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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常世来客
    将目前能想到的、天马行空般的假想说出口后,面对神情各异的付丧神们, 真夜连忙摆了摆手, 连自己都不太确定地干笑着补充了一句。

    “那个……啊哈哈哈, 我知道我知道, 这种无凭无据的瞎猜是很难让人放心啦!但是, 我也想不到其他可能了嘛……”在四双眼睛的注视下,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到后面几乎已经是微不可闻的自言自语了。

    最后, 还是鲶尾眨了眨眼, 放下手中的汤碗, 乖巧地回道:“不是不放心的问题啦——那个叫博物馆的地方, 是什么?什么大人物的住所?”

    真夜的表情明显一滞, 转而看向其余几人,不禁被他们脸上大同小异的疑惑弄得很是有些哭笑不得。

    听完有关现存刀剑本体刃身的简要状况, 加州清光不由低下头,颇觉微妙地看了眼腰间的赤色打刀拵:“……在这个时代, 我们都类似这样的待遇?像是易碎瓷器一样地被保护起来, 偶尔展出供人参观?”

    “因为现在也没有什么战争了吧?”髭切倒是很欣然地点着头,“嘛, 就这样悠闲地度日不也挺好的么?——嗯嗯, 什么都不用斩的话, 大概也不会多出什么奇奇怪怪的新名字了?哈哈哈。”

    不过欣慰了没几秒,他又很快被另一个问题难住了:“唔……但如果有过很多名字的话,被拿去展出的时候究竟该用哪一个呢?……稍微有点困扰呢。”

    “既然是展出, 那肯定是全都会用上吧!”鲶尾肯定地点着头,而真夜则是在心里默默地补了一句:关于名字这方面的事,那些专精于此道考据的研究者们绝对比某位健忘老人清楚多得多了。

    不过……无论是成为逸失物的加州清光,还是传承混乱、现存状况不明的髭切,大约都难在如今的时代见到踪影了。

    “但是,为什么就没有别的可能了?再不济我们也还能先回本丸,那样的话……”至少这个方法可以保证寻回那两位不知道现在何处的刀剑男士吧?

    山姥切国广没有把话说完,但他相信在座几人都能够理解这半句话的含义。

    真夜一愣,随即笑容苦涩地摇摇头,向他递过某样不超过手掌大小的物什:“啊啊抱歉,忘记说明了……关于这一点,你可以自己确认一下?”

    “这是……传送罗盘?”他伸手接过那个怀表模样的物体。指尖触及盘表的瞬间,圆盘顶盖便自动弹开,内里显示出已被调整至返程的设定。然而这小巧便捷的传送装置却反常地没有开始旋转启动——罗盘的正上空,一行由金粉粒子构成的大字清晰浮现。

    当前存在队员处于无法移动的特殊状态,强行返程将可能导致不可预料的严重后果。

    打刀青年顿时条件反射地抬头看向其他人,语气中满是无法掩饰的惊异:“这是……?!”

    早已见过相同一幕的其余众人自然是给出了再是平淡不过的肯定回应。

    “如你所见。”清光耸着肩,无奈地叹气道,“在找回那两人之前,我们大概是不能回去了——嘛,往好的方面想,至少可以在现世这边玩个……咳不,我是说好好考察一下风土人情!为下次的出阵做好万全的准备!”

    轻扣上罗盘的表盖,山姥切国广沉默着将视线投向眨了两下眼的审神者,并不打算发表任何意见。

    “具体地点的话……骨喰被寄存在京都国立博物馆,至于退酱——虽然作为个人收藏没有太多公开信息,但米泽市的上杉博物馆似乎每年都会有上杉家藏刀的展出。”真夜一手点着唇回忆道,“不过无论哪边好像都离东京挺远的?而且还不在同一个方向上。”

    “这样啊……”鲶尾点着头,试图在自己残缺不全的记忆中找出她提及的地名。

    听到某个发音的瞬间,加州清光下意识地喃喃重复了一遍:“京都……!”

    “京都呀,相当令人怀念的地方呢。”曾在源氏家族传承数代的名刀也露出了似是追忆着过往般的柔软眼神。

    沉默着,在场唯一没有发表感想的打刀青年紧抿着唇,将那个由齿轮、指针和表盘组成的冰凉机械递还给少女。

    “啊对了,”从他手中接过传送罗盘时,真夜顺势便回忆起了先前的乌龙事件,不禁有些心虚地移开视线,“之前的……咳嗯,没事了吗?”

