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惊魂一跳为红颜
自从被那冰美人“羞辱”和中午银行的不期邂逅后,我决定改变“进攻”策略,变“速战速决”为“持久战”,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贴身紧逼也许招来对方的反感,我做好了打一场持久战的准备。此后几天,我们各跑各不耽搁,她仍然冰冷如霜,我也以“冷”对“冷”。
有一天放学后,数学罗宇老师过来喊我一起去游泳,我愉快地答应了。
我们十几位年轻老师手里甩着游泳裤,迈着八字步,哼着八不靠谱的歌,悠闲地穿过小街,向水库走去。
说句实话,对于我们这些刚走上讲台的大学生,如果不了解我们身份,走在大街上真看不出是人民教师,那种电影里教书先生的“酸气”早被我们颠覆得干干净净,因此惹的金镇长常在全学区教师大会上责斥,说我们没有一点教师的样,教师不像教师,痞子不像痞子。意思是说我们介于教师和痞子之间。
水库位于东山脚下,就在学校操场后面,绕过校园只有十分钟路程。水库很大、水面很宽阔,尽管已是傍晚,太阳仍斜挂在西边的峰顶,阳光暖暖地照在水面山。平静的水面像撒了一层细碎的金粉,波光粼粼的,水清得能看见底,各种水鸟不时掠过水面,转眼钻进岸边的密林里。
我们迅速换上游泳裤,裸着上身,一头扎进水里,一时平静的水库顿时浪花四溅,嬉笑四起,会游不会游的都噼里啪啦击打着水面,放肆地笑着,有种孙大圣大闹水宫的感觉。
正在玩得尽兴时,岸边不远处来了两位姑娘,她们坐在高高的岸上向这边观望,而其中之一就是那个银行的丫头。
我迅速游近罗老师指着两个姑娘说有人偷窥,罗老师看了看笑道,傻样,美死你,要是真偷窥就好了,在这里看游泳很正常,不要大惊小怪,特别一到夏天,游泳的人特多,男女混泳司空见惯,天黑还有女人裸泳呢。
我问那两个姑娘是哪单位的,罗老师仔细瞅了一眼说,一个是银行的沈冰,大家叫她“冰美人”,一个是供销社小杨叫杨晓英。罗老师说,“冰美人”来这里一年多了,她可是一块融不化的冰,刚来时镇上的小伙子一哄而上,狼多肉少,爭风吃醋,可是没有一个拿下她,一个个碰得灰头土脸。
我暗自窃喜,我曾拿过全校游泳冠军,此刻正是表现的绝好机会。
我迅速爬上岸,站在大堤上。
夕阳下,我自信自己修长健美的身材绝不次于男模,由于长期锻炼,全身肌理还算分明,肉是肉筋是筋的,我用力握拳,一弯肘子,大臂上的肌肉疙瘩像堆积起来的碎石,两块胸大肌突起来像座小山。
此时水中的老师们都停下来,望着我,有的甚至大喊:“好身材,标准的倒‘V’,快跳呀!”
我目测了一下大堤与水面的距离,足有二十米,完全在我的安全系数之内。小时候,我在黄河边舅舅家长大,喜欢玩水,曾在水库悬崖顶二十多米的高度跳过,基本上没有出过什么差错。
我展开双臂,一个深呼吸,纵身一跃,鱼儿般扎入水中,接着,又仰泳了一百多米,才钻出水面。动作连贯,一气呵成。
大家齐声叫好,我偷偷向岸上望了一眼,那个冰美人微笑着拍手,心想你终于笑了,以为你不会笑呢。
此刻只有我心里清楚,我的舍命一跳就是为了她。由于多年再没跳过这样的高度,这一跳风险还是蛮大的,如果空中动作要领不掌握,或腰部力量不足,极有可能横着入水,小命可就扔在这里了。
游了大约一小时,天已渐黑,我们换好衣服回撤,我看了沈冰一眼,她用手拖着双腮,望着水面若有所思。
我知道男人要征服女人,办法很多,有时个人英雄主义也会让女人动心的。
***
刚刚的畅游让我一直处于亢奋中,只有我知道,我的目的达到了,我的完美一跳不但博得同事的刮目称赞,更主要的是我跳进了沈冰平静的心海,那泓冷漠安静的神秘湖水此刻肯定被我溅起的浪花搅得波澜涌动。回来的路上,大家勾肩搭背,说说笑笑,哼着情歌,一副尽兴洒脱的样子。我也唱起了邓丽君那首流传盛行的《甜蜜蜜》:
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
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
开在春风里
...................
刚进校门,赵主任大老远就拿着一封信在空中晃动,大喊有我信,说刚刚邮车送来的。
我接过信,一眼就认出是梅的字迹。赵主任笑哈哈地问:“谁来的?是不是女朋友?”
