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公安局召集副局长以上领导开会。邰休卫又列席参加了。
蒲相权在会上,把姬淑媛在省厅鉴定的结果告诉了大家,并把省厅法医处的登记簿拿给大家看,然后他说:“从姬淑媛同志带回来的结果来看,她的证据被调换已是事实。因为她的血型与从前县人民医院化验的结果很吻合。”
众人的目光,“唰”地注视到封得木和邰休卫的身上,盯得他俩人不知所措。
蒲相权继续道:“邰休卫同志说,他们送证据作鉴定去是6月27号,取鉴定证明书是6月28号。法医处的登记簿上为什么会写着6月26号呢……”
封得木心想:自己如不及时表明态度,就会引起更多人的怀疑。便说:“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接触过当事人的证据,这个情况邰休卫同志是清楚的。但是,我身为局里负责侦察这起案子的领导,出现这意想不到的情况,我是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的。如果有人怀疑我调换,那么我要问大家,我没有看到过证据,而又不知道那条内裤的颜色,我用什么去调换?”
“封副局长不可能……”众人点点头。便把目光又聚焦到邰休卫的身上去了。
封得木继续道:“我记得非常清楚,我和邰休卫同志把证据送到省厅法医处的具体日子是6月27号。刚才蒲局长也说了,邰休卫同志也说的是6月27日,这说明我俩都没有记错日子。至于法医处为什么写着6月26号,这个问题很简单,如今的工作人员办事马虎到了什么程度,我想大家的心里都一清二楚。要是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我想结果不会令人满意。凭我多年的办案经验,我认为这是一起案中案,要把调换证据的人查出来,首先就要把调换证据的动机弄清楚。不把动机弄清楚怎么去查啊……”
“对的,是要把动机先弄清楚。”众人被封得木蛊惑人心的陈词所折服。
邰休卫在会上也为自己申辩:“姬淑媛同志交来的证据是由我保管的,这个事实我是没法否认的。刚才封副局长也说了,我和他送证据作鉴定去是6月27日,法医处为什么会写着6月26日,也许正如封副局长所说的那样,是办事人员工作马虎造成的。如果众领导怀疑是我调换的,那么我也要问大家,我调换证据的动机是什么……”
“邰休卫同志也不具备调换证据的动机,是谁调换的要另找途径……”
封得木正襟危坐,听着众人的议论。他没因自己的诡辩蒙混过关,而流露出丝毫骄傲的神情。他想自己刚才说的情况,瞒得住其他领导,却瞒不住蒲相权。蒲相权也像姬淑媛的父亲那样见不得弄虚作假,他一定要把邱县长强X的案子追查到底。
会议结束,仍没结果。蒲相权被搞得五里雾中。虽然封得木今天没有露出半点马脚,并且把调查的方向也引入了岐途,但蒲相权仍坚信封得木早晚要原形毕露。蒲相权也没因封得木解释得有条不絮而释疑,对封得木的怀疑仍难消除。
封得木在会上口若悬河地解释,极力为自己开脱责任,可是姬淑媛的证据只有他和邰休卫才有调换的机会,这个事实他是没法说得众人释疑的。局里不但蒲相权对他抱着怀疑,而其他领导对他同样满腹疑窦,封得木自己也看出了这个问题。
散会以后,封得木就给田百成打电话。然后就到友财家电城去了。
他想蒲相权比邰休卫更难对付,蒲相权肯定要把调换证据的情况查个水落石出,时间耽搁久了,自己调换证据的事情就会被他查出来,要火速把蒲相权的局长职务搞下来。
如果自己调换证据的事情败露,不但自己的副局长当不成了,而且还会锒铛入狱。知法犯法,必然要被判处重刑。田百成常在邱县长的身边,对邱县长说蒲相权的谗言很方便。
封得木在费友财的办公室里等了很久,田百成才来。他把公安局开会的内容,以及自己如何开脱责任的经过告诉了田百成,又把蒲相权不释疑的情况,添油加醋地叙述了一遍。
“既然蒲局长已经怀疑上你,那他就一定会把这件案子追查到底。如此看来,邱县长的麻烦事儿就越来越难办了。”