    “之前……”山姥切国广顿时愣住了,无数模糊不清的零碎片段在短短两三秒内拥入脑海。待他回过神来,额上已然多出了一只不属于他的、带有温暖体温的柔软手掌。

    “脸色好差……是不是还觉得头晕?或者有哪里痛吗?”她凑近些许,细细感受着他们之间的体温差,很快便过意不去地垂下了头,“好像要比平时热一点……抱歉,都是我不小心……”

    分明只是再简单不过的、表示关切的单纯举措,但或许是脑海中那些残存不多的模糊画面作祟,那颗在胸腔内搏动的器官也好像不听指挥般、自顾自地加快了节奏。

    尽管已记不清具体内容,他却不能否认,自己似乎是做了一个相当漫长的……奇怪的梦。

    充满着记不清细节、却温暖得让人不想放开的点点滴滴。

    真是……为什么这个笨蛋就意识不到他脸上发热的真正理由呢?

    强撑着维持与平日一般无二的冷漠表情,山姥切国广逃也似的向后避开了她的触碰:“不,你没有什么需要道歉的。”

    “可……”

    “不用在意,我很好。”他不自然地将脸扭到一边,加重了口气强调道。

    “但是……”

    见少女一副还想说些什么的模样,鲶尾笑嘻嘻地跳到她面前,竖起食指左右晃了晃:“好啦好啦,他本人都这么说了,你就安心吧?就算真有什么事的话,这不是还有我们在嘛!”

    “没错。况且我们可是刀剑之身诶,哪会那么脆弱啊。”加州清光认同地点着头,显然忘了自己偶尔会借着轻伤的机会硬挤出点点泪光、以此为理由正大光明的各种撒娇行为。

    真夜来回地看了看这几个硬是把她的解释卡在嘴边的家伙,也只得微妙而无奈地松了口气。在心里默默向某位似乎对此毫无印象的受害者道过歉后,她便顺水推舟地把有关那段尴尬经历的记忆自我删除了。

    直到这时,髭切才一改先前的旁观态度,语气轻快地扬起笑容:“嗯嗯,作为统领,确实也要有偶尔关心部下的必要呢。不过比起这个,现在最好还是先解决摆在面前的主要问题——你不这么认为么?”

    “主、主要问题指的是……”在那个有着明显转折意味的连接词过后,对方突然认真起来的锐利眼神很是让真夜有些措手不及。

    懵了两秒,她才意识到问题所在:“你是说……之后的行动方针吗?”

    “这个嘛,不管过程如何,最终做出决定的还是你呢。”髭切笑眯眯地提醒道,“所以如果想去见家人……”

    “不,唯独这件事……请不要再提了。”突兀的,她断然截住了这个对她来说不怎么愉快的话题。

    山姥切国广注意到她说完这句话便垂下了眸,褪去所有表情的面容上无悲无喜,却意外与他先前睁眼的瞬间所见、无限接近地重合了——

    那既是低头不愿被看见表情的执拗,也是不自知地从大睁着的双眼中滚落晶莹的脆弱。

    会露出这样的神情,是因为……“家人吗……”思及某个被提及的关键词,山姥切国广隐隐感觉到自己或许错过了一段很重要的交谈内容。

    而作为当事人的审神者却只是充耳不闻地盯着自己双手掌心的纹路愣神,丝毫没有对此作出解释的打算。

    不过他也没打算听就是了。

    “不想说的话就不要勉强自己。”

    尽管对方的口吻听上去一如往常般冷淡,但真夜却能够感受到这其中几乎差点再度令她心中一揪的关切:“不,我……不是……”

    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有关家人的话题,对她来说是没有勇气向人提及的晦暗,只适合在她记忆的阴影中、与那些过往一同慢慢发酵。

    在看到那张海报的背面之前,真夜完全没想过会在这里看到与自己家人有关的内容,也没料到那海报本身竟不是她以为的宣传广告——

    就和其他所有会替偶像打抱不平的忠实粉丝一样,那些喜欢着“真夜”这个虚拟角色的支持者们沉痛于那场坠楼事故的同时,也对相关调查组织将其定义成畏罪自杀的草率言论表现出了强烈的不满。

    那是一份言辞中肯、感情真挚的呼吁书。

    对她来说素未谋面的人们,不带一分虚假地期望着能为她洗清身上的欲加之罪。

    但如果仅是如此,真夜自问也不至于会惊讶失态到直接摔下楼梯的地步。

    那个从未让她有过回去打算的家,就在不经意的一瞥间突兀地闯入了她的视野——而正是法律与血缘上的双重联系,让挂有双亲名义的那对夫妇成为了可以提出案件再审申请的正当人选。

