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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苏卉跟小灵灵感慨过好几回:这辈子实在投了个好胎。小说

    生在一个相当开明的士大夫家庭, 展现出与众不同的天赋, 就在祖父祖母亲爹亲妈的惊喜之中, 苏卉一直享受着超然的“因材施教”待遇。

    相对于自己这辈子的兄弟姐妹而言,绝对是非常超然了。

    在苏卉展现出成人水准的思维能力以及沉稳的个性之后,她老爹存放他人履历的那个小书柜就对她再不设防, 甚至翻看过后还能拉着她爹“不懂就问”。

    这些履历加上自己氪金从系统里换来的各路消息, 足够苏卉津津有味地度过好多个下午。

    她这副样子专心于落在她老爹眼里, 又正赶上她爹不那么忙的时候,苏卉还能从亲爹口中听到第一手消息, 比如她爹对贾政和薛恒这对连襟的看法。

    对于贾政,苏泰和真是各种意义上地看不上;但说起薛恒,苏老爹就是妥妥的欣赏了。

    苏卉她老爹肯接受好友林海的推荐, 接纳薛恒, 正是看中薛恒执掌皇商之家多年历练出来的务实本事。

    谁让他手底下有个数十年如一日不干活的贾政?再不弄个能干活儿还能稍微给贾政擦擦~屁~股的能人, 难不成还让他这个工部侍郎亲自给贾政填坑?

    而薛恒经过苏泰和长达半年的考验,终于被他的上司苏泰和归在了自己麾下——心腹不用想, 却好歹能算上半个自己人。

    这一点也是苏卉近期才从她爹嘴里得知的。

    如今黛玉从宝钗问到宝钗她爹, 再绕来绕去……苏卉就笑了,“想问你二舅?”的前程吗……

    黛玉坦荡极了,“二舅舅这个官儿是当年外祖父故去后圣上赏的, 我猜二舅舅就算有一二不妥当的地方,看在外祖父和宫里贵妃娘娘的面子上,也不会如何。”

    话说苏家极为开明,林家也不遑多让。

    林海与贾敏夫妇也不大想黛玉高嫁, 无奈林海四十多年已然做到三品京官,贾敏又是国公嫡女,夫妻俩的嫡长女自然会在一众宗室与世家挑选儿媳时被明里暗里多番留意相看。

    所以甭管情不情愿,黛玉爹妈该教闺女的东西总是要教的,而且还教得比较早。

    于是听到黛玉这么一席话,苏卉一点都不惊讶。

    黛玉继续道:“探春想跟你说话,偏生不好凑上来。”她轻叹一声,“二舅舅家将来只能落在珠大哥哥身上了吗?”

    连十多岁的外甥女都知道舅舅本事不成……名声都这样了贾政还恋栈不去呢。

    苏卉颔首道:“我难得见探春一回,她这阵子又故意远着我……”

    苏泰和是贾政和薛恒的上司,探春与宝钗不至于要始终跟苏卉待在一处,同进同出,讨好奉承,但是多凑在一处,比对其他小姐姐稍微热切些总是必要的。

    以前探春和宝钗每次见面都会特地结伴而来,跟苏卉寒暄一会儿,这次……宝钗故我,探春就是在刻意躲着苏卉,但她本人又明显不大情愿,这股子矛盾纠结劲儿莫说宝钗,连黛玉都瞧了个通透。

    所以黛玉就替表妹说了句公道话,“我听我娘说二舅母一直不大自在,探春这番别扭样子,说不得就是我二舅母教的呢。探春又是庶出,她的苦处都说不出口。”

    贾敏与王夫人不合,受亲娘影响,黛玉对她二舅母的印象……那是相当不好。

    此时苏卉与黛玉披着斗篷,并肩缓缓前行,默契地站在掉光了叶子的树下,身后还有两个拼命压低存在感的大丫头,苏卉忽然抬手在黛玉脸上捏了一把:嫩得不要不要的!可惜比起贺启楼来,肉还是少了点。

    “咱俩什么交情?你就不能想问就问?”

