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她满脸笑容,他一时不忍拒绝,到了唇边的决然话语硬是吞回心中,只能默默的点头,穆子墨跟着苏槿的脚步去了好多地方,这里四处是软白的沙子路,她握着他的手,欣喜的四处乱逛,眼看着夜愈来愈黑,他惦记着酒店里的彤彤,便开始心不在焉,甚至常常看手机,却没有一条是她发过来的。
“子墨,好看吗?”苏槿戴着一顶边缘别着黄色蝴蝶结的白色太阳帽,露出大大的笑容,灵动的眸子里却闪动着些许悲伤。
穆子墨心不在焉的看了她一眼,视线却落在不远处的商店里摆放的长裙上,那是一条波西米亚风格的长裙,浅绿色的,如水一般柔美的裙子一定很适合彤彤。
想到彤彤穿起这样的裙子朝自己微笑,他的心便柔软几分,笑着道,“好看,很美。”
“真的吗?”苏槿欣喜的上前,挽着他的手臂,她第一次听见子墨赞美自己,心都快欣喜的跳出胸口了。
察觉到苏槿会错意,穆子墨显得几分尴尬,唇边的笑容也渐渐的僵硬……
须臾后,霓虹袭上,海面上波光粼粼。
苏槿挽着穆子墨的手臂,甜蜜的依靠着他的肩膀,沿途走着。
微风拂过,吹得她的裙摆呼呼作响,甚至要吹起来了。
她赶紧拉住自己的裙摆,避免裙子被吹起,春光泄露。
倏然,一件黑色的西装外套搭上她的腰间,穆子墨站在她的面前,细心的将袖子缠绑在她的腰际,西装的重量压着裙子,风儿也就吹不起来了。
“子墨……”她感动的望着他,眼中噙满了泪水,心间哽塞着。
这样的子墨,在夜色下,他眉宇间流淌的情愫好温柔,好温柔……让她的心间都快要融化了。
他抬头,对上她含泪的眸子,微蹙眉,“怎么了?”
苏槿连忙摇头,喜极而泣的吸了吸鼻子,怕他笑话她哭鼻子,她将头垂得好低好低,半天没吭声。
他温柔一笑,“走吧,我送你回去。”
他前脚一迈出,她便上前一把从他身后,紧紧抱住他。
“子墨……”
“谢谢你。”她的小手固执的缠在他的腰上,脸蛋贴在他的背上,热泪夺眶而出,“子墨,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一定会比任何人都爱你的。”这个世界上,还能有谁能比得过她对子墨的爱?
“苏槿。”他皱眉,抓着她的手想要扳开,她却扭着性子不放手。
“苏槿,你知道我……”
“我知道,我知道你心里只有童彤,可是她不爱你,她爱的人永远都是她的前夫,你为什么还要固执呢?”
苏槿吸着鼻子,“我会比她爱你的,我也不会背叛你,童彤和她前夫每天待在一起,每个晚上睡在一起,她迟早还是会选择那个男人的,子墨你醒醒吧,不要离开我,给我们一次机会,好么。”
那一句背叛深深的戳到了他心底的痛楚,他用力的扳开她的手,转身,脸上的表情变得冷漠,“苏槿,我跟你之间是不可能的!我一直把你当妹妹看待,就算……就算她不会选择我,我们也是不可能的,你明白吗?”
这一次,他打算将话说明白,他不忍心看着她在自己身上投注着注定白费的感情,女人的青春经不起消耗和折腾,他要她放手,要她重新去寻觅自己的幸福。
他的绝情深深的伤了苏槿的心,她直直的望着他,紧咬唇瓣,痛心疾首的道,“你就从来没爱过我吗?”
她虽然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当她亲耳听见,心还是一阵阵抽搐的疼,痛苦弥漫向四肢。
穆子墨除了缄默还是缄默,他怕肯定的回答会更伤她,可是,他又不能给她任何承诺和幻想。
这样的缄默无非就是间接的承认了,苏槿凄凉的勾起嘴角,隐忍在眼中的泪水一下子就跌出了眼眶。
她急忙抹去,偏过头,想要表现的无所谓一点,最起码要当着他的面告诉他,自己一定会找到比他还要好上几倍的男人,可是,她说不出来,心中的悲伤就像夜间的潮水,汹涌而来,近乎淹没她所有的自尊。
“苏槿,是我不好,这么久了都没有正面的告诉你。”穆子墨自责的想要拍拍她的肩膀,她却忿然的甩开他的手,伤心道,“你不要碰我……我知道,你昨晚是因为她才没来找我是不是?无论我付出多少,只要有她,你永远都看不到我的存在。”
“不是这样的,苏槿,我知道你对我的好,我也很感激有你这样的朋友待在身边。”
“朋友?”她瘪瘪嘴,凄楚的扬起嘴角,抹去眼中的泪,哪个朋友会像她一样痴等这么多年?