    也恰是这道被通过的再审请求,令那些坚信她会遵守诺言、救出受困玩家的支持者们看到了希望,开始着手从各方收集证据,用以质疑“自杀”二字的真实性。

    比起那些当真被人挖掘出来的重重疑点,真夜倒是觉得跨国提出再审要求的那对夫妇更反常一些——为一个大部分时候都被视若无物的孩子花费如此之大的心力?若说这其中没有任何相关利益,真夜情愿去相信世界和平这类愿望的实现可能。

    毕竟依照常态,那两个人应该并不会在意她的生死才对;当然,她自己也早就对这种绝对称不上正常的扭曲亲情习以为常了。

    但这就好比一块结痂已久、看惯了的老旧伤疤,绝非什么能够轻易示人的事物。而任何出于关切的体贴——尤其是被她寄予了温情的他们,每每好意提及与家人再会一事都会让她心生惭愧。

    要说吗,她和亲人再会时绝不可能是那种令人感动的久别重逢?果然还是开不了口吧。

    但对于她咬紧牙关不肯透露半分的事,几乎所有人都表现出了如刚才那般的体谅——偏偏是这种无理由的信任和理解,才是最能触动内心、对她而言的遥不可及之物。

    简直……就像是被真正的家人纵容着一样。

    轻微地咬了咬牙,真夜摇摇头努力甩去这过于一厢情愿的妄想:“我知道……谢谢大家的关心,但果然我们还是应该先去找……”

    叮咚——

    突兀而清亮的电子铃声恰巧打断了她刚开了个头的决定,真夜慢半拍地眨眨眼,直到接连响起的第二声门铃开始在厅中回荡,她才终于反应过来地抬起头。

    加州清光将如临大敌般站起的另一把打刀拉回座位,而后转向少女确认道:“这是……有谁在门口吗?”

    真夜点着头,脸上同时呈现出混杂着困扰和尴尬的复杂神情:“该不会是某个麻烦的家伙回来了吧……不不,也有可能是那个不知姓名的房主……不不不,如果是房主肯定会自己拿出钥匙开门吧?果然还是那个……”

    说话间,门铃声催命般地第三次响起。

    “我去开……啊不,还是把收拾的事交给我们吧!”瞥见那只被摆在茶几上的、孤零零的汤碗,鲶尾藤四郎精神满满地举起了手自告奋勇道——开玩笑,要是那一厨房的狼藉被发现了……麻烦可就大了去了!

    一不留神被他搭上伙的打刀则是懵逼地指了指自己,又看了看眼前笑得满脸纯真无邪的清秀少年:“我,们?”

    “真是的……”目送少年模样的付丧神们走过拐角,起身而立的审神者才有些哭笑不得地摇着头,转向两位已整备好武器的刀剑男士,“还是我去吧?因为正好还有一些想问的事……”

    ……

    “呐,黑童子,刚刚那样是不是太失礼了一点啊……”一身类似古代狩衣装束的来访者之一小心翼翼地看了看身旁同伴,伸手拉住对方同样宽大的袍袖小声道,“门铃按得那么急,会被人当作催促的吧?”

    低头望了一眼那只停留在自己袖口的小手,黑袍白发的幼小男孩稍稍缓和了脸上有些冷硬的表情,一字一顿地回道:“没……事的。是、是三下……”

    “师父他们确实有提到过敲三下门是基本礼貌啦,但门铃还是有点……”看得出最先开口的白衣童子显然很是为难,忍不住担忧地提点起了身旁不善言辞的黑童子。

    定定地注视着同伴手中来回晃动着的白幡,乌帽乌衣的童子安静而乖巧地听着耳畔的絮叨声,任由话题中心从要注意的人界礼仪、到等会应该传达的重要事宜,再一路转为对顺利完成任务的坚定信心。

    “来……了。”听到门锁处传来轻微咔哒声的瞬间,他沙哑着嗓音出声提醒,同时不自觉地握紧了手心鬼火缠绕的巨镰。

    “诶诶?突然就……”白衣童子闻言眨眨眼,从晋升成为正式鬼使的幻想中清醒过来,那张清丽如同女孩一般的面容上也猛地浮现出异常紧张的神色,“等等!我想了想,黑童子还是先不要开口说话比较好!和那个灵魂沟通的任务就交给我吧!”