    黛玉面皮微红,果断回掐了一下,“反正你又不是听不懂。”

    顶着个治家不严的失察之名,还是个差点让自家卷入谋逆案的失察,贾政虽然看起来有惊无险,平安过关,但实际上他一连失去了两张护身符:一个是他老爹的遗泽,另一个就是元春的照拂。

    如果贾政在上折子的时候主动请求辞官,还能圣上留下个好印象,就算他因为去官用不上,这份来自圣上的好印象总会转移到元春以及贾珠身上。

    可贾政要真是这么知进退,会做人,哪怕处置庶务的能耐低些,也不至于在工部一待十多年还纹丝儿不动。

    贾政无能偏偏官迷,这已经是公论了,公论到黛玉都心里有数。

    黛玉这次就是想问苏卉:苏叔叔会不会借着这次二舅舅丢光护身符的机会,“一鼓作气”把二舅舅革职?

    答案是不会。

    苏卉再清楚不过:一来,她老爹还没到对贾政忍无可忍的地步。贾政再怎么不好,却也不是毫无优点,起码他不会经常拖后腿。

    二来,就说来话长了。苏家当年并没有急火火地跳出来表明身份,但苏家偏向太子是毋庸置疑的。甚至在太子被废几乎是墙倒众人推的时候,苏家也不曾落井下石,还“不合时宜”地上表替废太子申辩。

    这么多年过来,苏家看似与义忠王府并不亲近,但人情仍在。也正是因为这层关系在,苏泰和亲自出手开革贾政,哪怕十分顺理成章,也会让有心人理解成义忠王小肚鸡肠立时报复。

    义忠王小肚鸡肠吗?嗯,义忠王是挺爱记仇的,不过如今的贾家实在没有让义忠王放在眼里的资格,再说在贾代善去世后落井下石也很难看。

    这番话苏卉当然不能照实说给黛玉,只能提炼一下,再顺便提醒一句,“义忠王看在你没了的外祖父面子上也不会对你二舅舅如何呢,只是贵妃娘娘有孕在身,正是金贵无比的时候。”

    如今贾政这阵子真要有个好歹,八成也是冲着宫里的贵妃来的。

    至于苏卉为何如此坦诚相告?因为林海他爹曾经教过义忠王和他几个兄弟,真要分个亲疏远近,林家还排在苏家之前呢。

    黛玉点点头,郑重道,“我知道了。”

    她十分聪慧,苏卉这一堆话她一准儿一样不落地转述给她爹娘。片刻后,黛玉喜忧参半道:“二舅舅……也难劝得住……”

    有这一句话苏卉就知道她这次没白费口舌:二舅是个官儿迷,黛玉就知之甚深。

    二人说了好一阵子“体己话”,苏卉与黛玉再次回到一众小姐妹三三两两坐在一处的花园,就见湘云宝钗与探春三个相携而来——三个漂亮姑娘的神情可都不太美妙。

    因为探春表情尤其扭曲还带着几分……委屈,苏卉便以为她们三个是为探春而来,可真等湘云她们三个走近,苏卉才福至心灵:别是要央求黛玉吧?

    几人寻了个凉亭坐下,吩咐丫头抬来炭盆,挂好厚帘子,望着不远处在长廊里说说笑笑的姐妹们,苏卉还想热一热场,先评论下眼前这几株梅树,湘云最先按捺不住,轻推了探春一回,“你可是憋坏我了,人都齐了怎么还不言语?!”

    探春微垂着头,并不答话。

    苏卉见状忙问,“需不需要我回避?”

    宝钗闻言立时拉住苏卉,她不好越殂代疱,却也劝道,“苏妹妹在,正好一起拿个主意。”

    你得承认,只要不挡宝钗的路,她就是个奉行与人为善和助人为乐的妥帖人。再说宝钗她爹可是稳稳投靠了苏卉她爹,这种时候宝钗哪会平白开口赶人?!

