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汀竹已经是醉眼迷蒙。
“姐姐,姐姐……”伊犁轻声呼道。
听到声音,汀竹呆愣愣看过去,大舌头说道:“咦,怎么会有两个伊犁妹妹……”
说着,还笑嘻嘻伸出手去抓眼前的两个虚影。
伊犁急忙后退,还是不幸被抓落了几根头发。
这是真醉了。
“时辰也不早了,我看大家今儿个就到这里吧。”伊犁说道。
银芩等人并无意见。
祁嬷嬷看着醉醺醺的汀竹,担忧地说道:“她这样回去,不会挨骂吧?”
伊犁也有点儿发愁,皱了皱眉说道:“没想到汀竹姐姐酒量这么浅,只喝了两杯就醉成这样了,我寻摸着,我还是要亲自把她送回帽儿胡同去,顺便说说情,总不能叫汀竹姐姐一个人背锅。”
祁嬷嬷点了点头,赞同地说道:“这个可行,只是你一个人能行吗?”
伊犁笑着说道:“没事儿的,小祥门有专门送客人离开的马车,我租一辆就是,帽儿胡同离这里也不远,不会有什么事的。”
伊犁向来办事妥当,祁嬷嬷也不再多说什么。
祁嬷嬷等人帮着伊犁把汀竹扶上马车,有嘱咐了几句注意安全之类的话。
“祁嬷嬷放心,没事儿的。”伊犁笑着说道:“时辰也不早了,你也快带着喜鹊和银芩回府去吧,记得替我给守门的婆子说一声,我稍晚点儿再回去。”
“我们晓得,你就放心吧。”祁嬷嬷点头说道。
一直到看不到伊犁她们的马车后,祁嬷嬷才转身带着喜鹊和银芩离开,而她们所不知道的是,载着汀竹的马车并没有驶向帽儿胡同,而是过了转角就就去了另外一处地方。
这里,吕嬷嬷早已经等候许久了。
“这么这么晚才来?”
一听到声音,吕嬷嬷就从屋里面出来,帮着伊犁把汀竹弄马车。
“还不是那三个事精,酒量好得很,一直喝一直喝,要不是我及时打住了,怕还要继续喝下去呢。”伊犁满脸不耐烦地说道。
伊犁随手把汀竹扔到地上,汀竹不小心撞到一旁的桌子脚,发出“碰”一声响。
吕嬷嬷瞪了她一眼,责怪地说道:“你好歹当心点儿,这万一要是碰出了淤青,明儿个早上她起来看到了,看你这么解释!”
伊犁无所谓地说道:“还能怎么解释,她自个儿喝醉了不小心摔倒了呗。”
伊犁挥了挥酸涩的手臂,满脸不高兴地说道:“醉的跟头死猪一样,沉死我了!”
伊犁直接从汀竹身上跨过走到桌边给自己倒水喝,她是真渴,一连喝了好几杯才停住。
喝饱了,伊犁坐在椅子上对吕嬷嬷说道:“人已经带来了,吕嬷嬷,你倒是快点儿啊。弄完了,我还要送她回帽儿胡同,一番折腾下来,肯定要过了门禁时间,宰相府那边儿你又不是不知道,被夫人把持着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万一我要是被逮到了错处,就惨了。”
吕嬷嬷瞪了伊犁一眼,说道:“你以为我不想啊,高人还没到,我有什么办法!”
两人正说着,从外面走进一个浑身上下黑漆漆看不出相貌身材的人。
吕嬷嬷和伊犁赶紧站好,上前请安道:“郁老!”
“就是给这个人种蛊?”
郁老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刺耳,像是尖锐的利器摩在硬物上发出的声音,听在耳朵里给人毛骨悚然的感觉。
尽管不舒服,吕嬷嬷和伊犁却不敢表现出半分,她们低声回道:“正是此人。”
这郁老是太夫人请来的高手,平时只听命于太夫人,吕嬷嬷在太夫人身边几十年,也从未见过郁老的真实面目,只知道他每次出现全身都笼罩在黑漆漆的斗篷之下,看不清脸面和身材,只听得见声音,尖锐的声音让人浑身不舒服,还有他手里那些小翁子里装着的蛊虫……吕嬷嬷只要稍微想一想,就觉得浑身毛骨悚然。
吕嬷嬷猜测郁老是苗疆人,因为只有苗疆人才会使用蛊虫操控人,至于郁老身为苗疆人为何会甘愿被太夫人利用,吕嬷嬷就猜不到了,归根结底,也是太夫人有本事!
郁老不喜欢说话,他慢慢踱步到汀竹身边蹲下身子,黑漆漆的斗篷里伸出一只枯瘦如材的手,那简直不能称之为手,只见一层皮骨不见肉,手骨上带了一枚硕大的绿宝石戒指,越发显得这手骨诡秘骇人。
伊犁忽然觉得有些冷,她抖了抖身子打了个寒颤,只是一个十分微小的动作,引得郁老抬头看了她一眼。
伊犁顿时有一种被毒蛇盯上了的恐怖感觉,她低垂着头,打心眼儿里害怕,完全不敢抬头去看郁老一眼。
一直到盯在自己身上那种恐怖感觉小时候,伊犁还是不敢抬头,她悄悄看向吕嬷嬷,发现吕嬷嬷早就乖顺地低垂脑袋,似乎对郁老正在做的事情完全不感兴趣。
伊犁这是第一次和郁老打交道,吕嬷嬷却是经常能够见到的,她现在这副样子,显然是早就找到了郁老的规矩,可她竟然都不出演提醒她!
伊犁心里懊恼自己的冲动,又恨吕嬷嬷不顾情谊不提醒她,在心里给吕嬷嬷记了一笔。
“好了……”郁老慢慢起身说道。
有了之前的失误,伊犁坚决不做出头鸟,保持沉默,一切等吕嬷嬷去周旋。
听到郁老钝子一样的声音,吕嬷嬷这才抬起头来,恭敬地给郁老行了一礼,说道:“麻烦郁老了。”
伊犁自然是跟着吕嬷嬷的动作照做。
郁老做完自己的事情,也不理会吕嬷嬷和伊犁的殷勤,如同他来的时候一样,去得也是毫无踪迹。
等到郁老走了一会儿,吕嬷嬷才松了一口气,抹了抹额头上的虚汗,说道:“好了,好了,你快些把她送回去吧,我还要赶着回去和太夫人复命。”
伊犁有些问一问关于郁老的事情,可是见吕嬷嬷闭口不言的神态,她还是决定不问了。
罢了。
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她还想要多活几年。
“是。”
伊犁低声应了一声,然后扛着汀竹离开。