    “好……白童子说的话、我都……会听的……”黑童子乖乖点头应声。犹豫了一下,他也学着白童子收起招魂幡的动作、轻松地将那把比他还要高上些许的巨镰背到了身后。

    收好武器等了几秒,他们面前这扇紧闭的门扉终于迟迟开启了。

    白童子正要清清嗓子开口表明来意,却听一个毫无紧张感的声音轻快地向他们打了个招呼:“哎呀?还真是少见的客人呢。日安喔两位。”

    尴尬地望了一眼外面漆黑的院落,白童子正在认真思考一个严肃的问题——他到底要不要把眼前青年口中的“日安”,纠正成更恰当一些的“晚上好”呢?

    这一短暂的纠结间,这个有着亮金双瞳、一看便知绝非人类的青年就笑眯眯地继续说道:“不过,这么晚了还上门拜访,难道说……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一直保持沉默的黑童子则是安静地打量了眼前气息与他们略有差别的陌生青年一会,而后便若有所感地顺着某道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回看过去——那是一个只从门边现出一半身影、却几乎把全身上下都罩进一块破旧白布的奇怪家伙。见他看来,那人甚至干脆移开了眼,满脸漠不关心的冷淡表情。

    听到对方直截了当的问题,白童子顿时想起自己身上背负的重要使命,不禁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

    “正是如此!吾等为冥界之主阎魔大人座下的黑白童子,目前任见习鬼使一职。此次前来乃是追踪一名死后未能及时前往冥府报道的女性灵体,请问这位……这位大人是否认识一位名为……”

    “嗯?我不太擅长记别人的名字呢,所以你说的那个人我完全没印象诶。”浅金发色的青年笃定道。

    “啊不……我还没说完呢……”白童子突然觉得有些无力。

    “哈哈哈不要在意不要在意。”哪怕被当面点穿装傻的事实,青年也只是毫不在意地笑了笑,一边说着,一边作势伸手搭上身侧的门把,“这里没有叫明叶或者其他什么名字的人噢。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两位可以请回了?”

    “请等一下!”白童子大惊之下再也顾不得那些繁琐的礼节了,连忙用手中的招魂幡卡住那扇差点关上的门,“不记得名字也不要紧!我们出发前有好好看过生死簿,只要见面就能认出她的!而且灵力追踪的最后结果就显示在这附近……拜托了!请帮帮我们!”

    “帮你们?”一个很是有点耳熟的声线如此反问道,语气满是疑惑。

    不过白童子此时也无暇顾及更多了。他诚恳地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是……为阎魔大人带回这个灵魂,是我和黑童子成为正式鬼使前的最后试炼……所以如果看到过一个——嗯……披散着长发的漂亮姐姐,可不可以告诉我们她现在在哪呢?”

    站在玄关后方台阶上、被两名刀剑付丧神挡住身形的真夜听到这个微妙的称呼只得好笑地摇摇头,同时万分庆幸自己听从了自家刀剑“你在这里等着就好”的谨慎提议——不过从声音上判断,这两个自称鬼使的应该还只是孩子吧?冥界竟然是那种雇佣童工的黑心企业吗?!

    而就在她内心吐槽的这会,那个清朗的少年音还在门外一侧苦心劝诫着眼前两把油盐不进的人形兵器:“越是纯净的灵魂、在这边的世界停留越久,就越可能被现世间的各种邪念污染……两位应该也明白的吧?回到常世完全是有利无害啊!”

    一直盘踞在真夜心中的某个谜团终于因他人的一句无心之言而豁然开朗。

    “常世……常世!没错,这就对了……和现世相对应的概念,就连收容灵体这一点也……”她心中微微一动,不禁为这些能够完美对号入座的新信息屏住了呼吸。

    “啊……找到了。”

    黑袍白发的童子猛地把头扭向那声喃喃低语的方向,缓缓扯开一个叫人浑身发冷的狂气笑容。身后的黑色巨镰不知何时已被小小的鬼使握在手里,泛着冷光的锐利金属遥遥指向门内。

    和缓的气氛几乎在瞬间消散殆尽,某种无需言明的紧绷感不约而同爬上对峙双方的躯体。

    冲突,一触即发。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挤出来这一章【似乎有一周多没更了?_(:3」∠)_抱抱小天使们

    _(:3」∠)_三次元忙成狗,只能空下来的时候整理整理大纲。结果理完发现这章开始综入yys毫无违和感

    【其实说到yys,想想茨木和髭切之间的恩怨,还有大狗子和被被的声优梗……怎么我好像有点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