    苏卉顺驴下坡,留了下来:她一直挺乐意吃贾家的瓜,看热闹不怕事儿大嘛。

    探春终于抬头,幽幽道,“太太从忠信王府请了位嬷嬷来。”

    忠信王是义忠王,今上与义庆王的堂兄弟,太上皇的亲侄子。

    话说,从宫里或者王府里延请退休女官做供奉,教导自家女孩儿,当真不算什么新鲜事儿:有门路的,就从宫里请,还有讲究的人家非坤宁宫、慈宁宫出来的女官不请;路子略差些的人家,还能从王府里请。毕竟王府里的女官,也得在宫里学成练成,才能被指派到王府办差。

    问题就来了。

    贾家再怎么大不如前,家里也有位贵妃,还是有孕在身的贵妃,从凤藻宫里延请个把女官实在不要太容易。贾家没走贵妃这条路,当然是不想让贵妃知道!

    苏卉瞥了眼黛玉,果断开口:“只教你一个,还是姐妹们都教?”

    探春低声道:“只我一个。”

    此言一出,满场静默。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过去,黛玉才道:“这也……忒过了。”

    湘云则扭头问向苏卉,“苏姐姐,你见多识广,是不是……咱们想得那样?”

    话音未落,四对美目齐刷刷地全盯住了自己。苏卉也没啥压力,点头道,“没错。”

    之所以说苏卉“见多识广”,那是因为自从她祖母为了她亲事而进宫向皇后告状之后,每隔半月一个月,祖母便要陪进宫皇后娘娘说说话,隔上一两次还带上苏卉一起……

    做了这么久的仙子老师,苏卉对他人的好恶早就十分敏感:皇后娘娘当真挺喜欢她,大约也有心选她做儿媳妇。幸好她年纪太小,皇后也觉得儿子的婚事该再慎重一些,才没太“着相”,不然苏卉老爹就得硬着头皮给她上报参加大挑了。

    就凭苏卉隔上一两个月就能见到皇后,她的看法对于几位小姑娘就足够至关重要。

    苏卉顺便科普了一下,“忠信王妃可是郑家大奶奶的堂姐。”

    此言一出,几个小姑娘全都瞪大了眼睛,唯独探春幽幽地叹息了一声。

    皇后所出的五、七两位皇子,至今不得受封太子。

    而同样育有两位皇子的郑妃没啥想法……真是鬼都不信:郑家在太上皇在位时就颇有威势,而今手中握有几万精兵,更有族人官居二品封疆大吏……这样的人家纵然没机会怕也是要搏一搏的。

    苏卉估计贾政在降职后真心担忧自己官位不保,思来想去还是不想辞官不做更不想颜面无存地被逼去官,从而借着王子腾的门路找上正火红至极的郑家,希望送个女儿过去聊表诚意。

    当然她的猜测,哪怕是十分靠谱的猜测也不适合告诉这几位小姑娘。

    苏卉点到为止,探春感不感激不好说,但黛玉却是心里有数的。

    她拉住探春的手,坚定道,“放心,我一会儿就跟我娘说。”

    其实宝钗和探春都是有大志向的姑娘,两个人都不介意为妾,但必须是“堂堂正正”地给贵人做侧室。

    不然宝钗她爹何至于花费十多万银子,谋个正经六部差事,甚至为了这个官位不惜改换门庭,跟王家疏远了不少?

    除了为了他自己的前程,就是为了亲闺女拿到大挑的资格,而不是委委屈屈地参加小选。

    探春的想法……嗯,看看她的经历,尤其是她那个但凡脑子没病都得远着的亲妈,谁能猜个七八分:不得不做贵人的侧室也就罢了,但如果可以选择,她绝对更想做正室。

    所以跑来告状,向姑母告她亲生父亲的状,如果不是应了她本人的心意,她绝不会这么做。

    此时湘云更是拉着探春道:“真是糊涂!怎么能……你姑妈定会给你做主!”

