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人妖殊途,在妖怪的世界里,哪儿就有那么多是是非非、善恶曲直?
小徐仰头长叹一声,然后转身要走。
树妖在后头歇斯底里的叫住他:“回来!徐子文,你骗我!你负我!”
小徐沉吟:“……是啊,我负了你……”
小徐留下这一句,最终还是走了。
和尚做法事的那天,似乎是知道树妖早遭难了,所以天气并不怎么好。
天空灰蒙蒙的,好像要下雨了似的,远处隐隐传来轰鸣的雷声。
徐家少奶奶以一个胜利者的身份,说什么也要出现在现场的。她要看着自己的头号情敌、杀害自己孩子的凶手灵魂破灭。至于徐家的二老,他们既然已经知道树妖要挂了,那就没有必要再去看那种骇人的场面了。他们年岁都大了。
唯一让徐家少奶奶有些不满的,是小徐同志居然选择不出现!在徐家少奶奶看来,若是丈夫能和自己一起亲自站在树妖面前看着它挂掉,那无疑将是对树妖最致命的打击!有什么能比自己心爱的人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走向死亡却无动于衷更让人心寒呢?
天空中电闪雷鸣,和尚在那里叽里呱啦念经,跟跳大神似的,树妖则被禁锢在金钵里头,她的样子十分痛苦,在不停地吼叫着,脸都扭曲了,不过,因为被和尚施了法,所以她的叫声无法从金钵里传达出来。
金钵开始发出细碎的光,过了大约一个小时,树妖的脸色就越来越差,开始露出灰白之色来了。
徐家少奶奶却有些坐不住了,上前问和尚:“大师,怎么这么慢?还要等多久?”
和尚说:“早了。”然后闭上眼睛不理人了。
徐家少奶奶被噎了一下子,却不敢真拿和尚怎么样,毕竟这和尚现在正掌握着自己死对头的生死大权呢。
又过了三个小时,徐家少奶奶终于坐不住了,可树妖虽然脸色不好看,却依然活蹦乱跳的,徐家少奶奶于是就留了个丫鬟在这继续看着,然后自己会徐家了。
如之前和尚所说,要想将成了型的妖物的魂魄打散,并不是那么容易得事情,所以,想要树妖就此挂掉,这场法事得进行整整七天!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
到第六天入夜十分,小徐同志终于出现了。
小徐是在和尚和在场众人吃完饭以后才到的。
这一天的小徐脸色有些发白,在昏黄摇曳的灯笼的照射下,隐约能看见他微微颤抖着的身体。
小徐步伐沉重的走到金钵跟前,看着里头已经显现出树型的树妖,眼中十分晦涩。
“阿弥陀佛!”闭着眼睛的和尚突然开口说出这样一句话来。那声音,足以用振聋发聩来形容!
小徐被他吓得身子猛地一哆嗦!双腿一软,小徐的身子就倒向了身后变大了数倍的金钵上。
金钵顿时发出金色的光圈。
和善欲言又止:“施主……哎,罢了!阿弥陀佛!”
然后走的人就变成了和尚!
小徐像是失去了浑身的力气,直接瘫软在地上。在场其他人想上前去扶,可是有畏惧于金钵和金钵里头的树妖,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有上前。
此时此刻,闵佳人正和郁崇坐在暗处……吃榴莲。
对于榴莲这种东西,其实郁崇是拒绝的。奈何闵佳人各种无下限的要求耍赖,最后郁崇只能捏着鼻子受着。
他不吃,只负责剥榴莲总行了吧?
闵佳人一边享受着香甜软糯的榴莲肉,一边用散发着浓烈榴莲味的嘴巴对着郁崇说:“虫虫,你有没有觉得小徐今天有点奇怪?”
郁崇身子朝后欠了欠,憋着气说:“恩,他身上有一个黑狗血的血包。”
“黑狗血?!”闵佳人顿时就来了精神,黑狗血,那不是辟邪啥的常用的道具么?!“他弄黑狗血干什么?”
郁崇说:“你能先把这些东西都吃完了再跟我说话吗?”
闵佳人:“额,那好吧。”
然后她就以最快的速度干掉了一个榴莲。打了个饱嗝儿擦了擦嘴,闵佳人说:“好了,你可以说了。”
郁崇默默的递来一盒木糖醇:“乖,先嚼一会儿。”然后又拿出一小瓶空清新剂喷了喷
闵佳人:“……”弄得好像她有多臭似的!麻蛋!
恶狠狠的嚼了五分钟以后,郁崇终于对她说:“原因很简单,他想救树妖。黑狗血能破坏和尚的阵法。”
闵佳人说:“啧,没想到这小徐对树妖还是有些情谊的。那为什么后来就消失不见了?该不会是觉得对不起自己的父母妻子还有未出世的孩子,所以一个人躲起来自我放逐去了?”
郁崇说:“不,我现在基本可以断定,他死了。”
“死了?!”闵佳人震惊了,“他怎么死的?为什么会死?!”就算是小徐后来死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树妖曾经说过她在小徐身上下过法术,能感知到小徐,小徐若是死了,树妖应该知道才是。而且,小徐死了,他的父母和妻子也不应该对死讯一无所知才是!
郁崇说:“他身上的黑狗血,应该是他自己亲自取的。在取黑狗血的时候,他不小心被狗咬伤了,刚才撞到金钵上,血肉融进和尚的阵法中,误打误撞将被黑狗血破坏的阵法从树妖身上转移到他自己身上,被活生生的克死了!离七天还剩下明天一天,明天一过,他的身体就会随风消散的。”
“所以,这才是树妖明明被和尚给封印了,可最后却还能逃脱出来的真正原因?!”
郁崇说:“恩,我想树妖其实隐约已经猜到了一些,只不过,她自己不愿意承认罢了。从小徐死后到二十一世纪,好几百年过去了,她在对过往的回忆和恐惧中越发堕落,杀了不少的人,如今现世报,就算没有遇到咱们,她的寿命也快要到头了。”
闵佳人看着还摊在地上的小徐,果然如郁崇所说,他误打误撞将原本应该作用在树妖身上的法术转移到了自己身上,这会儿脸色已经开始露出灰白的颜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