她努力的平复自己激动的心情,转身背对着他,“你走吧”
“苏槿?”他看着情绪激动的她,心里浮上浓重的担扰。
“你不走我走!”苏槿倔强的迈步离开,一把扯开缠绑在腰间的西装,丢在沙滩上,渐行渐远……
她会没事吧?
在他眼中,瑾儿一直都是很坚强很自主的女孩,她活泼,善良热情,什么事情都直来直往,从来不耍小心机,这样的女孩在豪门贵族里真的是很少见。
所以,他相信她会找到自己的幸福。
叹息,无奈,甚至是自责,恨自己没有早一点断了她的念想。
穆子墨转身准备迈步离开,身后却纵然响起一声急促而刺耳的货车喇叭声,他的心一紧,一种浓烈的悲伤袭上心头。他转身,望着不远处,停在道路上的货车,心跳都停滞了。
货车前方的车灯亮的晃眼,一闪闪的照射着道路,许久后,地上缓缓的淌出一摊火红色妖冶的鲜血,在灯光下显得格外的诡谲。
穆子墨的心口窒一窒,呆愣几秒后,撒腿跑了过去。
当他一步步的逼近早已昏厥在地的苏槿,他的心头像压上了千金重的石头,难以喘息……苏槿的身上沾满了鲜血,身上的长裙被血液凝着,触目惊心。
“苏槿,瑾儿……”他将她抱在怀里,声音紧绷的呼唤着,想要唤回她的一丝意识,怀里的人却越来越虚弱,那弱弱的呼吸声仿佛即将永远停止。
他一把将她抱了起来,仓惶的迈步朝医院赶去,他沿途招手拦车,却没有车辆愿意停留,眼看着怀中的女人满脸苍白痛苦,他的心受着自责的煎熬,一阵阵的抽痛。
“子墨……”意识已经模糊的苏槿虚弱的眯起眼睛,脸蛋挨着他的胸膛,听见他有力而紧张的心跳声。
他欣喜的看着她,“槿儿,你撑住,我们马上去医院。”
“子墨,别离开我,不要离开我。”眼角滑出两行清泪,她好怕自己撑不过去,会永远见不到他
如果有来世,子墨,先爱上我好不好?
她低声的祈求让他的心一阵揪痛,他慌张拨通了医院的电话,可是救护车却迟迟没有来,于是,他就这么抱着她,丝毫不敢停滞的往前走着,而她再次陷入昏迷,紧揪着他衬衣的血手无力的滑落,垂掉在空中。
路灯拉长了他的背影,歪歪斜斜的好不凄凉……
酒店内。
漆黑的房间内,夏小樱卷缩着身子坐在偌大的沙发中,望着窗外的夜景。
从她一醒来,便看不见子墨的身影了,昨晚的一切就像是一场梦,一场如烟花般瞬间即逝的梦。
没有电话,没有信息,他就这么走了……
这算什么?
他突然的闯进她的房间,跟她发生关系后,就这么不声不响的走了?他究竟把她当什么了?
他把她当做什么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夏小樱的唇角勾起一抹苦笑,暗自嘲讽自己低落的心情,她在期许什么?
她的目光落在脚踝边的笔记本电脑,她将电脑搁置在双腿上,将叶寒宇给她的核心资料都以邮箱的形式发给了许丽萍,她终究是将环宇的机密项目资料卖了!
待到邮件成功发送,她疲倦的揉了揉眉心,再次躺回床上。
夜色漫漫,人迷迷糊糊沉睡过去,魂牵梦绕。
梦里,她赤脚走在陌生的森林里,四处烟雾弥漫,看不清前方的路。
突然,前方有一个熟悉的背影,她努力的想要跟上前,却无论如何也迈不开步子。
她只能看着他一步步远离自己,直到消失不见……
好奇怪的梦!想起梦里那个离开的背影,夏小樱便浑身一个激灵,心底深处莫名的涌起悲伤,凄楚的感觉刺激着泪腺,让她想要大哭一场。
是谁要离开?