    湘云她爹史鼒袭了保龄侯,官居四品侍读学士——本朝的侍读学士可不只管给圣上太子讲经史,这个位置类似于后世的智囊,品级不高,但能经常见到圣上,更能对圣上施加一定影响……反正没人敢小瞧。

    因为官职特殊,湘云她爹只跟故交往来,连带着湘云跟她娘也不经常出门走动。史鼒跟贾赦贾政这两个表哥的关系……说一般都算客气,他活着湘云就不怎么登荣府的门,但他跟贾敏却一直都很亲近。

    这样的湘云在面对黛玉的时候,也是个“敢讲帝”。

    她犹嫌不足,更是补刀道,“真是一点颜面也不讲了?!这么着让贵妃娘娘,”说着她看向黛玉,“也让表姑如何自处?”

    她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就因为没法儿自处,元春和贾敏才绝不会坐视不理。

    宝钗见状连忙委婉地安抚了几句,又有黛玉的保证,最后姐妹们告别回府时探春脸色还算不错。

    送走不那么相熟的姐妹,趁着私下没人,黛玉怒道,“这是卖女儿上瘾了?”

    有爹疼娘爱的黛玉冷嘲热讽基本没有,但是一针见血……这不就来了?

    苏卉笑道:“瞧你这张嘴!换个人可不许这么说。”

    黛玉哼了一声,再没说话。

    话虽如此,苏卉却深以为然。

    宁荣二位国公全是军功起家,最辉煌最风光的时候哪怕圣上有意都没送女入宫。

    贾代善死了没多久,荣国府就得靠着自家女孩来支撑门户,在贾敏和黛玉母女看来,这就够丢人的了。

    幸好元春有能耐能得圣宠,初封就是贵妃,如今又有了身孕,算是地位稳固。

    这次……看看湘云宝钗她们的表情就知道,这次不仅仅是卖女上瘾的问题,而是……堪称下作了!

    不管探春参加大挑还是小选,没道理越过亲姐贵妃去。也就是说,很大程度上,元春能决定探春的前程。让元春做主,那真是无论如何元春都不会把妹妹往郑家那边塞。

    贾政正是知道这个道理,才偷偷摸摸请了忠信王府的嬷嬷来教导探春,妄图暗度陈仓:也就是不走大挑这条明路,而是到了年纪就把探春送到忠信王府亦或是郑家,甚至是郑妃所出的皇子后院里。

    要知道经过大挑被指为侧室,和一顶小轿子送进去府里的……傻子也知道地位不一样!

    所以说为了保住官位,贾政真是够拼的。

    想想原著里贾赦贾政兄弟卖女儿都是传统,苏卉也只能摇头笑笑了:隔壁宁国府各种腌臜恶心事儿源源不绝,却也没动过卖闺女的念头。

    与黛玉分别,回家后苏卉抱着亲妈的胳膊,也来了回“小喇叭开始广播啦”。

    汪桐语听完就笑,刮了刮苏卉的鼻梁,“你这几个小姐妹说话虽然直白些,却也难得。这个年纪就如此明白事理。”

    当着亲妈,苏卉也很敢说,“郑家声势这么大?”

    因为两次三番进宫,汪桐语对女儿的前程已经有了些隐约的猜测,因此涉及朝局政事她绝对不会粗暴地来一句“这是你该问的吗”,而是循循善诱,“郑家不大看得上工部的油水,不然你爹没准让人劝说见一见上峰呢。”

    苏卉笑了笑,“圣上这阵子用得上郑家,睁一眼闭一眼罢了。不过一笔一笔的,都得记在心里。”

    跟女儿说话,总有种面对同龄人的感觉。对此汪桐语也见怪不怪了,“他家瞧着是要守住手里那些精兵,旁的……成与不成还在两可之间,何况他家也没势大到在朝堂上说什么是什么。”

    这话翻译一下就是咱们家不吊他郑家。

    自家跟义忠王那边可一直藕断丝连……苏卉就道:“那是虚张声势了?”

    “总有那糊涂的,看不透的,给郑家送银子,”汪桐语笑道,“敏敏她二哥不就是?”

