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一夜猛然深深地闭了闭眼,紧闭的眸中闪过挣扎之色,而后,手心一用力,凌空吸过地上的匕首,握在手心,轻声道:“轻儿……”
师云轻不发一语,漠然的伸出手,因为她发现,对面的那个黑衣人,架着风倾城的利剑,各个角度都掌握的恰到好处,让人自始至终根本找不出丝毫破绽,若是用强,必定会伤到风倾城,更有可能会伤了她的性命。所以,只能受他的威胁……
手腕上的刺痛,毫无征兆的传来。
师云轻忍不住苦涩一笑,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收拢,紧握成拳。尽管她能感觉到,那腕上的筋脉并没有真的被挑断,匕首不过只是划破了肌肤而已,但那又如何……
又如何……
小小的伤口,和以往所受的伤相比,简直不值一提,但有可能是持匕首之人不同的缘故,那小小的疼痛,几乎瞬间蔓延过师云轻的四肢百骸,纤细的脊背,似乎在同一时刻,有一根脊椎,被硬生生抽去,无形中,整个人竟有一丝前所未有的摇摇欲坠之感。
鲜血,先是一滴一滴,而后,一串串的顺着手腕滴落,不消一会儿便在地上汇聚了小小的一滩。
独孤一夜不由自主的伸手,想要揽住面前那一袭被风吹扬起的、显得丝丝脆弱的白衣,却发现,那伤她的匕首,还紧握在自己手中。
伸出的手,僵硬在了半空中。
明媚的阳光,一瞬间折射在那一把锋利的匕首之上,匕首尖端那一滴砰然坠落的血滴,仔细听,恍若是……心……碎……的……声……音……
黑衣人看着师云轻流血不止的右手手腕,不疑有他,侧头,对着久久不动的独孤一夜催促道:“还有左手。”师云轻的武功,世间没有几个人是她的对手,只有挑断了她的手筋,废了她的武功,用她来交换风倾城,他才不会有威胁,才能杀了她。
“你、不、要、逼、人、太、甚。”
独孤一夜再下不去手,猛的一用力,将手中的匕首震断为两节,扔在地上,负手而立。冷到极致的声音,也肃杀到了极致。
黑衣人紧锁双眉。
对峙的场面,展了开来。
最后,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黑衣人望着师云轻脚下的那一大滩血渍,没有再逼迫独孤一夜挑断师云轻左手手筋,而是示意师云轻走近。
一步、两步、三步……
黑衣人戒备的望着已站在一步之遥处的师云轻,一点点的松开架着风倾城颈脖的利剑,旋即,锋利的剑一个急速的旋转,带着凌厉的风声,直直向着师云轻而去。
师云轻眼底闪过一抹不屑的冷笑。
黑衣人惊觉不对,然已经来不及了。
师云轻左手凝聚内力,化内力为利剑,狠绝的出手,果决的便斩下了黑衣人的首级。这世间,没有几个人知道,其实她的左手,亦会使剑,并且更甚于她的右手。
而她清楚,这一刻最明智的做法,应该是生擒黑衣人,问清楚刚才自己心中那一连串的疑问,但是,痛到了极致,让她却只想杀了这个开口要她与风倾城交换、让她知道了自己在那个人眼中,原来分文不值的人。
快得让人匪夷所思的速度,黑衣人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惊呼,便已经尸首两处了。
那四溅的鲜血,如雨滴挥洒在半空中,点点滴滴落下。
风倾城感觉到脸上的湿意,怔怔的伸手,轻轻地拭了拭脸,待看到莹白的手心通红一片时,才蓦然反应过来,绝美的脸上布满惊恐,脚步不自觉的倒退了一步。
然她的身后,是万丈悬崖。
火光电石间,师云轻伸手拉住风倾城,可被大雨冲刷了一整夜而变得的酥软的山地,却在这个时候毫无征兆的突然崩塌,令师云轻一时间反应不及,也被风倾城带着一道落下崖去。
独孤一夜看着这一幕,惊恐至极,想也不想的飞身上前,于千钧一发之际,左手抓住师云轻,右手抓住风倾城。
“轻儿,抓住我。”
师云轻听着头顶响起的声音,缓缓地、缓缓地抬起头来。被独孤一夜紧抓住的右手,手腕上的鲜血顺着手臂不断的滑下,片刻间便染红了她如雪的白衣。多年来,即便是杀人也未曾沾过一滴血的白衣,没想到第一次沾满鲜血,沾的却是自己的血,而伤她之人……
独孤一夜……独孤一夜……独孤一夜……
心底,一遍又一遍的呐喊着这个名字,但唇上,却自始至终发不出一点声音,四目相对,这一刻,身累了,心累了,似乎连说话,也累了!
独孤一夜试着伸手拉上师云轻和风倾城,但他才微微一使力,山地便隐隐有松动的迹象,令他在没有万分把握之前,再不敢妄加施力。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天空,不知不觉下起了淅淅沥沥的细雨,而后,雨越下越大,山地也越发的松动,崖边沿,开始有碎石,一块接一块的纷纷坠落。
被磅礴大雨冲得酥软的山地,崖边沿,滚落的石子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渐渐地,再承受不住两个人的重量,随时有可能会坍塌。
独孤一夜再次试着使力,但还是不行,根本没有办法同时拉上两个人,而若是先拉上其中一个,因为力道反噬的原因,必然会使得山地在那一个人拉上来的同时,彻底的崩塌。
心中思量,片刻间,独孤一夜心中已有了决定,细细的巡视着悬崖峭壁上凸起的石子,而后,对着师云轻道:“轻儿,你右下方五丈和七丈处,分别有一块凸起的崖壁,我现在放手,你借力跃上崖来。”
时间紧迫,独孤一夜说着,不等师云轻回答,便一点点的松开了手。
交握的手,师云轻感觉到独孤一夜的松开,感觉到自己的手,正一点点的滑出他的手心,在指尖相触的那一刻,突然猛的一把抓紧了独孤一夜,没有说话,就那样抓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