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项松林走后，田百成忍不住轻声道：“邱县长，您对蒲局长可不能心慈手软啊。封局长说姬淑媛控告您强bao的案子，公安局已经要结案了，可是蒲局长硬要挑起一些事端，坚持要重新调查证据在省厅作鉴定的情况，他这不是故意和您作对么！这不是我要说闲话，蒲局长仗着晏书记，从没把您放在眼里。我看封局长这人很有能力，对您又忠心耿耿……”

    “小田，”邱俊辉打断了田百成的话，“你也认为蒲局长受贿属实？”

    “蒲局长大权在握，而今的风气又不好，人家肯定要送礼，这并不奇怪啊。”

    “蒲局长的口碑，其实很好，我来云雾县后，还从没听哪个说过他的不是。”

    “邱县长，这不是我要说蒲局长的坏话，像蒲局长当局长这么多年，如今送礼成风，难道蒲局长就没收过人家一点儿礼物？这事说出去，让人难以置信。既然收了礼品，又怎不见他交出来？这就是我说蒲局长受贿属实的理由。像您来云雾县后，把那么多的乡镇干部下岗，其中有些干部为您送过礼，而您却把那些礼品送光荣院去了……”

    “当然啦，你这么分析也站得住脚，蒲局长接收别人的礼品多少也许有点儿。”

    田百成心里窃喜。他想只要邱县长依了自己的这一次，就不愁没有下一次。听邱县长的口气，蒲相权已成了他的眼中钉！

    “邱县长，蒲局长受贿的情况，这不须再说，老百姓对腐败领导恨之切骨，您要市领导尽快免去蒲局长的职务，不要辜负了老百姓的期望啊……”

    “蒲局长受贿的问题，我认为没有那么严重。当然调查清楚，这也是一件好事情。”

    田百成心想，看来邱县长已经有了撤消蒲相权职务的意图，只是不便明说而已。也许邱县长的心里头还担心着什么，自己要想办法打消他的这些顾虑。

    “邱县长，蒲局长受贿的问题绝对不是您想象的那么简单，他当了这么多年的局长，要是认真调查起来，多少要查出一些问题。我想只是与人们举报的数额大小，或许有些出入。要说蒲局长没有接受过一点儿贿赂，打死我也不会相信。我认为现在县里各部门都有人举报他受贿的材料，在这个时候免去他的局长职务，是个名正言顺的事情。”

    “小田，你要认真想想，姬淑媛控告我强bao了她，而蒲局长又正在追查这件案子，在这个时候免去蒲局长的职务，老百姓会怎么猜测，哪是不打自招啊！”

    “邱县长，您不必担心，撤消蒲局长的职务又不要您亲自去办。您刚才指示项书记去调查蒲局长受贿的问题，我想项书记一定会加大调查的力度。待纪委查出蒲局长受贿的问题以后，要人大去罢免蒲局长的职务，这是合情合理的事情。而罢免违法违纪的领导干部，又是人大的职责，我听说刚调来的人大主任是柯世章市长提拔起来的……”

    “我本来就没有强bao姬淑媛，如果这时候把蒲局长的职务撤下来，无形之中告诉了不明真相的人们，我邱俊辉强bao姬淑媛是事实。要是你没有强bao她，怎么要把追查你案子的领导干部免职啊？到时我邱俊辉只有哑口无言，连申辩的余地都没有。”

    “刚调来的人大主任凌亭青，听说是柯市长提拔起来的，而柯市长又是您姐夫提拔起来的。要人大以蒲局长受贿为由，免去蒲局长的职务，这于情于理也说得过去……”

    “小田你不要再说了。从蒲局长追查我的案子就可看出，他明知山有虎，却偏向虎山行，和我有着同样的胆识和魄力。我很敬佩这样的领导，他确实是为老百姓办实事的好领导。”

    “邱县长，我知道您惜才如命，从某种角度说，蒲局长是一个好领导，要人大罢免他的职务也只是暂时的。待纪委把他的问题调查清楚后，要是他的问题小，再恢复他的职务也不迟。我想其他的县领导，对他的腐败行为也不会姑容。”

    “像蒲局长这样为老百姓办实事的领导干部，无论谁都不忍心撤掉他的职务……”