    “这都是疾病乱投医。我估计王大人有阵子不理他,他畏惧得紧。”换句话说就是没靠山不安心斯基,其实老老实实靠着元春,等儿子发达,做个老封舒舒服服的过日子不好吗?偏生贾政自认怀才不遇,不认命啊。

    母女两个闲扯了一会儿,倒是让苏卉越发怜悯贾珠和元春兄妹两个,再说苏卉对今日之事本就有些猜测,于是当晚翻了贾珠的牌子。

    贾珠瞧着……恼怒加委屈,一见苏卉他就忍不住了,“还想着什么时候能再见您,这就见到您了。”

    苏卉笑盈盈地看着贾珠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简直心有灵犀是吧?有什么苦水要找我倒一倒?”

    贾珠比元春更有城府,但他跟他妹妹一样,一旦有了足够信任,这也是个耿直小公子。

    贾珠果然开门见山,“我爹原想把我妹妹送给三皇子。”

    三皇子正是郑妃所出,比皇后所出的五皇子大两岁,但也尚未婚配。两个女儿一个入宫为妃,另一个则送给皇子做侧室……这可不是礼乐崩坏的王朝末年,贾政这么做无疑是非常之不要脸的。

    苏卉道:“郑妃脑子被猪踢了都不会答应。”你爹不要脸,郑妃要啊!三皇子也要啊!

    贾珠捂着额头道:“人家当然不答应。忠信王要了……听说是这位王爷答应父亲,帮着美言几句,也让忠顺王不再紧盯着他。”

    “你爹这是经过大事后彻底糊涂了,这都能信。”苏卉拍了拍贾珠的肩膀,“可你能怎么办?”

    如果贾珠够果断,就该谋划个不会牵连到他身上的罪名扣在他老子头上,让他老子毫无理由地致仕。

    苏卉也要看看贾珠后续的手段,这将决定她将来再给贾珠续多久的课程。目前为止,贾珠的表现都是仁厚有余,果决不足。

    不得不承认,混官场,厚黑乃至心狠手辣都少不了。更何况贾珠对付老爹,让他老爹赶紧退休,也远远称不上心狠手辣。

    贾珠果然没辜负苏卉的期待,“拖不得了。”他想了想又道,“今儿我妹子,庶出的那个,出门见我姑母家的表妹去了,我让我这个妹子跟表妹告上一状,看看姑母怎么说。我姑母素来对我庶出的弟妹不大热切,万一她懒得搭理,我还得另想办法。”

    贾敏再看不上庶出,也不会糟蹋她爹娘的血脉。这事儿贾敏还真地会管,只不过她管也只能是想办法给探春说门亲事。

    苏卉便道:“你是怕这档子破事气着你妹妹吧。”这个妹妹指的自然是元春,“当初你妹妹还明晃晃地告诉你祖母你母亲,自家弟弟妹妹的亲事她会细细瞧着……她都这样说了,你爹没法子还不是……出此下策?”

    原本只是教导贾珠控制住时不时作妖的亲妈,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贾珠得爹妈一起治——这多少有点超纲。

    苏卉想到这里,更添几分耐心。

    贾珠抬手问道:“难不成我不用瞒着我妹妹?”

    “你妹子是贵妃,就凭这一条你就不用担心她撑不住。你请你姑妈帮忙,万一你姑妈求来的亲事你爹不同意,最后还不是要往你妹妹那儿走一遭?还不如快刀斩乱麻。”

    贾珠并非没主意,他只是满心郁闷无人可诉,同时更需要一个人帮他坚定信念。他垂头琢磨了一会儿,再抬头目光恢复坚定。

    苏卉放心地下课。

    第二天晚上苏卉就见了元春,元春果不其然……直接气饱了。

    说起来郑家八成是存了耍弄贾家的心思,而忠信王最后白得个美妾,谁都不亏,至于之后贾政回过味儿来要讨说法?

