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内,离渊能感觉到云水心的心绪不稳,看着她紧绷的肩,通红蓄满泪水的眼,他虽知自己僭越,还是忍不住发声,“你若想哭便哭吧。”
云水心倔强地回瞪他,“我为什么要哭?再说我为什么要在你面前哭?”
离渊心中苦涩,也恼怒不已,不是因为她的话冷酷残忍,而是他不配。
是了,他不过是一介奴才,要不是早年王爷将他捡回来,他早就死在风雪中了,他怎么还敢与他争高低。
可是云水心红着眼眶,向来端婉庄重的她此刻发鬓微微凌乱,他只有心更痛。
他冷诮一笑,“我知道你看不上我,虽然我们三个打小一起长大,可我知道你的眼里向来只有王爷。”
云水心咬了咬牙,“没错,就算你是皇帝我也看不上你,我喜欢的从来只有他。”
离渊闭了闭眼睛,这话如烈日灼心,可他就是犯贱地无法看着她继续伤心。
他将她按进怀里,不去想盛世欢知道会如何雷霆发怒,他现在只想安慰她,给她可以倚靠,肆无忌惮哭诉的肩膀,“哭吧,我不会笑话你。”
他想了一下,又补充道:“放心,我也不会痴心妄想,插足你和王爷。”
云水心僵硬的身体微软,终于痛哭出声,她本以为自己可以忍到回宫的,可眼泪现在就坍塌,溃滥成堤。
离渊抱着她,冷硬的面容,铁血的表情也柔和起来,他低哑轻霭地唤着她的名字,她发间的香气充斥着他的鼻翼,他甚至都想亲吻她,可是他终究不敢跨越那道身份的鸿沟。
云水心不喜欢离渊身上的气息,陌生而冷碜,可她现在太需要发泄一场了。
就算离渊此刻抱了她,看了她最脆弱的一面又如何,他们的关系也不会更进一步。
因为她终将凤冠霞帔,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
……
贴身侍卫服侍盛世欢穿好衣服,他便出了地宫。
一队精锐早就在外面等着了。
他走出去,神色阴鹜,那些暗卫的身躯不由更绷直了些。
须臾间,就有一只黑鹰掠过屋檐,惊落几分黑羽,黑鹰气势逼人,有力的翅膀如螺旋桨一般,将地上的人的衣袍刮飞起来。
它朝地面俯冲而去,仿佛要抓走什么猎物,然后却稳稳地落在盛世欢的肩上,他伸出手从黑鹰的利爪上拿下一张卷起来的布帛。
上面只有六个字,“北凉国,乌峡郡。”
盛世欢眸光更狠戾一分,布帛在他手中捻成尘沫。
可是乌峡郡地处两国交界,虽然繁华富庶,却也耳目众多,各国细作充斥其中,他一个异国王爷想要寻人,自然不能大肆宣扬,兴师动众,他必须暗访锦瑜的下落。
毕竟乌峡郡已经超过他掌控的范围,他的手下虽然可以很轻易查到锦瑜如何逃出去,在何人手中买了马匹,又朝哪个方向去了,可他不能确定她的具体位置,超出东陵边界,他也不好将手伸得太长。
可就是受限,就越是激起他潜藏在心底的勃勃野心,他必须要平定四海,做这天下的王,只有将天下尽收纳囊中,锦妤不管逃窜到哪,都逃不过他的耳目。
他还没想到抓到她要如何,只是他知道自己绝不会轻饶她。
住在客栈的锦瑜莫名打了个寒颤,这是谁在诅咒她?
她想过是盛世欢,却只有些许黯然了,靠在窗边,望着头顶一轮明月,她喃喃低语:“盛世欢温香软玉在怀,还会想起我吗?或许我说谎骗了离渊,他也不曾发觉吧。”
她正神思惆怅,头顶屋檐却簌过几声瓦砾动荡声。
锦瑜心中一紧,立刻吹熄了灯火,掩上了窗户,钻进被子里。
这声音来得古怪,锦瑜向来警觉,立刻就想到窃贼,也不知书中所说**大盗是真是假,她只好装睡掩饰一番了。
被子埋住头的瞬间,她脑中只在想,“我怎么这么倒霉,一出来就摊上这样凶险万分的事。”她希望不是冲她来的,不然她还真没信心打的过这飞檐走壁之人。
她摒息以待,流苏这丫头体弱,精神不济,已经睡了。
只听得房梁外数声飒响,似短兵相接,有人在打斗。
锦瑜大气也不敢出,“难道是寻仇?”她只希望不要殃及自己,打斗完就离开吧,可不要出现房梁上的瓦砾尽数掉落,砸下来一个死人的状况,纵使她心里素质强大,也一定会尖叫的。
大约一刻钟,房梁上的打斗声渐渐远了,而她以为结束了,赶紧将头探出来,她都要憋死了。
这地方的治安可真是糟糕。
可下一秒,她刚吸了口空气,眼角余梢掠过窗边极速蹿过的鬼影,差点没将她吓死。
乐这还没结束啊!更惊悚的还在后头,继鬼影之后,窗外掠过几声凌乱疾骤的脚步声,她只看到几个黑影一晃而过,而可怕的是银光冷簇,寒芒锐利的剑身在月光的映射下,不仅寒气逼人,上面还染着猩红的血,血液顺着剑尖蜿蜒留下。
锦瑜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她怎么觉得在演电影,月黑风高杀人夜,她的小命差点就没了。
好在那些人已经走远了,锦瑜颤抖着身子,仍心有余悸。
正准备睡去,一道黑影破窗而入,明晃晃的月光下,映得他可怖的眼睛如阿修罗般,骇人的气势简直让人肝胆欲裂。
他就那么直直闯入,然后在锦瑜满眼惊恐时跳上窗,盖上被子,然后掩住她的嘴,“不想死就安静。”好狂妄的口气。
可是锦瑜的命攥在他的手里,在不了解对方的来路时,她只得暂时忍下。
“在那边。”追杀之人自然是听见异动的,不知是谁一声戾叫,那几个黑衣人又折返回来,在附近搜索起来。
锦瑜听着兵刃划拉着墙壁的声音,心脏几乎要停止跳动,倘若他们搜到这里,她也会被灭口的。
她暗恨地盯着捂住她的嘴,以极粗鲁可恶的姿势贴在她身上的男人,而且她的手中一片溽湿,从他身上留下来的液体不知道是什么鬼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