人随时开心的能力,只要她坐在那儿,任谁都觉得她乖巧懂事,会不自觉地心尖柔软。
关键是她还会说话,谁敢说出这么荒唐的话来拍李岩的马屁?可这丫头就说了,不止说了,还一脸认真乖巧的,让人以为她在说什么值得关注的大事呢!
“李爷爷,您不能够这么不自信啊!”南弦歌执起茶壶,帮李岩续杯,然后抿着唇满脸认真。
“喔?你倒是说说,我哪儿不自信了?”李岩疑惑又好奇地笑着问道。
“我们在这里说话,怎么会有别人听了去呢?这天寒地冻的,苍蝇都黏了翅膀飞不进来。”南弦歌一手把玩着茶杯,一手搁在桌子上撑着下巴。
李岩听她这句话,差点儿失态的将口里的茶喷出来,连声咳嗽后才伸手指着迷茫担忧的想站起身帮他顺气儿的南弦歌笑着训斥道:“你呀你呀,你真是被那群老不死的惯坏了!”
“李爷爷,你这话我就不愿意听了,什么叫那群老不死的?什么叫惯坏了?”南弦歌放下茶杯,板着小脸儿满脸的不乐意,说完又嘟囔着:“说的好像没有你似的……”
看着小女儿状的小丫头,李岩只觉得心中暖融融的,仿佛连日以来,自己这胸中同这上京阴霾的天气一样糟糕的心情,都随着面前这个小丫头软糯轻柔的话语,烟消云散了。
“嘿,你这个小丫头!”李岩笑得慈祥,然后放下茶杯问道:“今天来找我这个老头子,发生什么事了?”
“……”南弦歌沉默着放下茶杯,被茶杯蕴得微暖的指尖,刚一离开茶杯,就开始迅速变凉,
“我之前去了一趟国外,发现了一种新的异常致命的武器,可是以我们国家在国外的所有渠道,没有得到任何的相关消息。”南弦歌用手指点了点冰冷彻骨的石桌桌面,又继续道:“而且,那种武器似乎已经被大规模售卖,一个小小的不知名的军火商都能够拥有,它的威力甚至大到可以轻易击杀明劲二寸的高手。但我查了,动用了所有手段,什么都没有查到。”
南弦歌沉重的摇头,干净的眸子里满是危险。
“新型武器?能够轻易击杀明劲二寸的高手?我们的渠道却半点相关的消息都查不到?”李岩收敛了笑容,手里的茶杯也被他逐渐握紧,他重复着南弦歌话里的关键词,一字一句,让人心惊。
“对,事后我派出山鹰排名第五的五号去蹲点查看,他在今天早上,我来找您的时候,同山鹰失去了所有的联络。”南弦歌想起今天一早收到的消息,垂着眸子掩下眼中的暗沉。
“五号去了多久了?”此刻的李岩完全不像是刚才还和南弦歌说说笑笑,被她逗的乐不可支的老人,而是一个国家的掌权者,决策者,是真正踏着累累尸骨,一步步踩到了金字塔顶端的人,是冷静的,是冷漠的,是残酷的,是残忍的。
就像帝王,无情,偏又多情,且还痴情。
李岩对相教之下的小利益无情,对华夏子民多情,对华夏这个国家痴情。
他生来,就走着这条尸骨成山的路,他的脚下,多少亡魂哭喊?可他为的,是几亿的,活着的华夏子民。
“刚好,半个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