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瑜看着众人脸上惊诧懊恼的神色,掀唇道:“你们若也想拿走卖身契,从今以后就好好表现。”
她重声道:“这第一条规则嘛,就是先学好忠贞不二。”
内阶檐柱,一抹黑色的身影露出一抹笑,尔后悄然离去。
他还以为他的小妻子瞒着他,发生了什么大事,担忧来看看,原来在帮他肃清后院。
……
翌日,两个人还未起,估摸着宫门也才没开多久,嘉王府外就停了一辆豪华的马车,马车沿醒目的烫金锦旗,标志着身份的尊贵。
待下人来禀报,锦瑜受宠若惊,咋舌道:“我们的待遇这么好?也难怪别人说皇帝可以将人捧上云端,也可以踩下地狱。”
盛世欢却没什么表情,早在他做太子时就司空见惯了。
皇家的荣宠多耀眼,贬黜多可怕。
不过,他眼眸深黑,从侍女手中接过外袍,他绝不会再给皇帝将他踩下地狱的机会。
“该走了。”他淡声道。
锦瑜撇撇嘴,脸好臭啊!
在外等候的内侍一脸涎笑,“嘉王殿下,嘉妃娘娘,皇上特命奴才在此恭迎两位。”
锦瑜点点头,“有劳了。”
她虽然不喜欢,不过从现在起,她得虚与委蛇一阵了。
两个人一出来,立刻就有小太监低垂腰成九十度。
锦瑜看着实在不好受,谁不是爹妈生养的,可惜这里等级森严。
上了车撵,锦瑜的脸跟蔫憋的酸菜似的。
“不开心?”盛世欢轻声问她。
锦瑜伸手挽上他的臂弯,“我能不能跟你商量个事?”
说是商量,这样讨好的语气明显有求于他。
盛世欢眸光深凝,“你真是锦家的女儿吗?”
她在想什么他岂会不知道,不就是可怜那当板凳的内侍嘛!
只是她虽然在锦家不受宠,好歹是嫡出小姐,这种事也不该排斥才对。
“如假包换。”锦瑜答得飞快。
现在还不是时候,不能告诉他真实身份,他一个古代人能接受吗?
盛世欢却并未放松,审视地目光紧盯她,“你当真可惜那下人?”
“嗯。”锦瑜点头如小鸡啄米。
盛世欢拂了拂袖,“这也不是什么难事,王妃若喜欢,以后我设一条律令禁止便是。”
锦瑜将身子依偎进他的怀里,“会很为难吗?”
盛世欢将下颌搁在她的发顶,“我说过要给你无双独宠,你的要求我怎么会不答应?”
锦瑜闭上眼,指尖划着他的胸膛,真希望永远不要生什么变故才好。
永不相负,彼此信任。
……
下了车撵,便有内侍等在宫门口。
锦瑜勾唇,这待遇和以前简直是云泥之别,难怪世人都争着抢着往上爬了!
皇帝将接风洗尘宴设在朝露殿,两个人前来,还未开宴,歌舞先行,丝竹管弦不绝于耳,余音袅袅,舞姬长袖曼舞,也是美不胜收。
两个人一进殿,歌舞便立刻停了下来,殿内的目光都纠结在他们身上。
万众瞩目,锦瑜便觉得头皮发麻,不过她若成为皇后,这种瞩目只怕是多了去了。
皇帝看见他们,脸上便扬起笑,“欢儿和妤儿来了,快过来坐。”
两个人双双走到中间,行礼叩拜,无论受不受宠,礼不可废。
“快起来。”皇帝叫道,脸上的笑纹又蜿蜒绽放数条。
两个人乖乖站起来,自觉走到仅剩的两个空位坐下。
锦瑜不着痕迹,低问道:“我们是不是来晚了?”
貌似他们两个人来得最晚。
“不用在意。”
两个人紧挨着坐下,目光便重新投注在他们身上。
只见盛世欢淡定地拿起酒杯,遥遥相敬,“儿臣来迟了,还望父皇勿怪。”
他擎着酒杯,一一略过众大臣。
锦瑜这才发现殿内只有自己、太后、贤妃、云水心四个女眷,其余都是位高权重的臣子。
“都是小事,不值得一提。”皇帝爽朗道:“你和妤儿立了大功,解除时疫危机,免了生灵涂炭,赏赐都来不及,父皇怎么会怪罪?”
锦瑜闻言也举起酒杯,浅笑道:“都是父皇福泽深厚,庇佑着我们。”
皇帝哈哈大笑,“还是妤丫头嘴甜。”
“来,大家干了这杯,庆贺欢儿和妤儿得胜归来。”
皇帝拿起酒杯,众臣纷纷附和,“恭喜嘉王、嘉王妃得胜归来。”
“客气,客气。”
喝过一盏酒,皇帝眼神迷离,半酣道:“昨夜妤儿已经赏过了,欢儿可想要什么赏赐?”
盛世欢眸色幽深,犹豫了一下,突然从桌几旁站起来,走到皇帝面前跪下,叩禀道:“启禀父皇,儿臣不想要什么赏赐,儿臣只想为母妃和舅舅申冤,希望他们能沉冤得雪。”
“什么?”皇帝眉峰一挑,微醺的眼里突然就迸射出杀气,怒吼道:“放肆,你再说一遍?”
当年骠骑大将军忤逆谋反,铁证如山,一族悉数被斩,骠骑大将军这个名字也彻底成为禁忌,不许任何人提起。
因为这个名字代表着耻辱,通敌叛国,背叛君主,不忠不义,最是该死。
盛世欢一说出这个请求,也是满殿哗然,这嘉王是不要命了吗?竟然重提旧事。
关键是冤案就算了,翻案也在理,重要的这件冤假错案分明就是在皇帝眼皮底下默许进行的,皇帝还是无形中的推手。
既然是皇帝参与其中的,即便是冤案也翻不得,除非更朝换代,天下易主。
一瞬,大家都不敢说话,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
盛世欢跪在那,顶住头顶咄咄逼人的目光,淡定道:“父皇先不要忙着生气,且听儿臣说完。”
皇帝阴沉道:“好,你说。”
这骇人的口气明显在逼盛世欢闭嘴。
可盛世欢恍若没听懂他的隐含意思,“儿臣在对抗时疫的时候,曾遇到刺客偷袭。儿臣捉了活口,严刑逼供,知道那并不是东陵人,而是柔萨人,而他也说出当年有关骠骑大将军通敌叛国,意图谋反之事。”
皇帝,盛世凌,锦容眸色俱是一变,只不过盛世凌被震惊到还因为其他东西。
死士怎么可能会被从嘴里撬出东西?
“你说什么?”皇帝声息粗嘎,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怕更多的是惊恐吧,那个该死的刺客会不会也供认出与他有关的东西。
“父皇,人证物证俱在,还请父皇彻查。”盛世欢又是重重磕了一个响头。
盛世凌垂在袖袍里的手蓦然抓紧了,看来有些计划得提前进行了。
皇帝还不知道当年的事与他有关,知道的只有那柔萨王,倘若沉寂的案子又翻查起来,确认是冤案,皇帝是不可能承认自己的错误的。
他一定会找个替罪羊,不是盛世尧就是这不受宠的自己,生母身份卑贱,又是罪妃,注定无法名正言顺继承皇位的他不就是任人宰割的鱼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