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瑜走后,一个男人从繁华绿叶中走了出来,面容俊逸,气质儒雅,不是盛世凌又是谁,只不过他眸光冷婺诡谲,闪动着阴谋的光芒。
盛世尧察觉有人,眼珠转动,余光的凉亭旁,站着他的好皇弟——盛世凌。
盛世凌对他向来尊敬,奴颜卑膝,马首是瞻。
他一看见是他,心中大喜过望,激动道:“皇弟快过来替皇兄解了穴道,这死丫头,本王非弄死她不可。”
盛世凌不疾不徐,走到他的面前,谑笑道:“我的好皇兄,你怎么就着了一个女人的道!”
“还不是那个该死的温楚陵多管闲事。”
“既然他喜欢多管闲事,皇弟便助他一臂之力可好?”
这话怎么听着怎么不对劲,盛世凌阴测测的语气让人觉得毛骨悚然的,盛世尧心中大骇,迭声道:“你想做什么?”
他的母妃曾一直叮嘱他不要对盛世凌掉以轻心,是他疏忽大意了,原来他狼子野心,才是潜藏在他身边最大的隐患。
他表面恭敬,却随时在他落魄的时候反手一刀。
“弟弟只是让哥哥早等极乐,远离这俗世烦扰。”
盛世凌阴笑着将锦瑜随手丢弃的匕首捡了起来。
“你不能杀我,父皇不会饶过你的。”盛世尧的表情变得极其可怖惊恐。
从未有过的害怕,比之刚才锦瑜拿着刀子对着他的命根子更甚百倍。
他现在才知道养虎为患,最终只会害了自己,才知道最心狠手辣,心机深沉,最可怕的人是眼前这个给他出谋划策,助他一步步逼近皇位,在他快要触手可及,摸到龙椅时又将他狠狠踹了下去的盛世凌。
“父皇不会知道你已经死了的。”盛世凌眼睛眨也不眨,轻描淡写的语气好像不是要杀人,而是在讨论天气似的。
“怎么可能?”盛世尧蓦然睁大眼,神色震惊到无以复加,除非他也杀了父皇,否则怎么可能不知道?
最居心叵测,要弑君篡位的其实是他。
盛世凌只冷冷地说:“你不必知道。”
手腕一使劲,眸上染了几分狠厉,盛世尧还没反应过来,他的皇弟已经毫不犹豫将刀子捅向他的腰腹。
浓稠的血液流出来,湿了盛世凌一手,可他神色未变,冷漠地抽出匕首。
盛世尧不敢置信地睁大眼,原来他真要杀他。
高大的身形颓然倒地,盛世凌随手将刀子丢进一旁的深湖中。
血沫很快逸了出来,又晕染来,湖面仿佛被揉皱了一般,不久又恢复平静。
有侍卫恭敬地递上手帕,盛世凌仔仔细细,一根根擦过被鲜血脏污的手指。
指缝仿佛还残留着令人作呕的血腥气,盛世凌皱皱眉,声线冷鹜:“将尸体处理干净。”
心腹上前一步,试探道:“主子,我们真不要将这件事栽赃嫁祸给嘉王妃吗?这可是绝好的机会,加上那个北凉国世子,正好一石二鸟。”
盛世凌眸色飞快地划过一抹冷戾,“本王做事,何时需要你多嘴?”
“是,属下失言。”心腹心肝颤了颤,再不敢触这位主子的眉头。
只是他想不通,原计他们尾随着盛世尧出来,再趁机杀了他,嫁祸给嘉王,可是不知怎地,王爷又临时改变了主意。
原本他们要嫁祸给嘉王,设定的理由还有些牵强,可既然盛世尧色胆包天,竟敢对皇嫂下手,导致和嘉王妃产生嫌隙。
嘉王妃倘若一气之下,将他怒杀,这个理由再正当不过了。将其嫁祸嘉王妃,不就是间接嫁祸给嘉王吗?
想必可以重挫嘉王府的锐气,本是天助我也,再好不过的事情,可王爷竟然不愿意,生生改了。
也不知道王爷在想些什么,心腹心里着实苦恼。
盛世凌瞥了他一眼,“不必耿耿于怀,本王有更妙的招。”
“王爷是说李代桃僵吗?可是众生百态,这样会不会太冒险?”
心腹还是觉得让人易容,代替死去的盛世尧太不稳妥,倒有可能引火自焚。
“本王自有论断,你将尸体好生处理,本王先走一步。”
盛世凌冷冷地走开,不去管心腹如何想。
嫁祸给锦妤,的确比直接重创盛世欢更来得有效,可是他竟然不愿意让她受到一丝伤害,天知道,他刚才忍耐得有多辛苦,要不是温楚陵比他快一步,要出手的就是他了。
可是那样太容易暴露,想要杀了盛世尧只怕也很艰难。
难以想象冷酷无情,不择手段,从来不将人命放在眼里的他竟然会为了一个有夫之妇而改变计划。
或许只是因为她那句“我还是完璧之身。”
生平第一次,这样在意一个女人,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听到这句话有多高兴,以前的他觉得成熟的,床事娴熟的女人更能给自己带来快感,可他竟觉得锦瑜还是白璧无瑕实在是一件令人愉悦之事。
盛世尧看不出,可是他清楚地知道锦妤没有说谎,慌乱之下,哪里还想到要耍什么阴谋,她说的就是实情。
原来盛世欢还没有将她据为己有,他们的感情也并不如表面上那么鹣鲽情深,是他看清了这些,他才决定改变计划。
因为他还舍不得锦妤死,他要拥有她,让她成为他的女人。
想要占有一个女人的想法是那么强烈,即便她是他的皇嫂。
……
锦瑜沿着原路返回,路过偏殿,听得里间传来几声极轻极嗳的呻吟声,似疼痛难忍,可声线的主子却强抑了。
锦瑜眉头一皱,这扭曲得不成形的声音有些熟悉。
鬼使神差般,她便走了进去。
白纱轻帷,随风拂动,一方古朴的矮桌上趴扶着一个男人,男人乌黑绸亮的发丝横陈于桌,如云鬓般迷乱人的眼睛。
男人身躯微微抖动着,似抑着深深的痛苦。
锦瑜认得,这是刚刚救了她的温楚泠。
温楚泠——和哥哥有着一样名字的男人,这是否是机缘巧合,还是说他本就是他。
他也穿越过来了?这个念头只是在脑海中一晃而过,却让她惊得全身战栗起来。
她什么也没想,急急就奔了过去,不避男女之嫌,莹白手指攀上他的胳膊时,男人陡然抬起头,布满血丝的浑浊眸子竟是猩骇之气,那暴戾可怖的神色仿佛是一只恶鬼。
锦瑜微微被吓了一下,见他只是凶狠地盯着她,却并没有下一步要伤害她的动作,她微微放下心,“你怎么了?”
男人听见她的声音,仿佛又发作起来,双手揪着头皮,仿佛恨不得将所有的头皮都拔下来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