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比在医院坚持了二十来天，随着他彻彻底底的死亡，所有的事情也像是有了一个了结或走上了应有的轨道，关于禁止儿童拳赛的法案已经递交议会审议；大批的他尼儿童被遣送回国；成人拳击赌赛重又在大型的健身馆里死灰复燃，只不过他们的掌控者变成了矮小却黝黑强壮的海神岛人和在身上纹满了铃铛、镣铐和匕首的北方人；别西卜和撒沙回到了学校，一月份的期末考试，别西卜的成绩在撒沙看来只能说是差强人意，他告诉别西卜，今后的三个月里，未来的海神岛继承人最好能够利用好每一秒钟时间，看看能不能让他在五月底的期中考试里拿到个漂亮的分数。



    他会帮忙和负责监督的。



    别西卜拿起那张阅读清单，不无绝望地发现它比他的身高还要长。



    “我真的必须读那么多书吗？”别西卜讨厌阅读。



    “它们并不多。只是你在海神岛上看的太少了，”撒沙说：“读吧，你会因此受益无穷的。”



    别西卜把清单卷起来，塞进裤兜里，“你说莉拉是怎么在一月份的期末考试里拿到4.1的？如果她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那么考试的时候她只有六年级。”



    “可是她会耍她的小把戏啊，”撒沙理所当然地说：“走进办公室，拿出考卷，拍下来后放回去，走出来，对她来说真是再简单也不过的事情了。”



    “哦，天哪，”别西卜说：“我喜欢她！”



    “那你可要失望了，”撒沙说：“她喜欢我爸爸。”



    贝普：“我好像听到了挺了不得的事情。”



    “我也这么觉得。”别西卜说：“你拿着什么？”他对贝普说。



    “童子军的军服，”贝普说：“还有勋章。”



    撒沙走过去提起了放在最上面的裤子，他看起来有点儿不愉快——小霍普金斯不喜欢短裤，他宁愿浑身赤裸或是干脆去穿裙子——但童子军的服装都是这样，嗯，露着大腿。



    “幸好海神岛上有这玩意儿，”海神岛的男人们对西大陆的教育一向不屑一顾，但童子军半军事化的训练内容很得暴徒们的心，他们认为这些东西能让海神岛的孩子们更有纪律性和向心性，更懂得服从，不会太过自由散漫。



    童子军组织里面一共有近一百五十枚勋章，每个勋章针对一个任务，孩子们完成一个任务就能获得一枚勋章，别西卜和撒沙都不是非常热衷于此，但他们毕竟是海神岛孩子的头儿，所以这几年下来，他们两个的勋章加在一起已经超过了三十枚，而且里面没有类似于集邮或是推销之类的大路货。



    “你们很快就可以去换取一枚雄鹰勋章了。”贝普说。



    “等等吧，让我找找还有什么有趣的活儿可干，”别西卜说：“我希望有读书勋章。”这样他就能连着撒沙给他的任务一起做了。



    “没有。”撒沙说，他记得每一枚勋章和它所对应的任务。“但我记得有节约用纸勋章，你可以告诉你的团长你每次上厕所用的都是绳子。”



    别西卜卷起嘴唇，稍后他满怀恶意地笑了笑：“我想我们应该先试试衣服，你觉得呢。贝普？”



    ***



    一大群身着土豆皮色上衣，黑松露色短裤的大男孩们在山谷的最低点集合，那里有个小村子，因为这里经常被附近的童子军团体征用的关系，这个村子里开设着好几家与之相关的小店，便携食品，饮用水，绳索，绑带……一个药店里提供配置齐全（包括胃肠药、预防晒伤的药膏、防范强风与砂尘的眼药）的小药箱，还有一家琳琅满目的杂货店，他们贩卖童子军的制服、童子军腰带、背面有别针或可黏贴的童子军勋章，童子军的帽子和童子军袖章，领巾……总之一个粗心大意的男孩能在里面挽回自己所有的失误。



    一个指导教师和两个志愿者带领着十一名格兰德的学生和另一个学校的学生（七名），都是十年级和十一年级的，一部分星军，一部分生命军，其中有两三个人身上的勋章已经接近二十，也许就在一下次，他们就能晋升到鹰军。（童子军等级从低到高依次为TenderfootScout（初级军）、SecondClassScout（二等军）、FirstClassScout（一等军）、StarScout（星军）、LifeScout（生命军）和EagleScout（鹰军）。加入童子军后，成员们通过完成每一阶段的技能要求而得到晋级）。