    贾政真有这个胆子?真有这个胆气就不会在“走投无路”时只想着卖闺女了。贾政也就是个窝里反。

    荣府治家不严,看似没伤筋动骨,但是这一家子的虚弱已然展露无疑。这个时候当真是谁都能踩上一脚,但也仅止于踩一踩,赶出京城什么的完全不用想。

    毕竟元春还在,贾珠将来也像是会有番作为的样子。但趁着此时扯一扯荣府后腿,万一能借着折腾荣府的机会,损了元春的胎气,再绝了贾珠的前程,那就是意外之喜了。

    没过多久,贾珠与元春兄妹就想清楚了这一点,然后他们就再不犹豫。

    三日后,贾政休沐在家,面对清客的奉承他难得地心不在焉了一回。小厮正上茶之际,听说贵妃打发了太监上门,他刚刚端起的茶盏……卡啦一声摔在了地上。

    东窗事发……政老爷会是反应?当然是躲啦。

    元春把祖母、母亲、嫂子以及探春一起召进宫中,她一点都不避讳,直接就是一通数落……说得王夫人和李纨面红耳赤,贾母则是直接一个倒仰——老太太还真不知道儿子竟动了这种歪心思!

    数落完了,元春口干舌燥,却还不肯省事,喝茶润了喉就掰开揉碎仔细讲了好一通道理,尤其是利弊得失,用大白话掰扯得清清楚楚——生怕她识不得几个字亲妈听不懂,或者意识不到轻重。

    回府后王夫人头一次对着李纨和探春诉了苦,对贾政更是罕见地甩了脸子——她这次也是代人受过。

    说起来把探春“卖出去”,还真不是王夫人的主意。

    以王夫人的手段,只会把丈夫的庶出子女胡乱配人,而不会把庶女往权贵人家的后院送……万一庶女发达了,岂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从宫里回来明白老爷想要前程,却会耽误她的一双好儿女,你让王夫人怎么忍得住?

    贾母则是叫上贾政好一顿骂,看得贾赦夫妇幸灾乐祸了好一阵子。

    可能是因为早早就没官可做,比起他仍有野心的二弟,贾赦并不反感做个只享受不管事儿老封君。

    为了免得儿子们再生什么心思,贾母跟女儿吐过苦水后又把孙女们全都安置在自己的暖阁里——老太太要亲自盯着。

    而宝玉则彻底搬到了亲哥的旁边……须知原本宝玉在贾母这儿可还有间布置得十分舒服的屋子呢。

    被女儿母亲联手怼了一回,贾政颜面大损,直接钻进书房轻易不露面了。

    话说元春出面几乎直接绝了贾政卖女保官的念头,下一步就该贾珠出面:他找上了他的姨夫薛恒,问姨夫要他爹这些年签下的孝敬单子。

    要说贾政眼光不赖,如果能弄走连襟贾政,薛恒都要暗搓搓地上香还愿。而且薛恒拿出来的东西,保证只事关贾政,不牵连他更不会牵连到贾珠身上。

    贾珠告辞后,薛恒就跟闺女宝钗道,“你这个表哥能做大事。”

    宝钗点了点头,“姨母家将来必是要靠珠大哥哥的。”

    说起别人家的孩子,薛恒难免丧气,“你哥哥该说亲了。你娘相看时你也跟去瞧瞧吧。”

    宝钗应了。

    却说从姨夫家出来,贾珠都没耽搁直奔姑父家,因为早就递了帖子,此时林海正等着他呢。

    见面寒暄几句,都不曾让贾珠拜见贾敏,林海就拿出几张笺纸给贾珠看。

    贾珠双手接过,低头一瞧:好吗,参奏他爹的折子……说的正是他爹在工部侍郎苏泰和与前任交接之际惹出的麻烦。

    贾珠从姨夫那儿拿来的,本想向姑父请教哪些能丢出来让父亲老老实实致仕的证据,也不用拿出来了。

    林海笑了笑,“趁着交接,郑家、忠信王与忠顺王都想顺势送进几个人来,结果他们一番商议,安然入得工部的却是忠顺王的门人。”虽然这位以及他顺带着增补进来的几位司吏,瞧着好像跟郑家走得更近些。