她努力的平复下自己的心情,掀开被子,光着脚丫走进浴室,捧着冰凉的水拍打着脸蛋。
滴滴滴--
她走出浴室时,电脑屏幕上闪了闪,提示有新的邮件。
她坐在电脑前,打开邮件,心蓦然一紧,狠狠的揪了起来。
“你什么时候把属于我的一切,归还给我?我们很快会见面的,童家二小姐。”
电脑屏幕上就显示这句简短的话语,却让人从心底冒起一股刺骨的寒意……是谁发的邮件?又是谁知道她的身份?
她连忙查询发件人,却发现是一个空号,对方似乎早就做好了准备,在身后虎视眈眈的盯着她!
第一次感到浓烈的不安,虽然只是一个简短的邮件,虽然根本不具有威胁作用,她就是感到莫名的害怕和恐慌。
这是暴风雨即将来临前的平静,平静的让人不安。
天色渐亮,她整理了情绪,便前去酒店的咖啡厅内等候着MIF的经理。
对方是个年过中旬的亚洲人,他准时前来,态度友好。
小樱微笑,递上环宇集团的项目资料,“李经理,您先看一下我们开发的软件项目。”
男人看了看资料,稍后接了个电话,便皱起眉头,脸色不好的看着夏小樱,待到他断了电话,便啪的一声将文件丢回玻璃桌上,起身,整了整西装外套,“我们没有兴趣和只会做抄袭的低级公司合作。”
语毕,转身迈步离开。
面对男人的嘲讽,夏小樱的脸上没有多少惊诧,她早就知道是这个结果!不,是她早就在策划这个结果!
是她将核心资料交给许丽萍,而许丽萍的私人公司很明显是早一步将项目书交给MIF高层领导过目了!
面对严重相同的项目书,MIF当然会认为是环宇集团抄袭!
夏小樱慢条斯理,面无表情的端起咖啡杯,不急不缓的抿着醇香的咖啡,待到饮完杯子中的咖啡,她的唇角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是时候回国了!
她拨通了叶寒宇的号码,佯装伤心的道,“寒宇,对不起。”
她以为叶寒宇会暴跳如雷,会爆发那嗜血的本性,她甚至想好了该如何解释,可是,当她说了对不起,他却是柔声道,“几点的飞机?我去接你。”
他丝毫没有要问项目的事情,这让夏小樱感到奇怪,他不可能还不知道,为什么这么镇定?
她悻悻的报上了航班的时间,敷衍几句便要断电话,他却柔声嘱咐着,“路上注意安全,我在机场等你。”
他的语气很柔和,柔和得让夏小樱心虚,她聆听着他的呼吸声,感到一种莫名的悲伤袭上心头。
她收拾了行李,搭上了回国的飞机。
而依旧待在马累的穆子墨,整晚都守在苏槿的病床边,表情显得悲伤而凝重。
点滴液体顺着管子输入她的血管中,她的的口鼻上罩着氧气罩,维持在虚弱的呼吸。
他望着她捏紧成拳头的小手,默默的握起她的小手,放在唇边,祈祷着,“瑾儿,一定要撑过去,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离开你,所以,要努力的睁开眼睛!”
他懊恼的垂下头,医生的话依旧在耳边缠绕着:她的右腿动脉断裂,小腿肌肉组织缺血时间过长,日后恐怕会终身残疾……
一想到她日后会坐在轮椅上,他的心就难以喘息,闷疼闷疼的……
这样的打击,他真的不敢保证她可以撑得住,苏伯父听到这个消息,当场都昏厥过去,何况是她?她正值年轻,却要面对日后轮椅相伴的日子。
如果他没有对她说那么绝情的话,不刺激她的情绪,也许一切都不会发生了!浓烈的自责和懊恼占据着心间,他紧握着她的手,声音嘶哑的道,“瑾儿,你一定要醒过来。”
飞机落在C城。
夏小樱一走出机场便看见叶寒宇闲适的靠在车门边,他穿着线纹形的衬衫,微敞开的领口显得几分不羁,一手插在裤兜里,一手夹着烟,默默的吸着,道不尽的凄凉。
夕阳落在他的墨黑的发丝上,折出些许金色的光芒,额前的发丝挡住了那双幽深的眸子里满满的悲哀,当他抬眸,对上夏小樱的视线后,便扬起嘴角,泯灭了手中的烟蒂,迈步走去。
她从来没见过叶寒宇穿的这么随便,除了在家里,她任何时候见到他都是衣冠整齐,一派凛然,而今天,他却穿的如此随便,甚至连领带都没有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