    他们的团长是一个退役的老兵，据说他曾经在海军陆战队呆过好几年，有个非常普通的名字。他很魁梧，留着棕褐色的络腮胡子，面孔红润，他和每个孩子都握了手，他的手掌大的就像是熊，手心干燥温暖。



    童子军在小村里逗留一夜，明早出发。在晚餐之前，曾经的海军陆战队队员特意来看了看两个新成员，别西卜和撒沙身上的徽章很多，标准章，徒步旅行勋章，露营勋章，收集归类勋章，飞钓勋章，马术勋章，救生勋章，游泳勋章——这些很常见，但两个人的身上还有着很少见到的步枪射击勋章，猎枪射击勋章和箭术勋章，更令他惊讶的是，他在那个黑发的男孩子身上找到了汽船勋章，潜水勋章，汽车维修勋章，而那个金发的孩子戴着指纹识别勋章，医药学勋章，法律勋章和昆虫学勋章。



    他还注意到这两个孩子的力气都很大。一个健康的十五岁孩子抬起一个五加仑（18.9升）的饮水桶当然不会是件难事，但在这两个孩子搬运它们的时候，会让人怀疑里面有没有装着水。



    一个格兰德的学生让他看了一小段手机里的视频，橄榄球赛的，里面的每个孩子都带着头盔，全副武装，但那个男孩说：“你一看就知道谁是别西卜。”



    所有人都在跟着他跑，没人能拖延得住他的脚步。



    按理说，刚从一个童子军队转到另一个童子军队的少年人很难立刻在新的团体中找到自己的位置，遑论成为领袖，不过现在团长可知道了，为什么格兰德的小队为什么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别西卜成为他们的头儿。



    团长告诉别西卜说他即将成为一个六人小队的小队长，问他是否需要选择一个助手。



    “撒沙.霍普金斯。”别西卜爽快地说，团长的视线重新回到坐在别西卜身边的男孩身上，他的金发被剪得很短，几乎可以看到发根，也因为这个关系，可以看得出他的金发不是染的，他的眼睛是罕见的紫罗兰色，和个大明星一样，他把袜子拉到膝盖以上，遮住了其他孩子都会露出来的一小截大腿。



    “我记得格兰德这次来了十一个人，”他问道：“另一个小队的队长是谁？”



    “宝儿.道格拉斯。”团长说。



    “阴魂不散。”在团长走后，别西卜抱怨道。



    这晚他们睡的很好，第二天出发的时候，有点细蒙蒙的小雨，别西卜和撒沙彼此检查自己的装备和衣着，然后检查其他的队员，其他东西，譬如：统计食谱，采购物品，分配巧克力与干面包、水、调料，总是在今后的一星期内可能需要的一切物品都在昨晚预备好了。



    撒沙看了地图，知道他们会走过一片草木旺盛潮湿的地方，他在昨晚给了团长几瓶子药膏，可以预防十来种常见虫类的叮咬，他的队员和其他两个小队都擦了，他闻得到那股子熟悉的药草气味，只有道格拉斯小队的人身上是干干净净。



    团长在询问孩子们有没有擦药膏的时候，宝儿不带一点尊敬地让他到旅馆马桶的下水道里去找。



    “那臭玩意儿让我过敏了。”道格拉斯说：“我会追究你的责任的，因为你随随便便就拿没有获得许可和证明的药物给我们用。”



    团长盯着他看了一会，在他的记忆里，宝儿.道格拉斯虽然任性但从没有那么混账过。“如果你要药膏，”他说：“我这里还有。”



    他转身走开之后，道格拉斯小队里的一个男孩胆怯地拉了拉宝儿的衣襟，宝儿回过手就是一个耳光，虽然没打实在了，却在那张胖胖的脸上留下了一道红彤彤的刮痕：“你也想到霍普金斯那儿去？那就去吧，立刻滚！”他压低了声音凶狠地嘶喊：“我保证你会和他死在一块儿！”



    胖男孩抽泣着退后两步，他当然不会真的跑到霍普金斯哪儿去，他和道格拉斯小队里的另外两个人都是道格拉斯家族的附庸子弟，他们只有跟着宝儿.道格拉斯。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