我忙辩解:“哪呀,是同学。”
等其他老师涌过来夺抢时,我早已塞进了口袋,旋即遁去。
大家围住赵主任一通指责。
我知道,这里老师有个抢拆同事情书的毛病,首先他们似乎很文明地把信先交到你手里,然后趁你不注意,一把抢回去拆开,当中宣读。有些肉麻的内容就成了年轻人打发无聊时间的话题。昨天化学豆老师的信就是这样被公开的。
学校里,既没有电视,也没有其他娱乐活动,大家晚上凑在一起,找个话题寻开心,特别是男女情事,无疑是最刺激,最受欢迎的话题。
我跑进阁楼,把门反锁好,打开信,刚看了几行,脸上的肌肉顿时凝固了。
哥哥,接到这份信估计已是三天后,也就是我俩分开已经三天了。我不知道你是否刚到学校就给我写信,我是多么盼望我俩同时接到对方的来信,同时在灯下捧读,同时相互感受着对方,感受着对方的心跳。
哦,忘记问候了,你那里还好吗?工作开始还顺利吗?如果说你一切都好的话,我这里却糟透了。
现在是晚上11点,我独自去曾装满我们欢笑过的小树林坐了会,夜很黑,但我没有感觉到怕。刚刚回来,我铺开纸给你写信的时候,信纸已经被眼泪打湿了一大片。好长时间,我一个字都没写出来。
刚刚我被音乐老师侮辱了。
那天你走了,我也空了,我的心跟着你去了大山。回来后,我就睡倒了。晚上八点,音乐老师通知我去练歌,国庆节学校要举办一次文艺晚会,系里让我准备一首歌。
我去了,声乐室人很多,合唱、独唱都有。十点钟结束后,指导老师彭老头让我留下来。偌大的声乐室就我俩,彭老头超级认真地指导我,我站在钢琴旁,离他很近,但他还是拍着我的后背让我更近点,我很紧张,几乎是靠在他的身上。我越紧张越是唱不好,他不停地抚摸着我的臀部让我放松,突然他抱住我,满是胡子茬的脸在我脸上乱蹭,一只手在胸部乱抓,嘴里咕哝着令人作呕的话。我气都喘不过来。我挣脱了几次都没挣脱开,后来我喊了一声,他才松开手。
跑出声乐厅,我大哭一场,突然觉得我是这样的无助,我甚至连诉说的人都没有。我就像一片秋叶,在枝头上一次一次挣扎,最后被秋分还是吹离了树枝。
我来到我俩经常约会的小树林,四周一片寂静。坐在那个小石凳上,我始终平静不下来,眼泪再次簌簌流了出来。此刻,如果你在就好了。
这个石凳,我们坐了整整三年,每次你抱着我,数天上的星星,看流星拖着长长的尾巴划过夜空,看树上的叶子绿了、黄了、落了,又绿了、黄了、落了。周而复始,绿了三次,黄了三次,落了三次。而当第四次黄了时候,你不在了,只剩我独自感受。
我抚摸着石凳你坐过的地方,仿佛还散发着你的体温,感觉你没有走,你仍在我的身旁。
我想你了,哥。
此刻,我从来没感觉到我这么孤独过,我也从来没有想过你对我原来这么重要,我现在感觉我是否还有勇气继续活下去。
哥,你走了,我该怎么办!
三年来,我从没说过爱你,其实从见着你那一刻起,我就爱上了你。三年来,我一直埋藏在心底,此刻我第一次告诉你:梅永远爱你!
...........
信还没读完,泪水已经模糊了我的双眼,我看到皱皱巴巴的信纸,和许多模糊泡大了的字体,一切都明白了。这是梅用泪水写成的信,字字句句浸满了梅的真诚、痴情、思念、无助、脆弱、伤感、绝望。
我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在我大脑闪现。
我突然感觉我对梅的理解太少了,梅有时候很理性,但感性起来却很任性,任性的女孩有时候很脆弱,在最脆弱的时候会做出出人意料的举动。
想到这,我心跳加速,手哆嗦的厉害,浑身软得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也许此刻梅还痴痴地等我的信,也许......
我不敢想下去。
我要明天去看梅,回信已经来不及了。
本来打算周末我去趟县城,用刚刚补发的工资买台录音机和初中英语六册的磁带,加班加点把初三的课程提前补上去。但是我已经等不到周末了。
我知道此刻梅最需要的什么,她需要的是一种力量,一种支撑生命的希望。
我三步并作两步敲开了汪校长的宿舍,我把我的想法告诉了他,并承诺以后的周末和寒假初三学生一律不放假,春节只放三天,全部时间交给我补习英语。明年六月中考,留给我只有十个月的时间。时间紧,任务重,拖不起了。
汪校长听了我的打算,非常赞同,透出赞赏的眼神。
当夜我无眠,满脑子是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