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这么干燥,只是用水也缓解不了太多吧,大家能够受得了吗?”林雨韵问道。
就跟吴大宗一样,他受不了江南的梅雨,林雨韵也担心自己可能受不了边城的干燥。
林雨韵这次陪嫁的人不少,大家几乎都是江南土生土长的人,忽然去了边城,怕受不了边城的环境而生病。
这些不定因素,林雨韵总是要提前考虑到的。
吴大宗似乎看出了林雨韵的担忧,说道:“边城有一种水生植物叫水绵,水绵就是水眠的谐音,因为水绵一到冬天就全封闭冬眠,冬眠的时候,它身上会发出微微的热量,因为这一股微弱的热量,就算水温低至零下,它也不会被冻住。水绵本身含水量很高,当它自身达到饱和的时候,就会往外释放水分。冬天的时候,多放几盆水绵在屋子里,就跟江南美育节一样,呼吸间都能闻到一股浓浓水汽的味道。”
林雨韵还是第一次听说水绵,她十分好奇地问道:“水绵?我怎么从来没有在书本上看过这种植物呢?照你说的,既然边城人冬天喜欢放几盆水绵在屋子里,那应该是一种很普遍的植物才是,我怎么就从来没有听说过呢?”
一说到自己感兴趣的事情,林雨韵就像一个好奇宝宝,有问不完的问题。
吴大宗来之前就做足了功课,面对林雨韵一个接一个的问题也不慌乱,一一解答。
“我想,正是因为水绵在边城太过于普遍,编书的人才没有把它写进书里面,九姑娘若是感兴趣,我可以让人从边城快马加鞭送一盆水绵过来。”
劳民伤财的事情,林雨韵才不会同意。
林雨韵摇头说道:“算了,我就是好奇,问一问,你给我说说就好,反正……”
林雨韵咬唇,含糊不清地说道:“反正以后也是有很多机会看到的。”
林雨韵低垂着头,自然没有看到吴大宗脸上再次浮现出的大大的笑脸,福嬷嬷却是看个正着,心里越发为这一对小儿女相处愉快而高兴。
林雨韵感兴趣,吴大宗也愿意同她多说一些,“水绵还有一种伴生植物,叫绵铃。绵铃只在冬天水绵冬眠的时候出现,一季一次,就像开花结果一样。绵铃生出来的时候,漂浮在水面上,就好像无根的浮萍,所以又叫飘铃。绵铃是一种可食用性的植物,灾荒年节,很多人都是靠了绵铃才活下来的。因为它的这份特殊性,边城人大多愿意多养几盆水绵在家里,从春季伺候到冬季,就为了到了冬天能够吃一口绵铃。”
“绵铃是什么味道的?”林雨韵十分好奇。
吴大宗想一下,说道:“九姑娘吃过雪吗?”
林雨韵摇头,很遗憾地说道:“并没有,江南到了冬天是不下雪的,偶尔有了雪花,那也是一小点一小点的,刚一落在地上就融化了。不过京城是下雪的,我小时候有回去过京城,但是那时候还太小,不怎么记得了。”
就算记得也没有用,像她们这样世家族里的姑娘,是不会被允许吃雪的,又不是了落魄户差饭吃,怎么能够做那样有失身份的事情呢。
吴大宗尽量准确描述绵铃的味道,“就像喝水一样,绵铃本身并没有什么味道,只不过有可食用和果脯的功能罢了。不过我阿娘知道一种绵铃的做法,把它放在碗里,兑上一些新鲜的牛奶或者是羊奶,再滴几滴秘制的石膏乳,放在室外极低的环境下冰冻一晚上,第二天就可以吃了。如果口味偏甜,还可以在冰冻之前放一些白砂糖,我小时候经常吃,软软滑滑的,味道很好。”
“就像果冻一样?”
吴大宗上辈子吃过林雨韵做的果冻,可是这辈子他还没经历过,自然只能摇头,说道:“我不知道你说的果冻是什么,但我们边城管它叫奶酪冻,是很传统与老靠的做法,只有少数老一辈人才会做,都是秘传的方子,我阿娘也是以前在大户人家里给人做厨娘的时候偷学的。”
吴大宗对于自己出身低微这一点并不否认,把一颗真心你完完全全摆在林雨韵面前,做最真实的自己。
林雨韵喜欢坦率诚实的人,她既然决定接受吴大宗,吴大宗把自己说的越惨,不仅不会让林雨韵反感,反而会博得林雨韵的怜惜和同情,有了怜惜和同情,林雨韵就更容易接受他。
上一世,吴大宗因为爱,所以自卑。
这一世,同样是因为爱,但他愿意自尊自强。
花堪折时直须折,莫待花落空折枝。
这是林雨韵以前经常念的一句诗,吴大宗那时候从未深想过里面的意思,一直到林雨韵死后,他才真正明白。
珍惜当下,怜取眼前人。
林雨韵一直在暗示他,可惜他从来都没有读懂过她的心。
林雨韵是个心思细腻的姑娘,她的教育不允许她讲感情外放,能够含蓄的表达出她内心的意思,已经是她能够做到的极限了,可惜他那时候心比天高,肚子里墨水也不够,理解不了林雨韵的良苦用心。
吴大宗有些悲伤,看着眼前鲜活生动、真实存在的林雨韵,心里更多的是庆幸,庆幸老天爷再给他一次机会,让他将以往掀开重来。
林雨韵不知道吴大宗心里一惊百转千回好几次了,她想着奶酪冻和果冻的区别,最后决定让福嬷嬷去取一份过来给吴大宗对比。
“嬷嬷去把我们昨日吃剩下的果冻拿来给吴大人看看。”
福嬷嬷面露难色,她一走,这听风亭就只剩下吴大宗和林雨韵两个人了,虽然两人都是守礼的,但传出去了,总是不好的。
福嬷嬷说道:“昨日剩下的果冻,姑娘都赏给汀兰她们了,那些馋嘴的丫头早就吃完了,姑娘若是急着要,我这就去让她们重新做一份过来,可好?”
福嬷嬷这是拐着弯提醒林雨韵,林雨韵听话听音,自然意识到了自己的鲁莽,有些担心吴大宗会不会觉得她是一个轻浮的姑娘,心里有几分别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