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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兄弟班的诞生(3)
    曹仁手中的手术刀颓丧地垂了下去。

    (2)

    肖沐天进去了,他示意娜叶放开朗措,几个趴在雪窝口的兵难过地站起来,互相看了一眼,慢慢走开,古蒙儿想钻进去,被人从后面拽住,是郝大地。

    娜叶流着泪,护小鸡似的护住朗措,不肯松手,她不知道肖沐天到底要干什么,朗措还是个孩子。

    肖沐天告诉娜叶,他本来就是孩子,是父母的孩子,也是军队的孩子。娜叶慢慢松开朗措,朗措不逃跑了,孤独地坐在那里,看着肖沐天,泪水顺着他的脸颊流淌下来。肖沐天往朗措身边挤了挤,在他身边蜷缩着腿坐下,说:“我害怕雪下大了,我们再往前走,会没有力气,会迷路,我们中间的人,一个一个地倒下。我害怕曹医生的病加重,他是我们当中惟一的医生,他要保护你,必须保护住你,还要保护我们所有人,我们要是全倒下了,他也倒下了,没有人保护我们,我们就全完了。我害怕要是曹医生他治不好你,他手术做不成功,你的脚烂掉,然后是你的腿,你的人。我害怕要是那样,要是我一个人活着,我走下大雪山,首长问我,朗措呢,你把朗措丢在哪儿了?我怎么回答?要是你的爸爸、你的妈妈,还有你热爱的那些姑娘小伙儿,他们问我,朗措呢?你把我们的朗措弄到哪儿去了?你把我们的鹰弄到哪儿去了?他不在,我们怎么唱歌?怎么跳舞?我怎么回答?我回答不了,回答不出来,没法回答。”

    娜叶哭得更厉害,那么安静的人,眼泪却止不住,曹仁的眼圈也红了。朗措渐渐安静下来,还哽咽着,但他慢慢地躺下了,躺在防潮雪垫上,两只手拽紧了雪垫,一颗泪珠顺着脸颊滚落下来。娜叶连忙过来,用纱布为朗措揩去脸上的泪。

    肖沐天望着朗措说:“朗措,我知道你害怕。现在,你也知道我害怕了。我们没有别的办法,没有别的办法绕过这个害怕。我不想让害怕战胜。我知道,你也不想让害怕战胜。我说得对吗?”

    朗措点头,他不好意思地笑了,娜叶一下一下把他脸上的泪擦干净。肖沐天又说:“那好,我们现在来选择一个办法,唯一的办法,我们一起来战胜害怕——战胜它、打败它,然后我们就不再害怕了。好吗?”

    朗措点头,推开娜叶为他揩泪的手,让曹医生继续手术。曹仁眼里有泪,但却微笑着向朗措点点头。朗措张开嘴,衔住肖沐天递给他的厚纱布,肖沐天紧紧握住了朗措的手。

    在雪窝外,郝大地让几个年轻的兵散去,怕挡着光,不利于手术。

    郝大地和古蒙儿靠着雪墙坐下,古蒙儿说朗措还是孩子,他害怕是应该的,可郝大地和肖沐天他们却让人觉得,他们什么也不在乎,他们太强大,没有什么可以战胜他们。

    郝大地望着古蒙儿,说:“你错了,我和肖沐天一样都会害怕。”古蒙儿望着郝大地,她不明白他的话,郝大地开始给古蒙儿讲他和肖沐天的故事。

    肖沐天心爱的姑娘死了,就死在肖沐天的怀抱里。两年前,他让那个姑娘进来。一般来说,这是忌讳。边防上的人,要不急了眼,没人让自己的亲人上山——路上凶多吉少,身体受不了,亲人知道了这里的情况会心寒。就算人进来了,也在山下招待所里待着。就他不,说如果他们注定了要走到一起,那就让他们做一个证明,看看他们会不会害怕走到一起。那姑娘毫不畏惧,进来了,吃什么吐什么,喝口水都吐,就那样,让兵拖着上了山,证明给他看。姑娘做到了,可那个证明太残酷,那天她去山上拖雪洗衣裳,看见一朵高山报春,那种报春内地看不到,的确很美。姑娘高兴坏了,跳着脚喊,快来呀,快看哪,多美的花。落地的时候摔倒了,再也没有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