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骑竹马来,
绕床弄青梅;
同居长千里,
两小无嫌猜。
——唐代李白《长干行》
“凌哥哥,凌哥哥,你在哪儿啊?快快出来吧?夕儿找不到你啦,别再捉弄夕儿啦!凌哥哥,凌哥哥,呜呜呜……夕儿以后都不理你了啦,凌哥哥最讨厌啦!呜呜呜……”
御花园,海棠树下,落英缤纷。
在一片纷纷扬扬中,年少的小女孩坐在地上撒着娇,也不顾尘土脏了那一身漂亮的淡紫罗裙,偷偷左顾右盼的眼眸闪过一抹狡黠,还不忘用凝脂般滑嫩的小手揉揉眼睛,以增添不胜委屈的效果,存心勾起那躲藏之人心中的那一抹怜惜之情,因我知道凌最怕的便是我哭鼻子了,我一直都知道,所以,这一招屡试不爽。
果然,一听到哭声,头顶上方马上传来略带无可奈何的召唤声。
“夕儿,你且抬起头看看你头顶,其实我一直都在你的身旁。”
身着一袭白衣大约九岁的小男孩,嗓音清淡,穿透淡淡的薄雾,和那一片如粉色纱幕般阻隔两人视线的花雨,宠溺地静静凝视坐在树下耍赖撒娇的小女孩,唇边勾起慢慢扩散的笑意,温润如水,遗世独立,在薄幕中看起来那样的飘渺和不真实,仿若初坠凡尘的仙人,那样的风华,如盛夏的阳光般晃花了女孩的眼,让我有些发怔……
看着那如水晶般纯净的眼眸中一闪而过的狡黠,轩辕司凌心里浮过淡淡的温柔和满足笑意,明知她每次都是故意使计诱他现身的,但,他就是狠不下心看她失望垂丧的样子,只有心甘情愿败在她的“小阴谋”中,只为着她脸上绽放的阳光般绚烂的笑颜,那足以令天下粉黛俱为之失色的倾城绝艳。
为了她的笑颜,也许要他倾尽所有,甚至他的生命,他也会毫不犹豫吧!对于这一点,他从未怀疑,从那一次在花雨中的第一次相遇开始,她的绝美笑靥仿佛如穿透层层黑暗和阻隔的冬日暖阳,温暖了他历来清冷孤绝的心和冰冷的血液。
那一日,风轻云淡。
也是这样一个暮春之日,海棠花瓣铺满了江宁城中央通往宫殿的宽阔官道,那仿佛生命消逝前最后的绚烂,使得他霎时就红了眼眶,许是他看到远处渐渐开启的宫门,想到了从今以后自己将在这个风起云涌的朝堂之上的坎坷前路,抑或真的是这最后的一抹华丽灼伤了他的眼眸。
在一片喧闹中他来到了这里,一片陌生的异国他乡,父皇实现一统天下梦想的最大阻碍——风鸣国。
不是作为云召国的使者,也不是作为单纯的游客,而是作为他父皇和风鸣国为保证两国和睦而交换的质子,从此他的地位,从一个高高在上的尊贵皇子瞬间沦落成一个寄人篱下的他乡之客,不能随心所欲,只能步步为营地生活在一片刀光剑影中。
早在父皇挑上他作为质子的时候,又或许更早以前,在那个风雨交加的雷电之夜,听完一直追随照顾他的奶娘叹息着讲关于娘亲的生平时,他便已对这个尘世心灰意冷。
他,是带着赴死的决心踏上这片土地的,因他清楚地明白作为质子的他将要面对怎样的明天,那犹如别人刀俎下的鱼肉的悲凉境遇。
或许是命运吧,在这片令人绝望的土地上,在漫天飞舞的海棠花雨中,他却遇见了她,今生唯一的暖。
还记得那初次的相遇,小小的她,一袭紫衣,静静地站在漫天花雨中好奇地注视着他这个远方之客,眼波流转间,是已隐隐若现的绝世风华……
或许,从他出生就已注定这种受人冷落,沦为他人棋子的命运,只因为他的娘亲没有高贵的血统,没有强势的家族背景,而仅是父皇宫中一个卑贱的使唤丫头。而他的由来,说来可笑,竟是在一次宫廷宴会中,由于父皇的酒醉,在一夜意乱情迷中宠幸了当时颇具姿色的娘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