“蒲相权好大喜功,所以散会我就给你打电话。在会上,邰休卫也为自己开脱责任,尽管他没把被剪走的那块内裤的秘密说出来,但他仍是个隐患。这个小子鬼精得很,而又奸滑得很,我们还要想办法对付他。田秘书,蒲相权对我不释疑,因而对调换证据的事情就会穷追不舍,我担心的是你搞的那个假证据,那个假证据上肯定留下了你的汗液。这不是我多心,田秘书,要是蒲相权哪天想到这码事,你的麻烦事儿就来了。”
“既然你已想到这方面,那蒲局长也会想到这方面去,你的担心不是多余的。我苦口婆心地劝邱县长,要邱县长向市里领导打个招呼,把蒲局长尽快调离公安局,让市里领导提拔你来当公安局局长。可是无论我怎样劝,邱县长就是不同意。邱县长说姬淑媛告状的事情还没有结束,在这个时候把蒲局长调离公安局,那是不打自招,人们就会更加怀疑。”
“田秘书,我在会上说现在的工作人员办事马虎,是信口雌黄的啊。其实,省厅法医处的法医工作很认真。要是蒲相权派人到省厅去调查,这一去,纸就包不住火了。更为严重的是你搞的那个假证据,如果你的汗液被提取下来,你就难逃伪造假证据的嫌疑。这种罪行,可大可小,我想姬淑媛的父亲在法院的刑庭当庭长,到时他肯定会重判你啊。”
封得木心想,那天自己劝邱县长调换姬淑媛的证据,要不是田百成帮腔,邱县长就不会答应。从当时的情形看,邱县长对田百成几乎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自己把田百成的情况说得这么严重,田百成一定会吓得屁滚尿流。因此,田百成就会去劝邱县长向市里领导打招呼,把蒲相权免职抑或调离公安局,让市里领导来提拔自己当公安局局长。
尽管从古至今有伴君如伴虎之说,但时代不同了,如今不伴虎就得不到提拔。田百成巧舌如簧,而今的上级领导又只喜欢能言善道的人,说这样的人才有外才,才是当领导的苗子。只要田百成在邱县长面前把握得好,被提拔起来只是早晚的事情。
“封局长你先不要着急,我的头脑也不是那么傻,我一定会想出把蒲局长调离公安局的办法来的。我听荀云秒副县长说,柯市长是邱县长的姐夫穆桑俞副省长亲手提拔起来的领导,我想邱县长有穆副省长这样的背景,市里领导肯定要买邱县长的面子。”
“田秘书,我当时提出调换姬淑媛的证据,是因为我对办案很熟悉。如今要把蒲相权调离公安局,抑或搞下来,这要全靠你。像你在邱县长身边工作了这么久,对邱县长的心理肯定很了解。我打个比方,邱县长给不给哪个副县长的权力,你一定清楚。像蒲相权在公安局独断专行,哪给副职的权力!他说派人到省厅去调查,哪个敢说不!而今不管哪个部门,都是正职说了算。”
封得木故意给田百成提个思路。
“事实确实如此,当正职才有权力。可是邱县长从不那么干,县里的一些事情,他总要和几个副县长商量。再来,邱县长来我们云雾县以后,除了免去那几个腐败领导的职务以外,又还没有撤过哪个领导的职务。公安局局长是市里领导管的干部,要邱县长向市里领导去打招呼,把蒲局长免职抑或调离公安局,我想邱县长也不会答应。因为蒲局长没有什么问题,怎能随便免职?邱县长肯定会这样回答我。”
“田秘书,我说句不中听的话,我俩也不能等着束手就擒啊!我当时虽然说出了调换姬淑媛证据的方法,但是不是按着我的方法去办,那要邱县长来决定。可是你却把那个假证据搞好了,我这才去调换。田秘书,我是搞法律工作的,事情露馅后,严格地说,你的罪行比我要严重得多。要是蒲相权非要一查到底,到时你比我还要倒霉得多。”
田百成没有立即回答封得木的话,他的心里确实有些紧张。当时也确如封得木所说的那样,邱县长没有表态,他自作主张地把那个假证据就搞好了。真要追查下来,他就要算主谋。
他思考很久,然后说:“封局长,蒲相权在公安局当局长已经有好几年了,既然你说他独断独行,我想就有恨他的人。把蒲相权的职务搞下来,我已想出了一个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