    这天，田百成反复揣摸邱俊辉这句话的内容。他想邱县长不会无缘无故地说出这句话，一定有它更深层的涵义。官场上都说领导干部而今说话很讲究艺术，也不知是哪位领导干部的别出心裁，却潜移默化地蔓延开来。这就像纪甫昕作家写小说那样，很讲究作品的内涵。从前纪甫昕怂恿自己搞创作，讲过作品的深度和广度，还讲过留白艺术等。

    邱县长说无论谁都不忍心撤掉蒲相权的职务，这就好比纪甫昕常说的留白艺术，可以作相反的方面去思考。也许邱县长是暗示自己去找人大主任凌亭青罢免蒲相权职务的意思。

    田百成连续给两位县长当秘书，常常打着县长的幌子发号施令，前任孙县长每每察觉后，把他毫不留情地批评了一顿。邱俊辉来云雾县后，田百成没有摸透邱俊辉的思想，就不敢打着邱俊辉的幌子发号布令，担心被邱俊辉知情后会拿他杀鸡骇猴。

    今天，田百成劝邱俊辉撤消蒲相权的职务，不但没有挨到邱俊辉的批评，反而邱俊辉还暗示要他去找人大主任罢免蒲相权的职务，这让田百成窃喜不已。

    他想邱县长果然是个感恩图报的人，自己只为他搞个假证据就把自己视为知己。自己常常担心留在那个假证据上的汗液会被提取出来，把蒲相权撤职以后，自己就高枕无忧了。

    待邱俊辉下乡去后，田百成自作主张地跑来人大。

    人大和县委同一个院子，并在同一栋楼房里办公。

    田百成常来县委和晏叶放书记的秘书，协调县委书记和政府县长的工作，所以这大院的干部差不多都认识他，知道他是县长的马前卒。

    人大主任凌亭青到任才几天，对县里的情况还不了解。不过人们举报蒲相权受贿索贿的信件，倒是看过不少。尤其是那个建筑商的举报材料，引起了凌亭青的高度重视，便向人大的那些副职了解蒲相权的情况。当然，其中有说无中生有的，也有说情况属实的，总之意见相左。凌亭青心想：蒲相权的问题也许属实，无风不起浪嘛！

    “凌主任，您好！”田百成走进人大主任的办公室后，自我介绍道，“我是邱县长的秘书，名叫田百成。今天受邱县长的委托，和您谈一件重要事情。”

    “田秘书，坐坐坐。”

    凌亭青亲自为田百成沏茶去了。也不知什么原因，凌亭青的秘书没有进来。按说秘书见到领导办公室来了客人，要进来忙碌一阵子。也许凌主任初来乍到，人大还没为他把秘书安排就绪，或许凌主任不喜欢秘书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折腾。

    田百成把凌亭青的办公室的门关上以后才坐下来。接茶喝了一口润润嗓子，然后才说道：“邱县长吩咐，要我把人们举报公安局蒲相权局长的问题向您汇报一下。邱县长收到这样的举报信很多，加上邱县长的工作繁忙，抽不出时间来和您谈。”

    “人们举报蒲相权局长的问题，人大也收到不少这样的举报信。县委和纪委的领导都很重视，而纪委已经开始在着手调查。我想县里的每一个领导，对蒲相权局长的腐败行为都不会容忍。待纪委查清蒲相权局长的问题以后，一定要作出严肃处理！”

    “凌主任，蒲局长接收那个建筑商的几十万贿金情况，全县的老百姓几乎家喻户晓，县里领导的形象已被蒲局长搞得一蹋糊涂。为挽回县里领导的形象，邱县长的意思是建议人大先免去蒲局长的职务。邱县长还建议反贪局要尽快介入此案。”

    “我也有这想法。蒲相权局长的胆子是够大了点儿，几十万的礼金也敢拒为己有。”

    “凌主任，我想蒲相权的腐败问题，也许就是您凌主任来云雾县后要烧的第一把火了。因为邱县长来云雾县后烧了三把火，而且都烧成功了，烧得老百姓都拍手叫好啊！”

    “田秘书说说看，邱县长是烧的哪三把火？”

    “邱县长刚来，由交警乱罚款引起众怒，邱县长便取缔了许多的乱摊派，和裁减各乡镇的闲余工作人员，都说这是邱县长烧的第一把火。人们举报慕友滏副县长长期包养二奶，被邱县长撤职了，说这是邱县长烧的第二把火。为遏制干部大吃大喝，邱县长带着纪委干部、警察、以及电视台的记者，去拍那些干部的吃喝场面，没想土地局局长伏怀荫被邱县长撞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