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风中,带着一丝的暖热,幽静的楼阁连着一片碧绿的湖水,没有任何的围栏,白色的玉阶,凝绿的湖水,融成一体,我和凌静静地坐在落鸢阁长廊外的玉阶上,看着那一池碧水在微风中安静地荡起涟漪,然后在徐徐地向四周扩散开去……
“夕儿……”
“嗯。”
“你……你真的决定要嫁……嫁给我七哥么?”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我才听到他将这句话问出了口,声音里带着一丝喑哑,还有我能够轻易察觉的伤痛。
“这不是决不决定的问题,而是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我没有选择,只能用自己微薄的力量去拯救那些在战争中受苦的人们,他们是我的子民,作为一国的公主,如果我有能力救他们,我无法置之不理,将自己置身事外,这些,凌哥哥,你能明白么?”
转过那长久盯着碧水的眸子,我望向那一双原本清冷温润,此刻却满含沉痛的星眸,道出了事实,口气坚定。
“可是……你不是还有玉卿尘么?你难道准备放弃了?”凌紧紧地盯着我,仿佛想从我的眼睛里看出什么来,在看到我眼中的平静无波时,最终还是选择放弃,目光投向不知名的远方,眼神迷离没有焦距。
“玉卿尘?想是我们注定有缘无分吧!历经三世,原本以为这一世会有很美很美的结局,却不想依旧逃不过命运的捉弄……”
倾身伸手拨弄近在脚畔的水,手上传来冰凉的触感,我看到那一个一个细碎的波纹在我手指间向湖心弥漫开去,似乎是极有趣的事,我开始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用双手捧起水,然后让它们安静地从指间滑落,直到它们一滴一滴在我手上流淌干净。
我多么希望心中的愁绪也可以随着那些水滴一起潇洒地滑落呵!可是,思绪还是不随我的掌控,飞到很远的地方。
这半个月来,发生了太多的事,我需要好好地整理自己的情绪和思路……
上次从勤政殿仓皇地跑出来,一路狂奔到飞鸿殿,便在飞鸿殿里见到了凌。
自从母后出殡那天以后我们俩便一直没见面了,后来又因为惦着调查母后的真正死因,一直忙着,也没顾得上他,不过他好像也特别忙似的,要是以前的话,如果我隔一天不去找他,他就会通知清风来飞鸿殿找我,或是自己亲自来。
虽然心里有些讶异到底什么事让他脱不开身,但那时也只是想想而已,并未深思,后来从父皇那里得知了云召和风鸣开战的消息,这才明白他许久未出现的原因。
作为质子,却从未被自己的祖国和亲人重视,不顾他的生死安危,他的亲人执意肆无忌惮地挑起两国的战争,这对于他来说,该是多么的伤人呀。
想起在勤政殿的那一幕,想起自己以后的命运再也不受自己主宰,想起自己和宸这三世的悲惨凄凉的遭遇,我再也撑不住死死压抑着的泪水,扑进凌的怀中,放声痛哭起来……
“夕儿!你的脸怎么了?”正哭得欢畅,一声惊痛的吼叫蓦然想起在我的耳际。
看着那一张温润的脸上此刻惊慌的颜色,我这才回过神意识到如今的自己已经毁容了,而这一切,凌一点也不知晓。
在心中权衡很久,还是决定将所有的一切都原原本本地告诉他,反正我和宸那三世情劫的故事他不是早就知道了么?此刻如果再刻意隐瞒母后的事,还有我毁容的缘由,他估计也很难相信。
而最重要的是,我根本就不打算骗他,因为无论我将来是否能够和玉卿尘在一起,也无论我未来会遭遇到什么,凌,始终在我心中占有一个不容忽视的地位,不同于简单的朋友,也不同于亲密的爱人,而是一种惺惺相惜的知己情。
凌安静地听完了我说的每一个字,却良久良久没有反应,最后,只简单留下一句“我知道了!”便快步离去,仿佛在逃避着什么,如上次在洛阳我跟他摊牌时那样的决绝,让我几乎恍惚地产生了以后他都不会再跟我相见的幻觉。
可是这一次,当我要去和亲的消息传遍整个金曌宫时,他又毫不犹豫地来到了我的身旁。
我知道,无论我变成什么样,凌是永远不会放任我不管的,他永远会在我的身后,在每一个我感觉孤单和受伤的时刻,赶来安慰我,给我坚持下去力量,而我,却又是如此地眷恋着这一种感觉,尽管知道我无法回应他的感情,可是却不忍放开这份他给的温暖,如兄长般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