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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替她
    “少爷,您伤还没好,小的求您先回屋里休息,小的在这找,行不行么?”谢吉一边小心的砍着前方的半人高的杂草,一边垮着脸劝道:“您还年纪轻轻,这腿和胳膊若是落下病根儿,小的们可怎么跟老爷交代啊?”

    谢泽涵仔细搜寻着那枚白玉指环,看也不看他道:“啰嗦,打着这么厚的石膏,能有什么事?”

    谢祥则叹了口气:“您说您,那么小个玩意儿,掉进这草窠子里,真比大海捞针还难,这里又多毒蛇,真要是咬一口,咱们可没那贵的要命的玩意儿来解毒。”边说边拿着竹竿左敲敲,右打打,看起来真像在打草惊蛇。

    “行了,你少说两句吧啊,早点帮少爷找着是要紧。”谢吉训道,他仗着年长,日常总是多管教着些。

    谢泽涵也纳了闷了,会落在哪呢?他在脑海中回想着,当初李思扬捣草药给他敷伤口的时候她一双手上啥都没有,莫非……

    他吩咐道:“你们俩顺着这路去找找,看看哪一块有被刀砍过的痕迹。”

    事隔七八日,人又不多,故而两人留下的足迹并不明显,谢祥垮着脸继续找,许久才道:“少爷,少爷,在这!”

    谢吉忙搀着他循着声音过去,只见那临近几棵树上皆有刀砍的痕迹,旁边的空地上还留有少许的树枝和撕碎的布条。

    谢泽涵拿拐杖一撩布条,果然一个细小的指环安静的藏在下头,像个小婴孩儿一般。

    他大喜过望,俯身拾起来,谁料脚下一滑,啪!的摔倒在地。

    谢吉谢祥忙把人扶起来,关切的询问。谢泽涵只看着手里的指环,嘻嘻笑道:“没事,总归是被我找到了,说是母亲的遗物,为何不好好收藏。”

    谢吉谢祥对视一眼,又无语的分开了视线。三人顺着来时的路回到崖下,冲留在上面的孙巍招了下手,高声喊了声,孙巍抛下绳子。

    谢祥先爬上去,又拉了谢泽涵上去,最后是谢吉。

    众人将他扶回马车上,马车缓缓驶动,谢吉谢祥驾车,孙巍在一旁按辔而行,回到下处,谢泽涵换下身上脏乱的衣衫,谢祥泡了一杯丹参茶,还是先前李思扬教得,对活血化瘀,生津活络有好处。

    谢泽涵正拥被而坐,手中拿着那枚指环仔细的端详着,那神情比起少爷以往看书的认真程度不差分毫。

    他递过茶杯,道:“少爷,喝茶。”

    谢泽涵哦了一声,却并不去接,盯着前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谢祥实在忍不住,他很小就开始跟着谢泽涵,关系自然十分亲密,开起玩笑道:“少爷,一个指环就那么好看么?还是,能当饭吃啊?”

    谢泽涵收回神思,无奈的望了他一眼道:“不是,我在看上面的花纹,以及这花纹的凸度,十分之精细,而且这断面摸着有些极为细微的感觉,不知道是不是用微雕做了什么手脚,看着普普通通一枚戒指,只怕里头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谢祥也笑着看了一眼,摇摇头道:“小的就看不出来,您呀,就爱装神弄鬼,还记得那回,您装做马道婆,把二夫人吓得好几日都不敢出门么?”

    谢泽涵瞥了他一眼道:“那怪我么?谁叫她竟敢背着爹爹,克扣我的月银,还敢给我吃发霉的饭菜。罢了罢了,我如今早已成家立业,这种孩提时候的小事也莫再提了。”

    正在这时,谢吉进来道:“小的问过合欢姑娘,说李先生一大早就独自去了河边,还带了些香蜡银箔,说是要祭拜。”

    “祭拜?”谢泽涵莫名其妙:“今儿什么日子?”

    沙石加白灰的大坝十分结实,河边的风分外清凉,带着淡淡的水意,浑浊裹挟着黄沙的河水翻腾着,怒吼着,咆哮着,顺着源头望去,蜿蜒若一条长龙。

    龙吟声由远及近,又次第渐远,消失于水天相接的一线。岸上,凝立着一个素衣人,烈烈狂风卷起她的白衣下摆,猎猎作响。

    几缕散发被风吹散,遮在脸上,容颜都看不清了,李思扬抬手撩开乱发,面对黄河遥祝一番,叩了三叩。

    今日是她的生日,这个日子,早伴随着亡佚的性命,消弭于茫茫人海,悠悠岁月,除了她那些朋友,亲人,会想起在这个日子,摆上两个她爱吃的菜,遥遥一祝。

    百年时间荏苒一瞬,事物更迭层出不穷,唯独不变的,是这条黄河,能经受住时间历练的方为经典,大浪淘沙,才见真金,而之于她,只怕是沧海只一粟。

    这周围的人或物,都会以孑然不同的方式被铭记,被遗忘,只有面对这伟岸雄壮的黄河,才能生出万丈豪情,不见黄河,如何谈及睥睨天下,傲视群雄?

    黄河,长城,这一个个印刻着中华民族的符号,是我泱泱中华的骄傲,有她在,自己就有了力量,有她在,就坚定的相信,人间尚有正义值得坚守,尚有真理值得追寻。

    而如今,她唯有对着这条永远浑黄的母亲河,即便是断流,都坚持隐忍竭尽全力来哺育她的子孙,滋养一辈一辈的人,若没有黄河,何谈生命,若没有黄河,何谈炎黄子孙?

    尽管她会发怒,尽管她会报复,可她还是日复一日,无愿无悔的奉献着她的**,这种情怀,人类何面目来瞻仰?

    只有此刻,李思扬才觉得,她所承受的,如此渺小,她要面对的,还有很多,黄河,教会她包容,谦虚,容忍,付出……

    一个浅蓝衣袍的男子沿着大堤悠悠踱步走来,儒衫的广袖随风摆动,仿若翩翩浊世佳公子,只消一眼,似乎能嗅见他衣袍间佩戴兰草清芳,所饮露菊之爽淡。

    直如屈原《楚辞》中最瑰丽的一篇,与这俗世格格不容。南方钟灵毓秀的水土捏就了这长身玉立的身躯,这份清爽却与一旁黄河的奔腾澎湃不太相容了。

    匪是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李思扬一笑,迎上前去,他高出自己一个头的高度,两人相视,只是淡淡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