    荣府这次治家不严,捎带着让义忠王也很没面子……他刚刚能下床就拖着病体上朝,面对圣上与文武百官分说清楚——忠顺王忠信王他们也只敢在背地里使些手段,面对面硬杠……现在包括太上皇在内的几乎全部皇族宗室都不敢跟义忠王正面对上。

    以前义忠王病得没心思搭理,然而世子忽然寻得妙方,让他病情大幅好转,这位自然就想起来报复一下。

    同为宗室,义忠王手头没有确实的证据,比如谋逆啊通敌啊,就没法彻底除掉忠顺王府以及忠信王府——这两位王爷可都是当年支持废掉太子的。

    但砍一砍臂膀总能做到的。

    动工部的这几个人也是林海与苏泰和早就商量好的,并且知会过义忠王,义忠王豪迈地表示:这事儿我知道了,你们尽管出手,出了岔子就往我身上推……

    思及此处,林海望着贾珠笑得越发慈祥:媳妇这个侄子颇有时运啊。

    而贾珠从林府出来回家这一路上,琢磨出了一身冷汗:工部侍郎侍郎交接之时……大半年了,也就是姑父八成在那个时候就开始布局了?!只等着时机正好,比如现在,一波清算吗?

    一波这个词,还是贾珠从他的仙女老师那儿学的。

    话说仙女老师此时……遇上了愁事。

    贺启楼在课堂上来打小报告,“甯哥从宫里见过太上皇,回府……就把他爹他娘气着了。”说到这里,贺启楼大约也对自己这个堂兄弟的情商深表无奈,“我听着像是甯哥想让伯王跟太上皇服个软,重回父慈子孝……”

    苏卉听到这里也惊讶了一下,“啥?贺甯跟你诉苦了?”

    贺启楼顺势就拉住苏卉的手,“喝多了可不就管不住自己的嘴了,为这个他挨了他娘一如意,抽在后背上了。”

    “你没问他,这就好比你爹让你原谅想害死你,至少也是想害你残疾的后妈?”

    贺启楼干笑一声,随即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屑,“上辈子我是险些残了,我那个老子受不得两个儿子全都毁了,也是不得不留着那母子;这辈子我没事儿,看着脑子又清楚,我那个后妈就再也出不来那个小院子。我老子心知肚明,他都说了要是他咽气时王妃还在,就让王妃殉葬。”

    原著里收探春为养女,并让她和亲远嫁的南安太妃命运就此注定。讲道理,她一点都不冤枉,毕竟谋杀原配嫡子那是妥妥的死罪。在没有利益冲突时,南安郡王自然非常果断且明智。

    苏卉想到这里就不免感慨,“可惜义忠王夫妇就这么一个娃。”

    贺启楼想了想道:“我得想点办法。”

    “你也别着急,祖孙三代的事儿你别乱搀和,”苏卉道,“听说你老子又请封了个侧妃,这位刚生了个儿子吧?”

    贺启楼对此不大在意,前世他带兵守关,手里的人命数也数不清了:新侧妃老实便罢,不老实他手段多着呢。

    苏卉一瞧就知道贺启楼在琢磨什么,“你让贺甯摔几个跟头再说……起码让他自己看明白他的好祖父正扶持着郑妃母子以及郑家,好给自己的皇帝儿子找麻烦再说。”

    贺启楼闻言沉默半晌,才小声道,“我是怕他一下子被激着了……他上辈子……其实就是疯了。”

    苏卉又惊讶了,“啊?”你不是说他上辈子因为“意外”残疾了吗?

    “在断腿之前就疯了。”贺启楼补充道,“那些人只是为防万一,万一甯哥是装疯。”

    几乎是立即,她收到了系统任务更新的提示,贺甯的教学任务刷新了:避免贺甯精神病发,重塑贺甯的三观。

    下面还有条小字,红色的,无论如何不会错过:特别任务,特别奖励不变,贺甯课时费额外增加50%。

    苏卉睁大眼睛:这……她也只能屈服在丰厚的课时费之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了相好的们,一换季我老爹又复发了……照顾好老爹,我也累病了。

    这本本来计划也没多长,复工争取一口气完结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